乓啷~
窗戶在血色氣勁的沖盪下倏然爆碎,連帶著後方的冥霧也被攪了個七零八落。
一道矯健身影飛撲而入。
陸靖的目光掠過屋內,在白歆禮頭頂短暫停留。
最終停滯於那根仍在嘗試完成最後步驟的縫衣針還有它末端以魂絲牽引的紙頁。
千鈞一髮之際。
下山虎直刀劈散霧氣,徑直斬向懸浮於半空的紙頁。
察覺到危機,受殘魂操控的縫衣針化作銀色流光橫掠,擋在紙頁前方,同刀刃碰撞在一起。
血氣與冥霧,兩股本就相互排斥的能量對撞產生的氣浪直接掀飛了陸靖。
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進來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屋內隨處可見的邪異銘文,陸靖知道絕不能在這狹窄空間內開戰。
藉助能量衝擊,身形倒飛出去的同時抓住白歆禮的後衣領,強行將她拖離蒲團,離開這個房間。
本體被拖走,尚未離體的白袍靈魂自然也是跟著飛離。
降落在屋外的陸靖放下白歆禮,注意到她毫無血色的臉龐,抬手探過鼻息,還活著!
勉強緩了口氣。
視線忍不住重新落到她頭頂的「白袍鬼」。
陸靖怎麼也想不到近段時間戲耍玄明司,從羅剎組織手中搶怨魂的白袍鬼居然來自於眼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滿腦子都想著賺錢的白歆禮。
忽地蹙緊眉頭,仿佛察覺到什麼陸靖抬起頭,只見一道銀白流光掠過,一頭徘徊在院落內,正在向厲鬼轉化的怨魂被拖入屋內。
很顯然,裡邊的傢伙並不打算放棄。
陸靖剛要起身,耳畔響起悉索低語。
扭頭看向相較於之前在院牆上遇見時已然變了模樣的兩道身影,說道,
「她暫時還活著,你們......兩位還能撐下去嗎?」
剛才的戰鬥不僅成功帶出了白歆禮,同樣也迫使對方凝聚冥霧,間接釋放被囚禁的白氏夫婦。
『我們沒事,她不會放過小禮,你帶著她快逃,越遠越好!』
庭院內的草葉在精神力的操控下在地面拼湊出語句,白氏夫婦迫切的希望陸靖帶著女兒離開。
不同於周圍已經徹底失去意識的諸多怨魂,哪怕身形已經出現厲鬼化的狀態,他們仍保留著一定的意識,守護在白歆禮身側。
這也是陸靖能打斷儀式的關鍵所在。
之前陸靖剛到白家祖宅時本打算直接繞過怨魂,若是有攔路的便直接幹掉。
在院牆上看見眼前這兩位的第一時間他也不在意,轉身就要離開,可那幾塊落瓦,提醒了陸靖。
對於上一次來白家祖宅時無故墜落的瓦片他仍有印象。
現在想來那幾片瓦便是他們當時拼盡全力給出的信號。
為的就是向他指出眼前這間屋子的特殊性,只不過當時被玄明司的徵召任務打斷。
冥霧的出現給了這對夫婦機會,原本只能挪動瓦片的他們本身也帶著怨魂的幾分特性,吸取其中的能量後得到力量,能夠與陸靖相溝通。
這才有了之前的配合。
知道情況危急的陸靖也不遲疑,再度扛起白歆禮準備離開,可就在他行動的時候,白歆禮頭頂的白袍鬼卻是突然顫動起來,軀幹輪廓竟是逐漸扭曲,仿佛有某種東西要從中沖將出來。
「帶她走?」
尖利的聲音從屋內發出,兩條粗長的半透明臂膀攀住窗框,一顆內部藏著銀白殘缺紙片的猙獰頭顱從中探出,張嘴咆哮道,
「我在她身上花了十年的時間,她的靈魂,早已是我的東西,只要離開這宅院一步,立刻就會崩碎,成為外邊那些厲鬼的食糧。」
「呵,那你倒是動手啊,十年心血都在這兒,你捨得?」
放下白歆禮,陸靖攥緊手中的下山虎直刀,譏諷道。
嘴上雖是不饒人,但術士本能的精神感知還是讓陸靖清楚的感受到了身前這厲鬼的恐怖。
剛才急著救人,他沒有跟白氏夫婦細聊,也無從得知事情的真相。
即便如此,陸靖依舊明白那張殘缺的紙頁里寄存的殘魂絕非常人。
尤其是那根縫衣針。
它讓陸靖下意識的想到了秦若臻之前提及過的七刑盜中唯一的術士。
縫魂夫人!
傳說她的本命魂器便是一根縫衣針,其威能甚至超越了尋常法寶,最善馭駛陰穢鬼怪......
「小子,現在離開這兒,我可以饒過你,她是我的東西,十年前就是,你沒資格從我手裡將她奪走,我能讓她貴若神明!」
厲鬼咆哮著鑽出房間,它仍在不斷的吞噬著周遭冥霧強化自身,恐怖的威勢向著陸靖壓迫而去。
「是嘛,那我得替她謝謝你。」
陸靖擺開架勢,周身血氣纏裹身軀,身形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閃現至厲鬼頭頂,雙手高舉起下山虎當頭斬落。
既然不能直接帶走救下白歆禮,那就先幹掉這個對她靈魂下手的殘魂。
剛才的儀式已經讓那縷殘魂將自己的絕大部分力量全部融入了那張殘缺紙頁,除非自己打斷儀式並承受隨之而來的反噬,否則就只能藉助外力。
對方暫時通過縫衣針控制厲鬼就是最好的證明。
厲鬼吸收冥霧強化自身需要時間,而陸靖並不打算給對方這個機會!
血氣對鬼物本就效果拔群。
更別提陸靖不久前才藉助蛛螂狩獵圖成功習得控制血氣的能力,威力更上層樓。
輕鬆斬斷厲鬼抬起的雙臂,陸靖緊盯著其頭顱內的銀白色紙頁。
剛才的儀式他透過白氏夫婦騙開的大門看在眼裡。
他知道那才是關鍵。
更重要的是他在這紙頁上察覺到了一股極為特殊的氣息......
鐺~
縫衣針再一次精準的攔截在刀刃前。
與此同時,體內已經積蓄大量冥霧的厲鬼在殘魂的操控下瞬間引爆自身。
大團灰黑色氣霧膨脹擴散,緊接著化作數十道棘刺沖向陸靖,封死他的退路。
與此同時,其身後破碎的窗戶內亮起數道咒文,黑紫色的鎖鏈從中湧出,徑直鎖住陸靖的雙臂。
厲鬼不過是陷阱中的誘餌,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紙頁表面閃過能量波紋。
冥霧中浮現出一張模糊的婦人臉龐,居高臨下的看著陸靖,
「赤肉境的螻蟻,也敢插手我的事情,你的靈魂我就收下......」
「這就是你隱藏的手段嗎?」
陸靖抬起頭,怒目圓睜,血氣自身軀各處騰起,化作猩紅緞帶飄散。
身形倏然膨脹,掙碎黑紫色鎖鏈,撐起赤犰法袍,凶戾的氣勢碾碎逼近的冥霧棘刺。
這是陸靖第一次在外顯露修行成功後的法身,耳畔聽到的儘是些厲鬼的恐慌哀嚎。
厲鬼也怕凶人!
「不可能,你身上為什麼會有修羅之力,那座神像應該在折骨魔手裡。」
縫魂夫人顯然沒想過陸靖能夠掌握修羅之力,當即落入下風。
揮刀斜斬,陡然提高近兩個檔次的力量砸開縫衣針,空著的左手直取那張殘缺紙頁。
不過半米距離,紙頁內寄存的殘魂根本無力喚來更多的冥霧抵抗,只得調動自己寄存於紙頁內的殘魂硬扛下血氣,而這種行為無疑是在消耗她本就所剩無幾的力量。
即便如此,縫魂夫人依舊沒有放棄的意思,竟是主動放棄救援自身殘魂所在紙頁,將原本準備發起第二輪進攻的縫衣針釋放出去。
只見其高懸於宅院上方,凌空勾勒出一道玄奧符籙。
霎時間,白家祖宅便如同風暴中心一般,將瀰漫四周的冥霧一股腦的吸攝而來,同時聚攏過來的還有數量龐大的怨魂與厲鬼!
此時距離冥霧爆發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已有大量的怨魂轉變完成。
不僅於此,白歆禮頭頂的白袍鬼在這種環境下異變的趨勢越發明顯。
「她的靈魂早已被冥氣填滿,沒有我的疏導和縫補,變成厲鬼只是時間問題,現在你我僵持,等她轉變完成,你我就都得死在這,你跟她不過是認識而已,何必搭上自己性命?」
冥霧再度凝成婦人臉龐在陸靖耳邊低語,這些年一直都藏在白歆禮祖母體內的她同樣知道陸靖的存在,也清楚後者與白歆禮之間根本就只見過幾面而已。
「告訴我該怎麼解決白歆禮的問題,否則我保證在她的靈魂異變前,你會先灰飛煙滅!」
陸靖根本沒理會婦人的蠱惑,只是盯著手中的紙頁,眼裡滿是困惑的同時邊繼續以血氣壓迫,邊開口質問道。
「我知道地獄道秘境內有一處藏寶,只要你願意合作,我願以殘魂發誓與你合作,得寶後平分,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沒時間了,看看周圍,等她變成厲鬼,你能跑嗎?」
「回答我的問題!」
「哈!看來你很想救她啊......小子,不過一死而已,我苟活十年,也算是夠本了,要麼現在殺了我,否則等我的縫魂針將厲鬼聚集起來,你還是死,到時候我照樣活著。」
先以利誘,再使威逼,探明白陸靖態度,知道這是個好人的縫魂夫人大笑著,旋即直接散去包裹在紙頁外的殘魂能量,隱入紙頁內部,任憑陸靖將她藏身的殘破紙頁拿在手裡,
「要不還是殺了我,我不反抗,只不過到時候你們都要死在這,還會放出一頭差一步便成鬼差的厲鬼,善良的百姓被無辜屠戮,你就算死在前頭,能死的安心嗎?」
她賭陸靖為了救人和知道會傷及DC區無辜百姓後不敢直接動手,還要猶豫一會兒,而只要再拖上一段時間,她以封魂針引來的諸多厲鬼到位,局勢便會再度翻轉。
想要當個好人可一點都不容易。
這時候她要做的只是減少無謂的消耗,積蓄力量。
當年能夠在七刑盜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縫魂夫人,又豈是那麼容易拿捏的?
陸靖拿著手中已然完全放棄抵抗的紙頁,表情不知怎得有些古怪,忽地開口說道,
「你這麼配合,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落下,鎮魂卷於陸靖身前浮現。
幾乎是同一時間。
這殘缺紙頁化作一道流光消散,直接湧入鎮魂卷的背面!
獨留下一團銀白色的光暈在夜風中茫然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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