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雲朵在領域之內的居所是一個長方形的單層建築,當然也是領域內的標配基礎款。
建築的外觀已經老舊不堪,內部有兩間臥室,一套三分離的衛生間,客餐廳是一體的,並沒有傳統意義的廚房裝置。
只有一個萬能食物加工機,無論原生態食材還是合成食物原料,能放的進去的,在配料也足夠齊全的情況下,就能生成系統預設的那幾款菜品。
當然,口味麼……只能是呵呵。
原主家裡太窮買不起食材,這個萬能食物加工機幾乎很少用到。
廉價營養液食用起來方便快捷,保質期也很長,是她家的常規食品。
原主父母去世之後,空了一間臥室,雲朵幾乎沒收拾過,她一直睡自己的臥室。
剛才急著去接人,屋裡也沒整理,這會兒帶了凌棄和兒子回來,才意識到居所的環境衛生已經到了慘不忍睹的程度。
家用清潔機器人是垃圾桶的模樣,不過看起來壞了很久,被丟在角落裡只能當一個普通的垃圾桶。
原主也顯然不具備打掃房間的技能與動力。
客餐廳里唯一能算乾淨的地方就是最近十年沒用過的萬能食物加工機,以及旁邊檯面上盛放廉價營養液的原裝盒子。
桌面和地面上肉眼都能看到一層浮灰,營養液的空瓶占據了各種空間,因為回收價太低,還不夠浪費原主打包的力氣,所以每次都是堆積到實在邁不開腳了才會清理一下。
沙發上還有幾件不知道多久沒洗過的衣服,看不出男女款式,與她隨手披上的夾克差不多,過時的灰撲撲的樣子。
室內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奇怪味道。
這糟糕的環境,宛若末世基地外被變異怪獸侵占後又遺棄的房子。
雲朵都不敢看凌棄嫌棄的眼神,只用冷淡來偽裝自己的心虛,指了指空房間說道:「那邊是你的房間。
兒子,哦,是兒子吧,你給他取名字了麼?
你想讓他和你住,還是和我一起?」
凌棄環顧四周,又看了看雲朵那個隨時可能會報廢的機械手臂,冷靜的回答道:「未經你的允許,孩子的姓名和星籍都尚未註冊。
你可以在完成孩子的監護系統認證後,為他註冊星籍和姓名。
另外請允許我與兒子一起住,自他出生後這兩年都是我照顧他,也免得浪費你的精力。」
對方顯然是將她看作了不靠譜的母親。
她也的確沒有生養孩子的經驗。
說起孩子,雲朵的思緒飄回了久遠的過去。
末世剛剛開始的時候,她只是個還在上幼兒園的孩子。
她的精神系異能覺醒的很早,父母又都是軍旅出身強悍的戰士,她大多數時候借住在司阿姨家裡……雖然與父母聚少離多,不過有很多人照顧她,還有王一一弟弟像小尾巴一樣整日圍著她打轉,可以說是幸福的很,一點也不缺愛。
結果魂穿到了這個鬼地方,什麼情況都沒搞清楚的時候,就被贈送了一個親兒子……幸虧當年在基地里,她偶爾也會幫著照看小孩子,不算是毫無經驗。
至於陌生的素未謀面的孩子爹,先當個合住夥伴對待吧。
她從凌棄手中拿過了嬰兒提籃,掃開沙發上的髒衣服,將提籃放好,就像以前指派自己的小弟幹活一樣,強勢的吩咐道:「你先去房間看看,打掃一下。
如果不適合孩子,我們再想辦法改善。」
凌棄鬆了一口氣,至少雲朵對兒子並不是很排斥的樣子。
她看著孩子的眼神比剛才帶了些許溫度,放置嬰兒提籃的時候動作很輕,不像普通新手媽媽那樣貿然去逗弄孩子。
也可能是熟睡中的兒子乖巧可愛,比成年人更容易激發母性吧。
凌棄又請示道:「福利物資包內都是孩子的用品,包括三個月的營養液,還有一些嬰兒用品及小衣服。
你要檢查一下麼?」
「那你自己的行李呢?」
雲朵好奇的問了一句,既然孩子能有福利局發的營養液,那麼孩子爹呢,服刑期未滿假釋期間難道國家不管飯麼?
尷尬的笑容一閃而逝,凌棄恢復到恭順的態度,耐心解釋:「我除了這身衣服沒有其他私人物品。
在假釋期,我的飲食及生活開銷暫時需要共同育兒的匹配對象提供。
我並不擁有常規公民權利,沒有個人帳戶,如果與你共同育兒期間我能創造收入,均由你負責接收和支配。」
雲朵覺得頭暈的更厲害了。
目前家裡只剩下九十六瓶廉價營養液,自己每天吃三瓶,假設凌棄每天只需要一瓶。
一天消耗四瓶,存貨只能支撐二十四天,熬不到三十天後礦石採購船到來。
必須再找找屋子裡還有什麼可以變賣的東西,也許營養劑的空瓶子能換點錢?
還好兒子的口糧夠吃三個月,不過若孩子繼承了她的飯量,吃的比普通嬰兒多呢?
想到這些,她不禁緊張的問道:「兒子的飯量正常麼?」
凌棄眉頭一挑,驚訝道:「為什麼這樣問?」
「我一天吃三瓶營養液還會餓。」
性命攸關,雲朵並不打算隱瞞這事,「生育系統獎勵的五萬塊都買了營養液,如今只剩下九十六瓶。
我帳戶上存款都不夠買一瓶營養液的。
下次能有收入是三十天後,我太窮沒有值錢的抵押物,暫時申請不到貸款。」
居住在邊緣荒涼星,肢體殘疾,窮的連最廉價的營養液都快喝不起了,這個看起來不像女人的女人,怪不得一直無法匹配成功。
若不是取消服刑人員屏蔽,她多半還在系統內等待呢。
即使連刑期二百年的重刑犯也有權利設置生育篩選條件,若不是主動將所有條件都設置為最低限,他這輩子可能不會與她有任何交集。
現在不只有了交集,他們還有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兒子。
「兒子胃口很大,這一點可能隨你。
福利局發的普通嬰兒營養液,他一天需要至少兩瓶,因此本來足夠六個月假釋期消耗的配發物資,他大概只能支撐三個月。」
凌棄看了一眼雲朵皺起的眉頭,又補充道,「你不要太擔心,我一向吃的少,兩天一瓶營養液也是能支撐的。」
「即使一天消耗三瓶半的營養液,也不夠支撐三十天。」
雲朵嘆了一口氣,她並不想那麼被動的等,只是目前還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其他的賺錢機會。
說不定荒涼星上除了守著自己的領域挖礦,也能出去打工,她與凌棄兩個大人還愁找不到工作?
「請你在光腦上確認接收我們,成為我們的監護人,政府會推送給你一個假釋期監控系統。
這個系統自動連接我的項環,可以與我即時通訊、開啟定位、攝像、身體數據收集以及電擊懲罰等功能。」
凌棄平淡的陳述完這些,又恭敬的問道,「你家裡有修理工具麼?
我想看一下家用清潔機器人能否修好。」
「你會修這個?」
雲朵在末世里就特別崇拜修理師,她除了精神系異能,其餘時間都消耗在體能、格鬥和射擊訓練上,懂點急救知識,有空畫畫消遣,對於各種設備只是會用,壞了根本不會修。
「可以試試,在服刑期間學了一下修理技術。」
凌棄給出了一個聽起來合理的解釋。
雲朵憑著原主的記憶,找到了一個工具箱,扒拉出一塊空地,將家用清潔機器人和工具箱放在一起。
凌棄覺得這個女人比看起來體貼多了。
他將物資包放在沙發邊上,蹲在地上開始檢查這個廢棄了不知幾年的家用清潔機器人。
工具不算趁手,但壞掉的地方還是能修的。
只是一種很基礎的故障,甚至不用更換配件,幾下就能搞定。
他不禁又開始為這個女人的智力水平擔憂。
孩子的智商水平通常會受到父母的遺傳影響。
幸好兒子看起來活潑機靈並不傻,與離群索居生活一團糟的卵子提供者沒什麼相似之處。
雲朵見兒子一直熟睡,暫時不需要人照顧,就起身找出一個空水杯,洗淨之後接了一杯飲用水,放到凌棄手邊。
「謝謝。」
凌棄雖然及時道了謝,卻一直等到修好了機器人才拿起水杯,一口喝光。
看起來他真的很渴。
但是她不給他水,他竟然忍耐著沒有主動要。
家用清潔機器人就像是末世前雲朵見過的掃地機器人,除了長得像是垃圾桶的模樣。
事實上,這個東西非常智能,還具備垃圾壓縮分類的功能。
雲朵還在回憶這東西怎麼用的時候,凌棄已經對家用清潔機器人下達了一系列命令。
滿屋子的營養液空瓶很快被收集起來,處理成便於回收的固態垃圾塊。
然後清潔機器人開始有條不紊的全屋大掃除,不光是地面,桌面牆面都能清理到,所過之處灰塵污漬統統消失。
凌棄則手動整理了一下房間內可能會阻擋清潔機器人的東西,將工具箱原樣放回到之前收納的位置,連偏角都一絲不差。
這個小細節讓雲朵意識到,凌棄做事很有條理,具備敏銳的觀察力以及某種略帶強迫症的完美主義心態。
這樣的人能屈尊降貴被逼無奈的匹配到原主那樣的女性共同育兒,可見是迫切需要通過這條路徑獲得假釋。
他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雲朵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坐回沙發上,不要來回走動影響到機器人的幹活路徑。
她評估了一下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低劣形象,決定還是繼續收斂鋒芒,利用彼此的認知差異,降低對方的戒備。
她看了看自己這個不太靈光的機械手臂,仿佛不帶心機,躍躍欲試的問道:「這個機械手臂你也會修麼?」
何止是會修?
比這複雜上萬倍的高精尖機甲武器、甚至最先進的宇宙戰艦也難不倒凌棄,不僅會修他還會設計製造。
只不過這是他的秘密,是一個經歷過強制洗腦的重刑犯不該擁有的記憶。
他看似謙虛而誠實的說道:「這個可以試試,不過我以前沒修過這種老舊款,似乎你家裡也沒有合適的工具。」
凌棄沒有問這個機械手臂是否在保修期這種傻問題,在荒涼星上想必也沒什么正經的維修服務網點,這款早就停產的機械手臂與其費力氣修,還不如徹底換個新型號。
窮的連廉價營養液都快喝不起的雲朵,輕輕嘆了一口氣,決定還是暫時不要管這個看起來隨時都會報廢的機械手臂了。
當務之急是決食品危機,趕緊上光腦看看,她有沒有賺錢的機會。
荒涼星199號是一個與月球體積差不多的小行星,其上分布著不到一萬個她這樣的私人領域,以及兩處星港。
一處是停靠貨運飛船的,一處是客運飛船港。
星球出產一些廉價的礦石,原始環境惡劣,領域外根本不適合人類居住生存。
隨著礦石資源枯竭,荒涼星的移民大量遷出,如今整個星球人口不足五千,許多領域已經是荒廢狀態。
整個星球只設了一處行政管理點,在客運飛船港附近,算起來也只有那裡還有點人氣。
光腦上列出了零星的工作機會,無一例外都是在客運飛船港附近。
但是雲朵並沒有能適合領域外環境的私人交通工具。
如果想去客運飛船港,需要提前預約公共飛船,單程就需支付一百塊交通費。
她深切的懷疑自己帳戶的餘額根本無法支撐往返上下班到發薪水的那天。
當然光腦上還有跨星際的能在線完成的零工需求。
只是她的光腦型號很落後,除了家用功能無法支撐更複雜的專業工作軟體,她也支付不起跨星際網絡高昂的流量費用,原主的學歷太低,雲朵自己也不熟悉這個時代,真的是幹不了有技術含量的工作。
原主只以在線學習的方式接受過九年星際義務教育,成績很爛家裡又窮,從沒想過繼續進入高等院校深造,肢體殘疾又不是異能者,從軍入伍都被拒之門外。
如今十八歲的她,沒有一技之長,除了延續父母那輩的生活方式,守著領域裡的礦場,沒有任何其他謀生的門路。
說起來原主人生中獲得的最大單筆收入,就是生育系統發放的五萬塊獎勵金了。
兩個月能交易一次賣礦石的錢,扣除各種稅費最多不過四萬塊的收入。
所有的錢,她都用來買吃的,只能是勉強維持著生存。
她的衣物全都是穿父母的舊衣,因著身高瘋長,母親的舊衣已經不合體,只能穿父親的。
為了省水費好打理,只留寸頭。
平時能躺著絕對不坐著,能坐著絕對不站著,儘量節約體力。
除了必要的設備維護,她根本不出居所。
打發時間就是在光腦上看一些免費頻道的低俗肥皂劇,餓的發慌便閉眼睡覺。
對於這位匹配對象的生存狀態,凌棄已經有了十分直觀的了解。
失望歸失望,不過她現在的社會評價指標應該都是將將及格,提升起來豈不是相對更容易一些?
最能出成效的無非是改善她的財務狀況。
至於社會聲望、名譽地位的提升,那個還是隨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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