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番外(3)
陸嘉行就是有那種天理昭昭的氣勢,尷尬不過幾秒中,頭髮都沒亂一絲,淡定自若的把門往後面遞。
客廳里文縐縐的幾個老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在夸許澤結得這門親事好,就見幾個穿西裝、看著也都是有頭有點的男人抬著個門出來。
「許老師,你們家門放哪好?」
許澤頓了頓,「放、放陽台吧……」他人一輩子窮盡斯文,真是沒聽說過,也想不出陸家那種禮數周到的名門怎麼會娶親的時候把新娘閨房的門拆了,以為是什麼規矩,於是又說,「你們是不是想要,那你們帶走……」
幾個大男人對視幾秒,爽朗笑了,周安時上前頷首,「您別客氣,嘉行娶妻心切,門是他拆的,等新娘子回門,罰他親自給您撞上。」
聞澈提聲:「要我說就別裝上,沒門看他怎麼睡,急得是他!」
按規矩,新娘回門那天陸嘉行是要在娘家陪著住一夜的。
話說完一陣笑。
他們來是給陸嘉行撐面兒,不是來鬧場子,秦昭努力找回正常路調,恭敬抱著拳,「伯父您好,今天貴女出嫁,恭喜恭喜!」
許澤笑得煙都眯成縫了,「謝謝你們來,這裡有茶,大家飲一杯。」
茶是沒工夫飲的,按流程下一步陸嘉行找到許梨的婚鞋,就可以順利把人接走,但是許青禾甚是不滿,叉腰擋著許梨,「怎麼能沒給錢就進來了哇,不行啊,新娘不給見!」
蘇小棉使勁點頭,「對對對!哪家娶媳婦是這樣的,不成!」
就連化妝師都覺得大開眼界,調笑道:「這應該是史上新郎進門最快的一次吧,陸總果然雷厲風行。」
他們再抱怨也沒用,人都進來了還能怎麼樣,再說這群伴郎團各個都是挑尖的人物,能說會道,又會活躍氣氛,拱著流程要往下進行。
陸嘉行不是會妥協的人,硬起來也是頗有幾分衣冠禽獸樣,豎起食指搖了搖,評價說:「這是你們硬體和軟體不合格,不能怪我們。」
許青禾自小就怕陸嘉行,氣勢已經慫了,想往旁邊移。
這時,許梨從她背後探出頭來,輕輕咬著櫻紅的唇,委屈又嬌俏的看著陸嘉行,一字未說。
誰也沒料到,陸嘉行只看了一眼便調頭走到門外,擺擺手說:「你們幾個過來領紅包吧。」
陸嘉行這邊的兄弟酸溜溜感嘆,「看來是徹底栽倒人家姑娘手裡了,人就看他一眼,他魂都沒了!」
「哎,蒼天繞過誰啊,堂堂陸嘉行也有今天!」
領紅包的幾個人卻都是喜滋滋的,陸嘉行給的紅包不厚,打開才發現,是一張本年限量發售的生肖金箔。
許青禾小嘴抹了蜜,「姐夫你太帥了!姐夫你最棒!」
陳肖一改陸嘉行來之前的囂張氣焰,笑嘻嘻的在身上找能揣金箔的地方,夸道:「陸總就是霸氣,這禮給的也太合我們心意了!」
紅包陸嘉行最後肯定是會給的,只是若不是許梨那一眼,他絕不會屈身折回屋外。
這下娘家人是滿意了,拱著陸嘉行到許梨面前,兩人這才正兒八經的看到對方。
許梨婚紗輕盈,頭髮簡單的盤在頭後,上面慵懶抓松幾縷髮絲,有一種淡然的美。
婚紗是陸嘉行親自挑的,但今天看見許梨穿上,還是顛覆了他過往的認知。
陸嘉行心裡震撼不已,忽然覺得許梨的美可能他根本就沒真正的發現過。
他把手裡的鮮花遞給許梨,彎身摸了下她的耳垂,會心一笑。
多昂貴的首飾任許梨選,她都不要,偏偏要在出嫁的當天只戴了這個——陸嘉行當年送她的那副花瓣耳釘。
精緻容顏上了紅妝,驚艷了陸嘉行淡然了三十多年的心。
耳釘映著光,閃了閃,似冥冥中情根早已深種,只是當局者迷罷了。
許梨淺笑,迎上他炙熱目光。
與他倆氣氛不同的是,一屋子人「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正七手八腳找婚鞋。
陸嘉行眯了眯眼,指揮,「去書桌那看看。」
那可是許梨最愛的風水寶地。
吳朗蹲著從下面爬出來,「沒有,就差絕地三尺了,根本沒鞋!」
許梨屋子的頂燈有個反凹的槽,若不是站到上面看,絕對發現不了。
「找不到新郎就做一百個伏地挺身!」
也不知道是哪個的提議,兩邊人都熱烈響應起來。
「陸總行不行啊?
要是做不動就認個慫,求求娘家人放你一馬。」
「一大把年級娶老婆不容易啊,大家要體諒,實在不行改原地蹲起吧!」
陸嘉行沒說話,他今天頭髮是往後打理的,露出光潔倨傲的額頭。
許澤說過,陸嘉行的額頭長得最好,按老說法來講,是豪門貴公子的面相。
但他目光又幽深銳利,少了散漫,多了魄力。
這會兒眾人面前視線一刻不誤的看著許梨,脫了西裝外套扔床上,捲起襯衣袖子,手撐在地上。
「一、二、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隨著他身體的起伏,大家跟著數。
陸嘉行力度不減,始終保持著最初的頻率,做到後面額頭全是汗,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繃著,在運動的狀態下十分性感。
「嘉行這體格不錯啊!」
「那還用說,他練車都沒斷過,體能不是一般的好。」
大家夸,只有許梨急的不行,趁著陸嘉行中間看她的幾眼,食指豎著往上指。
可惜,陸嘉行沉迷這種趣味,對她笑了笑,繼續起伏著。
許梨打手式加使眼色都不管用,情急之下暴吼一聲,「陸嘉行,鞋在吊燈上面!」
這才真是叫人目瞪口呆。
事後化妝師回去跟人講八卦,「你們知道『東尚』的陸總嗎,對太太可捨得了,一件婚紗抵了台跑車的價格。」
旁邊人說:「聽說找得太太比他小了八歲,這男人都喜歡小的,會撒嬌、愛鬧人。」
化妝師:「鬧什麼,那姑娘人可好的,還特別心疼陸總,婚鞋找不到,大家鬧著陸總做伏地挺身,人家姑娘捨不得,自己把鞋子在哪說出來了!」
為了這事,許梨被陸嘉行抱上婚車的時候臉還在紅。
婚車車隊司機全是陸嘉行賽車圈的哥們,一呼百應,都來了。
這排場給得足,聞影帝都在拿手機拍照。
他們先去了老宅見奶奶,許安歌小朋友被安排在那等著,拿著實心的金玉如意掙脫了保姆的手,跑到許梨面前。
「小梨子,這也太沉了吧,你幫我拿著!」
許梨接過許安歌手裡的如意,旁邊的夏嬸扶住她,笑著說:「接了如意,從此婚後事事稱心如意。」
老宅等著的都是家裡親戚,大家迎著新人到裡面,陸嘉行接過茶,跪在奶奶面前,「奶奶,今天孫子大婚,帶妻子先來拜見您。」
老太太今天看著格外精神,穿了暗紅滾金邊的旗袍,樣式考究,雍容華貴。
她接過茶喝了一口,說:「奶奶今天也別高興,嘉行,快起來吧。」
陸嘉行還未動,許梨從夏嬸手裡接過茶,也要隨著陸嘉行行禮,許安歌哧溜跑過來,搶先一步跪在自己老爸旁邊,學著樣子舉著手。
大家看見他這樣子都笑了,老太太跟著笑,對許梨說:「你家這兩個男人都這麼護著你,既然安歌已經替你跪了,那你就別跪了。」
許梨端著茶,「這怎麼行。」
給長輩奉茶,禮數她是懂的,再說那是奶奶,她也心甘情願。
老太太笑意深,伸手討她的茶,許梨顧不得其他,先恭敬遞過去,「奶奶您喝茶。」
老太太喝了一口,底氣十足的朗聲說:「孫媳婦的茶,好喝。」
穿著西式的婚紗還要下跪敬茶確實不方面,陸嘉行為此提前來老宅打過招呼,他不想讓許梨跪,還有一個原因,這丫頭性子軟,難免日後被家裡親戚欺負,他就是要讓人看著,許梨是被他捧在手心裡的。
老太太再不知道自己孫子的心思,她以前年年除夕逼著陸嘉行跪祠堂,如今他不想讓自己媳婦跪,她就成全,也算還他個心愿。
按照老規矩,下面應該端上煮了半熟的餃子給許梨吃一口,然後問她:「生不生?」
許梨說:「生。」
寓意願意給陸家添丁。
這情節直接讓陸嘉行省了,小表嬸知情,但是嘴碎愛挑理,一邊對著趙亭嘀咕,「不吃生餃子不合規矩吧,難道婚後真不再生孩子了?
現在醫學多發達,有什麼生不了的。」
這話說得趙亭臉色難看。
陸嘉行看著小表嬸,眼神一銳,對方屁都不敢再放一個。
「安歌呢?」
陸嘉行問。
到處都沒瞧見,但能聽見小傢伙咯咯的笑聲。
許梨裙擺動了動,許安歌從裡面鑽出個頭,笑的賊精,「爸爸,我在這呢!」
陸嘉行眼神變得溫柔,抱起許安歌,聲音帶著笑,「我和許梨有安歌,這輩子就足夠了。」
許安歌扯著許梨的頭紗,搭在自己腦袋上,「爸爸,你能看見我嗎?」
陸嘉行嘶了一聲,非常認真的陪懷裡的兒子演,「誒?
安歌呢,剛才還在,怎麼突然看不到了?」
許安歌以為隔著層紗,爸爸就真的不能發現他了,捂著嘴偷樂。
戀愛便能讓兩人在一起,那麼為什麼世間的痴男怨女還是想求一個婚姻。
想必每個人都像是半個圓圈,和愛的人湊到一起,便有了圓滿。
賀喜聲中,陸嘉行單手抱著安歌,另一隻手牽住許梨。
這一牽便到了婚禮現場。
世外的婚禮,場地裝扮的高雅、清新,來得賓客也很多。
許梨補妝的時候,陸嘉行找到許澤,「一會兒您來牽許梨的手吧。」
通常新娘出場,會有父親牽著手交給新郎,但是這個提議,許澤拒絕了多次,也並未講理由。
陸嘉行不解,「您不願意嗎?」
許澤推了推眼睛,擋住鏡片後潤紅的眼角,說:「梨子應該自己走向你,以後的路也是如此,我們做父母的永遠是你們堅強的後盾,但除此,不再干涉別的了。
嘉行,今天過後,你是一家之主,是父親,也是丈夫,責任都在肩頭。
我祝你們幸福,也請你一定善待我女兒和外孫。」
陸嘉行沒想到許澤會突然講這些,心裡五味雜陳,點點頭,「我明白。」
他會做到的,也會做得很好。
……
吉時到,許梨手捧著鮮花出來,她盤著的頭髮散了下來,微卷靈動,披在肩上。
《卡農》的樂聲想起,許梨腳步緩了,禮貌的朝樂隊微微頷首,領頭拉小提琴的是一個頭髮全白的英國小提琴家,跟陸嘉行私交甚好,也對她點頭。
老天賞面子,天空湛藍,映著綠色的草地,提前從雲南空運過來的鮮花做了整整一面的花牆,微風輕輕吹過,吹暖了人心,怦怦的心跳都帶著花兒的芬芳。
許安歌甩開趙亭的手,挪到李治家的女兒身邊,奶聲說:「妞妞,我想拉你的手,可以嗎?」
小丫頭胖乎乎的扭著腰,不搭理他。
許安歌加碼,「拉著我的手,我讓你掀我媽媽的裙子玩。」
小丫頭呆呆看著美得像天使一樣的許梨,眨眨圓圓的大眼睛,把自己帶著口水的手放在許安歌手中。
李治酸溜溜的震驚,「陸嘉行你兒子可比你會撩妹多了!這傢伙以後長大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女孩!」
周安時評價,「人家是現在可是『東尚』的小太子,這家世、樣貌,哎……以後也是個能攪得起腥風血雨的人物了。」
前面牽著手的兩個小朋友根本不懂這些,人家正蹦蹦跳跳圍著許梨歡呼。
老太太站不住,坐著抹了淚,夏嬸眼淚也一個勁往下掉,嘴上還安慰著:「老夫人您別哭,今天大喜的日子。」
老太太點頭,「我這是高興的,嘉行這個臭小子找許梨的時候瘋成什麼樣,我是真沒想到,能活著看到他娶了那丫頭回來。」
視線再移,旁邊的許澤和陳淑早已淚眼朦朧。
這種氣氛太能感染人,趙亭眼眶也紅,挽住陸振東的胳膊,陸振東碰碰她的手。
趙亭聲音唏噓,說:「我想起咱倆結婚那會兒了。」
她那時年齡也小,懷著陸嘉行進得門,冷眼沒少看,她一小門小戶家的女兒,沒有娘家做靠山,只能自己給自己撐腰,這麼多年下來,脾氣潑了不少。
陸振東沒說什麼,笑了笑。
近似的情節,可陸嘉行比他強,護著妻兒,為他們撐起了一片天。
那邊,在陸嘉行的眼眸中,許梨美的像出塵的仙子,他倆在眾人祝福的目光中擁抱、輕吻。
孩子圍在他倆身邊,掀著許梨的婚紗嘻嘻哈哈的玩。
陸嘉行終於明白許梨為什麼想要個儀式,愛情屬於兩個人,但要有親人、朋友的祝福、見證,那種設身處地的溫暖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
周安時手機響了,他擠出人群接起來,「餵。」
那邊久沒聲音。
周安時說:「顧欣?」
顧欣這才說了話,問:「嘉行今天開心嗎?」
周安時心疼她,但還是照實說:「我就沒見過他這麼開心過。」
頓了頓,他又說,「你今天真的應該來現場觀禮。」
顧欣苦笑,「我去幹什麼,看著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娶了別人嗎?」
周安時嘆氣,「你來就會發現,那才是愛情應該有的模樣。
欣欣,一輩子很長,失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你往前看,就會明白。」
「說得你多身經百戰似的。」
顧欣嘴硬,罵了他幾句,末了還是說,「我就別去找虐了,你幫我跟嘉行說,我恭喜他,真心的。」
山莊外面依稀能聽見裡面的音樂和笑聲,顧欣手遮在頭上,看了看天,轉身踏進車裡。
……
婚禮步驟簡單,講誓詞的時候陸嘉行只說了五個字——「我愛你,許梨。」
許梨比他多一個字——「我愛你,陸嘉行。」
情深似淺,不必多說什麼。
……
為了這個婚宴,度假山莊整個都空了出來,陸嘉行買單,所有賓客在山莊裡隨便玩。
大家鬧他也鬧夠了,陸嘉行敬完酒帶著許梨去了婚房。
婚房就在山莊,精心裝扮的很漂亮。
許梨拆了頭紗,婚紗的拉鏈在後面,她自己脫不掉,扭捏了半天還是找陸嘉行幫忙。
「你別看。」
「別看怎麼脫?」
許梨臉上緋紅,「閉上眼你拉一下就行。」
陸嘉行挑眉,「我可沒這技能,要不你讓我看著好好脫,要不我閉著眼直接把你婚紗撕了。」
他只喝了幾杯酒,眼裡含著色氣。
許梨鼓著嘴,「你無恥!」
「嗯,我無恥。」
陸嘉行點頭,他敞腿坐在床上,手大大咧咧撐在後面,帶著命令的語氣,「那你先過來把我衣服脫了。」
許梨皺眉,「你自己不會呀。」
陸嘉行把她抓過去,帶著痞氣,「今天我就不會了,這衣服必須你來脫。」
許梨真是後悔開了這麼個頭,梗著脖子罵他,「現在還是白天呢,你就不能收斂點。」
陸嘉行歪頭,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為你好,怕你明天去學校沒精神,老公早點折騰你。」
這話太混帳了,許梨臉漲紅,手被陸嘉行帶著覆在他的衣領上。
他沉聲:「快點,要不你老公生氣了。」
許梨咬著唇,手指發顫的解他的襯衣扣子,全程眼睛閉著,不肯睜。
陸嘉行溫熱的手掌摩挲著她的頸部,說:「乖,睜眼。」
許梨睫毛輕顫,猶豫了一下把眼睜開,雖然陸嘉行不節制,兩人這段時間不知道睡了多少次,但這麼坦蕩的直視他管理得甚佳的身材,還是讓許梨心跳加快了。
陸嘉行任她看了個夠,才調笑道:「誰讓你看我了?」
許梨:「啊?」
陸嘉行指著敞開的襯衣內側,原來裡面用紅色絲線秀了字母——「LJX amp:XL」。
曾經她為了一件繡著別的女人名字的襯衣跟陸嘉行鬧,現如今他把襯衣里繡上兩人名字的字母給她看。
許梨輕輕戳了戳上面,陸嘉行摸著她的婚紗,溫聲說:「我的襯衣,以後每一件都會繡上你和我的名字。」
許梨心尖輕顫,紅了眼眶。
誰知,下一秒,陸嘉行手向下一拉,她的婚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