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煙御使出護身法寶之後,剛要說話,卻感覺眼前一黑,自己身處的位置便換了個場景。
荒涼的戈壁消失不見,靈氣四溢的髓液池也消失不見,身邊的羅陣同樣消失不見,周圍的環境變成了一間陰暗的木屋,四面的牆壁上懸掛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刑具。
有的是從凡人那拿到的,有的是自製的,而這些刑具的共同點就是,上面都沾染著片片的血跡,有些血跡已經變黑,有些血跡卻像是剛剛粘上去似的。
這個地方,她雖然已經逃離了數千年,但她卻一輩子都忘不掉。
果然,自己的心魔就是這裡。
正在秦煙打量四周的時候,一道簡直是刻在她腦子裡的聲音忽然從她旁邊響起。
「你醒了?那就開始第二輪吧。」
秦煙轉頭,然後就看到早該被自己虐殺死的胡淵正帶著滿臉扭曲的笑容看著自己,雙手各拿著一把尖銳的剝皮刀。
在她發現胡淵的瞬間,她的全身上下傳來了一陣陣的劇痛,痛入骨髓,讓她的身體忍不住猛地抽搐了一下,不用看秦煙都知道,自己的身上肯定遍布傷痕。
秦煙嘗試催動法力,果不其然,和度金丹之劫的時候一樣,自己的法力只剩下了極其微弱的一絲,最多不過鍊氣四五層而已。
這並不是她的真正實力,而是她陷於心魔幻境中的實力。
只要她無法脫出心魔幻境,就永遠都只是這個實力,也就是她當年被困之時的實力。
調動全部法力,使勁掙扎了一下,但她的手腳卻是被禁錮的死死的,饒是秦煙將法力全部調動起來,卻連動彈一絲都做不到。
果然,心靈漏洞太大,已經完全被心魔占據了上風。
只不過,先前金丹之劫的時候,自己有那麼多寶物護體,而現在,自己卻是毫無準備,並且只要陣法不滅,這處場景便會永遠輪迴,直到自己承受不住,心神崩潰。
心魔陣,這個陣法她也知道,乃是元嬰期散修孔元華的成名陣法。
此陣並不是為了殺人而生,反倒是為了救人而創。
此陣可以映照出修士的心魔,也就是說,可以主動將心魔引出,讓修士知道自己的心靈漏洞何在,好針對性地進行布置,以便能度過心魔劫難。
和度心魔劫的時候不同,此陣產生的心魔乃是可控的,只要將陣法取消,心魔便會消散,以免出現什麼危險。
孔元華此人,原本便是著名陣修,創出此陣之後,更是聲名大噪,被譽為陣道宗師之一。
只不過,此人即可救人,當然也可殺人。
只要不取消陣法,除非入陣之修士能自行破滅掉心魔,否則的話,必死無疑。
她自己的心魔什麼樣子,秦煙很清楚,靠自己滅掉心魔,絕無可能。
如此一來,唯一的希望就在羅陣的身上了。
只不過,此陣乃是元嬰期修士所創,就算羅陣沒有被心魔所困,可是以他的陣道修為,想要破開此陣,不異於天方夜譚。
更何況七寶塔中注入的法力,最多也就能堅持三天的時間,短短三天的時間,別說他羅陣了,就連孟元浩,恐怕都不敢保證能破開此陣!
想到這裡,秦煙忍不住心生絕望,在她心底剛剛泛起這絲絕望的瞬間,她身上的劇痛就猛地加重了幾分。
她越是絕望,就會更加深陷心魔幻象之中。
而胡淵則是獰笑了一下,手執剝皮刀,小心翼翼地從她的指尖開始,一點點地將她手臂上的皮膚寸寸剝下。
忍受著這陣讓人恨不得死去的劇痛,秦煙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清醒,一遍遍地告誡自己,維持著自己的意識。
「我是秦煙···我是靈金城城主···我是元嬰期修士···他早已被我斬殺,這是心魔,心魔···」
深陷入心魔幻境之後,遭受的痛苦只不過是手段,其目的就是讓其心神崩潰,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忘記掉,徹底沉迷於心魔幻境之中,永遠輪迴。
而到了那時候,就算是將心魔斬殺掉,所救回來的,也只不過是個廢人罷了。
一遍遍的折磨,剝皮,拆骨,剔甲,挖眼,割舌,凌遲,乃至開膛破肚,截斷肢體,各種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酷刑,一遍遍地被施加在秦煙的身上,每次她的肉體變的殘破不堪的時候,下一刻,她的身體便會恢復如初。
只不過,肉體會恢復,但是痛苦卻是不會從她的記憶中消除,一遍遍痛苦的疊加,讓她的大腦甚至都開始模糊了起來。
當初她們被胡淵困住的時候,雖然被折磨的很慘,但胡淵也會給她們休息的時間,他享受的是她們痛苦的慘嚎和扭曲的表情,若是被折磨成了傻子白痴,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可心魔卻不會這麼好心,或者說,心魔的目的就是讓她崩潰,反正現在是在幻境之中,身體殘破了?瞬間就能修復,然後開始下一輪的酷刑。
「我是···秦煙,我是,靈···靈什麼···好痛,好痛,誰來···誰能來救救我,求求你,不管誰都可以,誰來救救我···」
漸漸地,秦煙的意識開始模糊,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一般,一直催眠自己的話語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哀求,希望能有個人忽然出現,從天而降,將這個惡人斬殺,將自己救出這個地獄。
漸漸的,秦煙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眼前的景色飛速消退,牆壁刑具盡皆消失不見,變成了無盡的黑暗,而她就像是落入了無盡的深淵一般,越來越深,越來越深,甚至連身形都漸漸被黑暗吞噬,只留下那張掛著淚水的悽美臉龐,而周圍的黑暗也在緩緩將其吞噬。
而胡淵早已化成了一團猙獰的黑霧,那張獰笑著的恐怖臉龐,正看著馬上就要被黑暗徹底吞噬的秦煙無聲獰笑。
是啊,我想起來了,最終,誰都沒有來···
就在秦煙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瞬間,她視線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這絲光亮就像是開天闢地的閃電一般,瞬間撕裂了整片黑暗。
心魔所化的厲鬼張嘴嚎叫了一聲,瞬間煙消雲散,周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秦煙則是漸漸地再次找回了自我。
「前輩,前輩···醒醒,你醒醒···」
眼前漸漸開始變的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臉上還掛著汗水的青年修士的臉龐。
意識依然有些不清晰的秦煙下意識地說道:「你來···救我了···」
羅陣:「???」
說完那句話的瞬間,秦煙的意識便迅速恢復,幾秒鐘的功夫,她便回想起了事情的經過以及原委。
而這個時候,她也發現了自己被羅陣抱在懷裡的事情,臉色微微一紅,掙開他的手臂,飛到一邊,環顧了一圈,先前困住他們的陣法依然消失不見,而在場的,除了他們二人,再無第三者。
「你居然把陣法破開了?!現在已經過了多久了?」
這可是心魔陣!而且還是和可以吸人精氣混合起來的混合陣法,他居然破開了?!
羅陣抹了把頭上的汗水,笑道:「當然了,不然的話你是怎麼醒過來的。至於多久,一天半不到吧。」
別看他說的輕鬆,他剛才可是腦力全開,超頻運轉,這才能只花了一天多點的時間,就破開這一陣法。
他可不敢賭那個小塔能堅持幾天。
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熱的滿頭大汗,連幻面都給摘了。
就差給自己腦門上外掛個水冷散熱了。
要不是運氣好,只花了半天的功夫就找出了陣法的靈氣構成,再加上這個陣法有一處極大的漏洞,就算是他再超頻,也不可能只花了一天多的時間就破開此陣。
看著他滿頭的大汗,秦煙自然知道他為了破開這個陣法費了多大的心神,下意識地靠近了幾分,伸手擦去他頭上的汗水,連說話聲都柔和了幾分。
「多謝,辛苦你了。」
羅陣傻愣愣地看著忽然溫婉許多的秦煙,下意識地冒出來一句:「前輩你的心魔還沒消散掉麼?」
秦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舉動有多麼親昵,不過這事兒顯然不能解釋,當即眉毛一挑,笑罵了一句:「別不識好歹,你以為誰都能享受這個待遇?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兒上,你以為我會對你關心?」
看著恢復正常的秦煙,羅陣這才鬆了一口氣:「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哈哈。」
要是她還沒脫離心魔的控制,那就完蛋了,別的不說,這個秘境,沒有元嬰期大佬,根本就出不去。
笑罵了一句之後,秦煙便整理好了心緒,起碼不會再出現剛才那種失態的舉動了。
看著不遠處地上的兩攤血跡和周圍的一大片碎肉,她輕輕嘆了口氣,隨後一拂,那一大片土地便猛地翻轉了過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墳墓。
「沒想到,李松居然隱藏的這麼深,從幾十年前就開始謀劃了,這麼看來,他和何建明的爭鬥恐怕也不過是轉移我視線的舉動吧。」
搖了搖頭,秦煙就要帶著羅陣離開,只不過剛離開石池的範圍,來時的路上卻是出現了幾個人影,為首之人更是她的熟人。
何建明。
何建明剛一從拐角處出現,正好看到完好無損的秦煙和羅陣兩人從石池上飛落下來,頓時目瞪口呆。
說好的被心魔陣所困呢?
說好的瀕臨崩潰呢?
說好的英雄救美呢?
坑爹呢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