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表情一言難盡,搖搖頭,什麼都沒說跟了出去。
陸嘉行手指在電梯按鈕上使勁戳了好幾下,門一開他就往裡跨,秦昭要跟進去,他沖外面擺了擺手,「你回去吃飯吧。」
佟經理拿著一杯檸檬水追了出來,「陸總怎麼走了?我還專門讓廚師調了杯檸檬水給他送來呢!」
下屬投其所好,給老總送杯水不為過,只是秦昭看著攪碎的檸檬果肉,一陣牙酸,說:「陸總有事先走了,你這檸檬水就免了吧,他就是在也別給他喝了。」
佟經理:「誒?陸總不是最愛喝這個?」
秦昭往回走,幽幽嘆,「咱們陸總最近酸得喝太多了,你就饒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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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樓下,一側緊挨著街道,許梨從喬星辰手裡接過實習表,連連道謝。
「真的是出來辦事,順路給你送來的,你啊一直這麼客氣,太生分。」喬星辰故意打趣道,「咱們國內師生關係都這麼嚴肅嗎,況且我也不算你老師啊。」
許梨笑了笑,「您的事情辦完了嗎?」
「辦完了,剛也是去看個小丫頭。」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許梨視線總是似有意似無意的看著喬星辰手裡的那支玫瑰。
喬星辰看在眼裡,他沒直接給,很隨意的拿著說話。
男人若是氣質好,穿著風衣,拿著一支花站在街頭,總有種撩動人心的溫柔感,一句情話都不用講,曖昧就溢了出來。
喬星辰話鋒一轉,說:「這個時間還沒吃飯吧,附近有家店不錯,上次你請我們,今天讓我回請次,也全當感謝。」
許梨剛要說話,喬星辰故意壓低聲音說:「一個人吃飯太沒意思了,別戳穿我,賞個臉一起吃吧。」他把手伸到許梨面前,「街上碰到個賣花的小孩子,纏著我說買一支,看她挺不容易,就照顧了一下生意。」
玫瑰香氣撲鼻,映著許梨白淨的臉龐也紅潤潤的。
喬星辰勾唇,「給你吧,我個大男人拿著也不合適。」
很自然的過渡,聽著似乎合情合理,喬星辰溫潤的像山澗的泉,清透淡然,人在裡面泡著,慢慢的升溫,一步步被帶著走。
她若不接,倒像是自己把人想偏了。
許梨剛要伸出手,背後像刮過一陣陰風。
涼涼的男人聲音,「這麼拿著,花很快就要死了。」
許梨打了個激靈,陸嘉行已經走到她身邊,笑著說:「星辰哥,這麼巧。」
喬星辰回笑,「不巧,我專門來找許梨的。」
陸嘉行哦了聲,沒接這個話茬,而是抽走喬星辰手裡的玫瑰兩頭看了下,「還有點根,不過沒土壤肯定馬上就會枯。」他轉身大步走到身後的花壇,把花往裡一插,回頭隨意的拍拍手,「這樣還能活幾天。」
許梨抿抿唇,喬星辰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突兀的立在花壇中的玫瑰,拍了下陸嘉行的手臂,「我們兩個正要去吃飯,嘉行,你不忙我們一起吧。」
「好啊。」陸嘉行自然的應下來,「星辰哥想吃什麼,我請。」
「我來吧,前面有個煲仔飯的小店,聽說女孩們都愛去吃。」喬星辰看許梨,「可以嗎?」
許梨點頭,「我都可以的。」
飯店離得不遠,說是小店,裝修得很精緻,這會兒是飯點,裡面確實是女孩子居多。
只剩下一張四人桌,許梨走慢了一些,進去的時候喬星辰和陸嘉行已經入坐了。
兩個男人相對而坐,身邊都空了個位置出來。許梨站著,不知道要坐到哪邊,有些為難。
喬星辰拿著菜單翻看,側過身子問:「許同學喜歡吃什麼口味。」
許梨靠近了一些看,喬星辰起身拉開旁邊的座椅,「坐下選,又不是課堂上回答老師的提問。」
給了個順梯子,許梨曲腿剛要坐,脖子一涼被人提著站了起來。陸嘉行捏著她頸部,手在上面旁不可查的揉了揉,「坐對面,我給星辰哥看個東西。」
許梨覺得他手好涼啊,這才發覺陸嘉行只穿了件襯衣,把他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拽下來,問:「您怎麼沒穿外套?」
陸嘉行反手握了下她的手,隨即鬆開,沒答。
熱鬧的飯店,低頭看菜單的喬星辰輕笑了一聲。
店裡只有煲仔飯,口味都很油,陸嘉行看到肥腸、牛腩這種東西頭就大,隨便選了一個。
喬星辰喝了口水,手交叉放在桌上,側頭對陸嘉行說:「對了,你剛說讓我看什麼東西?」
陸嘉行就是哄著許梨坐過去,他出來得突然,連外套都沒顧上帶,能有什麼給他看的!
「什麼東西?」喬星辰頗有興趣的又問了遍。
許梨安靜坐著,也等著陸嘉行回答,兩人視線聚在他臉上,陸嘉行倍感壓力,他乾咳兩聲,面無表情的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放在桌上,淡淡說:「星辰哥,我新換了支手機,不錯吧?」
許梨:「……」
這款手機他這段時間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支了,最近一次是上山救許梨那天因為淋了雨壞掉了,秦昭以為他喜歡這款,每次買得都一摸一樣。
看到這個陸嘉行就想起那天許梨跟喬星辰拍得照片,和他那條根本就沒發出去的簡訊,心裡不堵是不可能的,但又能說什麼。
喬星辰捧了個場,說:「不錯。」說完抿唇笑。
飯上得快,許梨拿著勺子攪。
「別攪動,鍋子壁熱,米挨著等下就會起鍋巴,很好吃的。」喬星辰說得同時,許梨已經攪合完了,他嘆著氣,把自己那份推給她,頗有些寵溺的說,「你吃我的吧,煲仔飯吃不到過吧就算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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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梨想推脫的時候,兩份已經換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喬老師一直在國外,還懂這個。」
喬星辰頓了一下,說:「我妹妹告訴我的,她會做這個。」
許梨悄悄看陸嘉行,對方沒什麼反應,但她就是莫名覺得脊背一陣寒。
三個人吃飯的時候話都不多,陸嘉行嫌油,把上面的菜撥到一邊,隨便挑了兩口吃。
見吃得差不多,喬星辰給許梨的杯子裡添了點水,說:「之前聽說你帶著學校的老師搗毀了一個傳銷窩點,很棒。」
陸嘉行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放下餐具擦擦嘴,「什麼?」
喬星辰表情略有些誇張的說:「你不知道?許同學沒給你講啊!」
陸嘉行別看視線喝水,他杯子裡的水已經涼了,配上這頓飯,胃裡又膩又寒。
喬星辰講了事情的大概,誇獎道:「小姑娘很勇敢,院裡要表彰她也給拒絕了,不過以後還是要注意安全,傳銷這種東西很危險的,裡面的人都跟被洗腦了一樣。」
許梨說:「我也聽輔導員說過這個,真是挺奇怪的,好端端的人怎麼能說被洗腦就洗了。」
「其實很簡單,我們有認知,認知來自於記憶,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明明是一加一等於二,但是別人都說是三,說多了你也會懷疑。誒?」喬星辰手抬了一下,「你之前跟我說自己失憶了,現在好些了嗎?」
陸嘉行皺了皺眉,許梨不以為意的說:「偶爾會想起一點東西,不過沒什麼用。」
「怎麼會沒用?想起的東西就像是記憶的一個豁口,你試著往裡扒,扒開就會跟著想起來。」喬星辰看陸嘉行,「對吧?」
陸嘉行黑著臉沒說話,服務員正好過來收盤子,「不好意思,能幫我遞一下嗎?」
原本就是要走,陸嘉行起身端起面前的餐盤,一個小孩子跑過來撞了一下他,力道不重,但偏偏是他受過傷的左臂,陸嘉行人一凜,手沒拿穩,菜灑了他一襯衣。
出門遇到一個紅燈,後面一路都是紅燈,這是個怪異的定律,就像陸嘉行今天,就沒順過。
他去洗手池清洗,拿紙擦了兩下,丟掉紙,單手掐腰站著,手揉著額頭。
「陸總,我幫您擦吧。」許梨聲音軟軟的。
陸嘉行轉身看她幾秒,撐著胳膊,「不是要幫我擦?」
許梨恍然說:「哦。」拿了紙巾沾了些洗手液,敷在污漬上,一點點的擦拭。她儘量不碰到他的身體,還是不經意的碰到他的腰。
男人的腰勁瘦,觸感很涼。
許梨整理好,小聲說:「您胳膊是不是還疼?」
陸嘉行抬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反問:「知道心疼我了?」
許梨縮著脖子往後躲,「喬老師還在外面呢。」
「你怕他看見?」
「有點。」
許梨這個肯定是因為喬星辰畢竟是學校的老師,萬一兩人的關係被他發現了,傳到學校總歸不好,可她這話讓陸嘉行聽著,就跟有人拿釘子在他心上擰似的。
最後,陸嘉行是濕著衣服回去的,微涼秋風吹在身上,透心的涼。
到了集團門口,許梨先一步上樓,喬星辰看著她的背影,對陸嘉行說:「你們家哪來這麼個晚輩?」
陸嘉行狀似不經意,「怎麼了?」
喬星辰比他還自然,「沒,就是覺得挺可愛的,好多年了吧,沒覺得哪個女孩這麼可愛了。」
「小孩子罷了,星辰哥還想師生戀啊。」陸嘉行只是試探,也是敲打著這層關係。
「也不算真的老師。」喬星辰在他手臂上拍拍,「行了,快回去吧,看你冷得嘴都白了。」
陸嘉行拳頭攥緊了又鬆開,臉上還是輕鬆的,「好,下次見。」
……
下午集團里依舊忙得不可開交,秦昭給陸嘉行送文件,說了半天都覺得他有點心不在焉。
「陸總?」
陸嘉行抬頭,「什麼?」
「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眯一下,馬上還有個會,很重要的。」
幸好辦公室習慣性的備著衣服,陸嘉行已經換了件襯衣,但他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撐著額頭問秦昭,「幾點的會?」
秦昭看表,「二十分鐘後。」
陸嘉行手指在桌子上噠噠的敲了兩下,豁然起身,說:「夠了!」
秦昭懵:「夠、夠什麼?」
陸嘉行往外走,「把會議地點發給我,然後無論什麼事這二十分鐘都別給我打電話。」
******
中午陸嘉行在餐廳找許梨,又氣勢洶洶的離開,孫楓對此心有餘悸,她跟許梨和眼緣,怕她又撞在槍口上,安排她去整會議室的用具。
誰知陸嘉行還是找過來要人,「許梨呢?」
孫楓看他的樣子,真怕他把許梨生吞了,結結巴巴說:「樓上……會議室缺人,我讓她去幫忙了。誒,誒,陸總……」
話沒說完,他們這位老闆又肅著張臉出去了。
幾個員工圍上來,「孫組,陸總是不是要處分許梨啊。」
另一個說:「處分提不上,估計後面的實習是沒戲了,她膽子也是真大,敢拿陸總做的東西去治李經理。」
孫楓苦著張臉,「哎,我就是怕陸總來了看見她,把人支老遠,沒想到還是不行,我其實挺喜歡許梨的,但看這樣子她肯定呆不下去了。」
「有這麼誇張嗎?」
「有啊,這兩天咱們陸總本身就忙,一來又碰上這個,心情肯定不好。你沒聽說嗎,下午又為新能源汽車那個項目加開了一個會,去的全是高層。」
「……」
與此同時,許梨正在核對會議名牌,她把東西擺好,看到桌上陸嘉行的名牌,上去拿起來摸了摸。
這三個字,熟悉又陌生,讓她心裡亂急了,不禁發了會兒呆,碎碎的想著事。
會議室的門從外面拉開了,太突然,許梨怔在原地。
陸嘉行看著她手裡的東西,把氣喘勻了,過去說:「這裡有個活的,想摸可以摸這個。」
許梨臉陡然就修紅了,放下名牌,吞吞吐吐解釋,「陸總,我在整理東西,剛好拿起來。」
陸嘉行過去牽起她的兩隻手,「隨便你,但我有話現在想跟你說,你聽好了。」
見他認真的表情,許梨有些緊張,「您要說什麼?」
陸嘉行喉嚨發乾,頭也疼得厲害,他說:「我之前說想先了解你,是想給我們雙方適應的時間,但我真的很忙,沒精力,也沒時間去迂迴,我的意思是,許梨。」
突然被這麼鄭重的點到名字,她茫然應,「啊?」
陸嘉行直視她,說:「進度加快一些,直接像夫妻一樣試試吧。」
許梨這下是真的傻眼了,今天喬星辰在吃飯時說得話她有聽進去,回來後一直試著從已經記起的內容延伸了去回憶。
那個讓她羞紅了臉的床上情節,她偷偷想了好幾遍,畫面確實越來越清晰,感受似乎也是真實的,可那段記憶里,陸嘉行起初分明是牴觸的,壓抑的,後來兩個人交纏糾結,他也像沒有情感,只是發泄什麼。
愛與不愛很直接,許梨感受的到。
她剛想起這麼一點不堪的記憶,陸嘉行就突然跟她說了這些。
像夫妻一樣……許梨瞬間就聯想到了兩人睡在一起的場面。
太可怕了,也不美好。
她斷然拒絕:「陸總,我不要。」
「不、要?」陸嘉行是真的沒想到,他一時都沒說出話,緩了片刻又說,「你不要?」
許梨有點怕,瑟瑟抖著,說:「陸總,我不知道以前,可從我的角度,我並不了解您,您直接說從夫妻做起,是不是有點……反正我不能接受。」難道這麼著兩人就要睡一起了?
陸嘉行薄唇抿成一字,許梨覺得他這表情很有可能是想掐死自己,使勁往後縮。
陸嘉行受不了她懼怕自己的樣子,深呼吸鬆開她,抬手看了一眼表,「算了,你先考慮一下,之後我們再談。」他拉開門準備往外走,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會議室外打頭站著陸振東,後面還跟著董事會的成員。
秦昭臉色鐵青,指著電話。
陸嘉行掏出電話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秦昭發來的信息——【會議室2801。】
很好。
就是這間。
……
秋高氣爽的季節,那天東尚的八卦新聞特別多,最熱議的只有一條——
「陸總跟女實習生表白,被拒。」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哪有人表白是從夫妻開始試的?
陸總:但確實是夫妻。
作者突然感到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