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思諾無視他，拉著夏黎來到莫臣面前。
「莫先生……」
她話剛開頭，莫臣冷冷打斷，「看不見我在和歐陽先生談事？」
「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是技術方面的，你有錢嗎？我收費很貴的。」
「……」
韓思諾被噎得有點難受。
她看得出來莫臣喝得很醉，這個男人身上有股濃烈的酒氣，慵懶抬眸間，那漆黑如夜的雙眸，與歐陽澈何其相似，她心頭倏地一沉。
認真打量莫臣一番，不僅眼睛像，那英挺的鼻樑，側顏生得十分俊美，乍一看沒什麼，但細看他真的和歐陽澈有幾分神似。
她下意識地看向歐陽澈，男人恰好在看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眉頭微皺，快速移開視線。
這般淡漠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姿態瞬間勾起男人的怒火，他為了她的事情來見莫臣，她卻這樣的態度？
呵！
他真不該把心思浪費在她的事情上。
他沉了臉，驀然起身，「莫先生喝多了，這件事情我們下次再談。」
話落，他邁開長腿，頭也不回地走出包廂。
他前腳離開，韓思諾馬上把注意力轉移到莫臣身上，「莫先生，現在我們可以談了嗎？」
莫臣仰頭灌下一杯酒，一副對她的事毫無興趣的樣子，「我說過我很貴，你有錢嗎？」
「多少錢？」
「起價一百萬。」
「……」
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韓思諾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
她把結婚兩年間裡歐陽澈送她的首飾賣掉，除去租房和生活費，她手裡的錢也不夠五十萬了，一百萬……她真的拿不出。
「價格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她語氣放軟，莫臣卻搖了搖頭，「我這個人，不講價。」
就算她是歐陽澈的妻子又如何？
不過是個快被拋棄的妻子，要不了多久她和歐陽澈就會離婚，他壓根沒把她當回事兒。
「晟哥，沒別的事我就先撤了。」
莫臣放下手裡的杯子起身，步伐走得有些搖晃，許晟跟著站起來，伸手扶住他。
出了包廂，許晟扶著人往電梯那邊走，「你跟我妹妹最近有沒有聯繫？」
莫臣唇角揚起，笑得痞氣十足，「你妹妹幹嘛問我？」
「那丫頭不接我的電話，她平時不是最喜歡粘著你麼？」
「她應該在學校。」
「你們沒聯繫？」
莫臣輕嗯了聲，進入電梯，他推開許晟的手，「送到這裡就行。」
許晟沒再送，看著電梯門關閉，他轉身回到包廂。
夏黎和韓思諾正準備離開。
他忍不住上前抓住夏黎的手臂，「不跟我回家？」
「我陪思諾回去。」
「那我呢？誰陪我？」
夏黎是職業模特，一米七八的身高，在女性中不算矮，但她比許晟矮了半個頭，她想親他一下，得微微踮一下腳。
許晟見她親過來，有意偏開頭裝作生氣，「難得休假在家，我想讓你多陪陪我都不行嗎？」
這話韓思諾聽出一股濃濃的酸味兒，她沖夏黎笑起來，「你回去吧。」
「不行，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保證小心一點。」
「可是……」
「好啦！跟許晟回去吧。」
夏黎還是很擔心，走出夜宴俱樂部，她讓許晟開車把韓思諾送到住處。
他們來都來了，許晟乾脆把她的東西收了收，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拽著她，強行帶她走。
韓思諾目送兩人出門，一室一廳的小屋瞬間變得冷清。
她把門關上鎖好，到浴室洗了個澡，吹乾頭髮立即鑽進被子裡。
天氣越來越冷，被子有些薄，不夠保暖，韓思諾爬起來到衣櫃裡取出一件厚大衣，攤開壓在被子上面。
蓋著兩層她覺得暖和多了，只是沒什麼睡意。
夏黎說還會再找機會聯繫莫臣，想辦法把價格往下壓一壓，總不能讓她一直這麼委屈著，自己的設計圖和負責的項目都讓顧芊芊占為己有。
迷迷糊糊間，她不知道自己幾點睡著的，醒來時，外面陰著天，還下著綿綿細雨。
她把胳膊伸出被子，去摸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快中午了。
伸了個懶腰，她爬起來，簡單洗漱一下，隨手綁了個低馬尾，換好衣服就進廚房做飯。
吃了碗面，她翻箱倒櫃找出一把雨傘，在手機上查好公車的路線，匆匆出門。
一點四十五分，她到了韓志明的家具店。
是家非常老的店，開的年頭不短了，位於西城區一帶，位置非常偏，店面的門頭是木質的，上面刻漆的字已經起皮龜裂，很有年代感。
店的名字叫玲玲家具，以她母親江玲的名字而命名。
韓志明做完肝移植住院期間，韓思諾經常到病房照顧，韓志明對她說過一些過去的事。
家具店其實是江玲開的，韓志明最早在店裡工作，他吃苦耐勞什麼活都干，幫江玲不少忙，後來兩人結婚了。
只是婚後的生活沒持續多久，一場意外禍事幾乎讓韓志明崩潰。
江玲死了，一場車禍奪走了她的生命。
當時江玲挺著大肚子，坐在韓志明的皮卡車副駕上，他們跑了趟周邊縣城送貨，回來很晚，因為是冬天，又下著大雪，路面濕滑，一輛私家車突然打滑失控撞上來，慘劇就這麼發生了。
造化弄人的是那輛私家車上同樣有個孕婦，正是韓家的夫人。
車禍發生以後，兩個孕婦大出血被送往同一家醫院，生下來的兩個孩子都是早產兒，一個是韓思諾，一個是韓景華。
調查這事的警察說那天醫院特別混亂，除了兩個大出血的孕婦，還有重傷的韓志明和韓家的司機。
因為是大半夜，醫院人手不足，一個失誤，韓思諾和韓景華的身份搞錯了。
孩子抱錯，一錯就是二十年多年，一直到兩年前這場錯誤才糾正過來。
想到這些，韓思諾的眼眶不禁泛紅。
「你來挺早啊！」
身後響起男人低啞的聲音。
是韓志明。
他的聲音她還是能聽出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緒情緒。
「爸。」
她回頭，沖韓志明一笑。
中年男人瞥了眼她微紅的眼眶，輕輕嗯一聲，面無表情地帶著她往店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