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以後，馬峰他們四個出去收破爛去了。
趙嫣然兩姐妹也去廚房收拾去了。
李樂拿著信打開，果然是婁半城找他。
想了想，李樂打算晚上去找一趟婁半城，最起碼要把利益最大化。
說實話，自從跟婁半城合作以來，李樂可以說賺的盆滿缽滿。
雖然說婁氏軋鋼廠賣的三軸聯動工具機很便宜，但那是相對的，比著國外很便宜，甚至說便宜到家了。
還有就是，國內的需求量太大了，婁氏軋鋼廠加班加點，生產出來的工具機都不夠買的。
公私合營大勢所趨，李樂也沒辦法，甚至說誰也沒辦法改變。
反正該賺的也賺的差不多了，那麼留著也沒什麼用。
李樂才不會留著股分什麼的，作為一名知道後面怎麼回事的人，除非他腦袋被驢踢了，才會留著股份。
再說了，他也沒有股份，他只是給婁半城簽了一份協議而已。
只要把協議拿回來，那麼後面就跟他沒關係了。
不過合作了這麼長時間，李樂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至於婁半城會怎麼做，這就跟他沒關係了。
看完信以後，李樂從屋裡出來，對在廚房的趙嫣然兩姐妹說道：「我出去收破爛去了。」
「好的樂哥，早點回來。」
「知道了。」
李樂把三輪車推出來，騎著就離開了家。
出來收破爛只是藉口，李樂主要是想看看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
首先李樂去了朝陽市場，俗話說河裡有沒有魚看市，而朝陽市場就能反應出來帝都現在的情況。
朝陽市場離李樂家並不是很遠，二十多分鐘後，李樂就來到了這裡。
當然，這是騎三輪車的時間，如果走路的話，估計一個小時都到不了。
來到市場以後，李樂皺了皺眉頭，因為市場上好像很熱鬧，不像是缺東西的樣子。
等等，不對，這個時候別的東西好像並不是很缺，只是糧食定量了而已。
看了一圈，李樂就從市場離開了。
「收廢品。」
「破爛的賣？」
李樂一邊吆喝，一邊往各個胡同里鑽，因為李樂對這個年代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之所以鑽胡同，就是想找找有沒有鴿子市。
可惜轉悠了一上午，也沒有看到一個鴿子市。
李樂拍了拍腦門，這才想起來，這個時候好像還沒有鴿子市一說。
因為現在分田到戶，農村好像並不缺吃缺喝，真正缺的是城裡。
而城裡還有市場存在，那麼鴿子市就不可能存在。
中午李樂也沒有回家，而是騎著三輪車去了柳爺家。
來到柳爺家的時候，大門在關著，不過並沒有上鎖，也就是說，這個時候柳爺在家。
把三輪車往大門口一停，然後上鎖，這才過去捏著門環扣了幾下。
「誰啊？」
「柳爺，是我。」
李樂話音剛落，大門就打開了，柳爺的面孔出現在李樂面前。
「你小子，可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李樂撓了撓頭說道：「這一段時間事情比較多，所以就沒有過來。」
「也是。」柳爺點了點頭說道：「快進來吧！」
「嗯！」
等李樂進去以後，柳爺左右看了看，連忙把大門關上。
這個時候，如果沒有風扇的話，屋裡比外面熱，在外面，最起碼有風吹著。
而且柳爺家院子裡有一棵大樹，半個院子都被大樹給遮住了。
顯然柳爺家是沒有風扇的，說實話，李樂不知道柳爺是怎麼想的。
一颱風扇又沒有幾個錢，對於柳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可是柳爺就是沒有買，而且不但是客廳沒有，就連臥室都沒有。
柳爺帶著李樂來到石桌這裡，給李樂倒了一杯茶說道：「跑這麼遠，喝點茶吧！」
「嗯！」
李樂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頓時感覺到舒服很多，主要是真的渴了。
看李樂把杯子放下，柳爺說道：「謝謝！」
「呃！柳爺，您這是……」
李樂實在是被柳爺這沒頭沒尾的話弄迷糊了，不明白柳爺為什麼要跟自己道謝。
「你這小子，我是謝你讓我存糧。」
聽到柳爺這麼說，李樂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您這就客氣了，我找您幫忙的時候，您也沒有拒絕過啊！」
他這話說的沒錯，李樂以前去琉璃廠，每次跟柳爺說，柳爺二話不說就會幫忙，也從來沒有要過報酬。
柳爺搖了搖頭說道：「這不一樣，這是救命。」
李樂連忙擺手說道：「柳爺，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沒那麼嚴重。」
他這話說的沒錯，現在雖然限量了，但絕對餓不著人，只是吃的差一點而已。
而且只要有錢，甚至都不需要吃的差，跟以前一樣都沒有問題。
因為李樂可是知道，後面有三年，才是真正的嚴重，如果那時候說是救命，絕對不為過。
而這個時候，真的沒那麼嚴重，最起碼你想買什麼還可以買到。
柳爺搖了搖頭說道：「不，有，絕對有這麼嚴重。」
「呃！現在不是有定量嗎？」李樂疑惑的看著柳爺問。
「你說的沒錯，可是定量也有多有少，重體力勞動者，定量就多一些，像我這樣，沒什麼事的普通市民，定量並不是很多。」
聽到柳爺這麼說，李樂才想起來，好像還真是這樣，而且婦女和兒童更少。
特別是兒童，定量真的很少，可是兒童並不少吃，甚至比成年人吃的都多。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活動量大，比較容易餓，三口一個饅頭跟玩似的。
「柳爺，現在很多人買糧嗎？」
柳爺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買糧的還不少，可以說什麼糧都缺。」
李樂想了想，還真有這種可能，要知道帝都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定量。
比如城裡人娶個農村媳婦，不但媳婦沒有定量，就連孩子都沒有。
當然，這說的是沒有把戶口轉到城裡的，而這樣的人有很多。
因為戶口在農村，就有土地，如果轉到城裡，土地就收回了。
所以很多從農村嫁到城裡的人，都把戶口留在了農村。
而糧食定量以後，可是按照戶口算的，沒有戶口就沒有定量。
那麼這些人怎麼辦，就只能買糧食，好像買糧票，然後去糧店買糧。
「柳爺，您認識的人，有出去買零食的嗎？」
「當然有，而且還不少，之前一直吃的好，忽然之間吃粗糧，很多人都吃不習慣。」
「呃！好吧！」
李樂都無語了，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是遺老遺少，而且人家也不差錢，吃點好的怎麼啦？
再說了，人家又不是搶，而是花錢買，用的可都是真金白銀。
柳爺這時候喝了一口茶說道：「為了掩人耳目，就連我都跟著他們出去過幾次。」
「呃！」
李樂明白，柳爺這是不想讓人覺得他有糧食，也是，大家都缺糧。
你出去換了，就說明你也缺糧，如果你一次都不出去，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柳爺，你們買糧都在什麼地方買？」
柳爺想了想說道：「這個就多了，很多胡同，或者一些破院子裡，不過有一點，去黑市要在夜裡十二點以後。」
「好吧！」
很多人都把黑市和鴿子市當成一個性質，其實並不是。
鴿子市，都是附近農村的農民，家裡養了一些雞鴨，或者雞鴨下的一些蛋，拿到鴿子市換點東西。
以物易物。
當然，也有賣錢的，或者換票的，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不屬於投機倒把。
家裡用不上的一些票，是可以跟別人換成自己用到的票。
當然，換錢也可以，這個是被允許的，總不能用不上，也必須要用吧！
這不是浪費嗎？所以在鴿子市交易，基本上都是被允許的。
當然，鴿子市也有不被允許的，就是那些在鴿子市收票，收糧食，或者別的東西。
收完以後，然後再加價賣出去，這個是不允許的，也是投機倒把。
什麼叫投機倒把，囤貨居奇，倒買倒賣，這才是投機倒把。
您你只是把家裡用不上的票，拿出去換點別的票，或者是換點錢，這能叫投機倒把嗎？當然不能。
不過你要是把票賣給投機倒把的人，也是違法的，如果被抓到，不但會被批評教育，還會沒收你的票據。
而黑市，就屬於投機倒把這種，因為在黑市上賣東西的人，不是投機倒把，就是東西來路不明。
所以黑市也是被嚴厲打擊的地方。
不管是投機倒把，還是來路不明，都屬於違法犯罪。
這也是黑市為什麼放在夜裡，基本上都是從夜裡十二點到凌晨四點這個時間段。
鴿子市就不一樣了，鴿子市是白天，有的鴿子市甚至一整天都有人。
當然，鴿子市和鴿子市也不一樣，比如城裡的胡同鴿子市，時不時會進行打擊。
因為這樣的鴿子市，裡面有不少是倒買倒賣的人，跟城外的鴿子市完全是兩個概念。
不過就目前來說，鴿子市還沒有，因為票證時代剛開始，而且也只有幾種東西需要票證。
等以後越來越多的東西需要票證的時候，鴿子市也就應運而生。
中午李樂沒有離開，直接在柳爺在吃的飯，一盤臘肉，一盤西紅柿炒雞蛋。
主食是饅頭，而且還是白面饅頭，估計也就柳爺這會這麼吃，別人還真不捨得。
下午在外面轉了轉，然後去廢品收購站把收的東西給賣了，李樂直接就回家了。
當天晚上九點多，李樂從家裡出來，然後去了婁家。
婁家現在在帝都還是大戶人家，別的不說，住的房子都是小洋樓。
李樂的到來，讓婁半城很激動，說實話，跟李樂合作，婁半城也賺了很多錢。
跟著婁半城來到書房，李樂才把偽裝去掉。
還沒有等李樂說話，婁半城就著急的味道：「先生，您說現在怎麼辦？」
李樂聳了聳肩說道：「還能怎麼辦，直接合營唄。」
「啊！先生，如果合營的話，損失就大了。」婁半城苦笑著說道。
「婁先生，你這段時間也沒少賺吧？」
「呃！」
婁半城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確實沒少賺，而且要比李樂賺的多多了。
可是誰又嫌賺的多呢！錢這玩意，當然是越多越好。
「婁先生，聽我一句勸，你手裡的產業，現在能出手就出手，實在出手不了的，那就全部捐給國家。」
「啊！為什麼？」
李樂看了婁半城一眼說道：「我今天跟你說的話，希望你聽完就忘了，而且出了這個門，我們就不再認識。」
李樂的話，讓婁半城瞬間臉色慘白。
「先生您說。」
「現在能走就儘快走，要不然以後你會很慘。」
婁半城看著李樂問道：「先生，我還有多長時間？」
現在離六六還有十多年，但是又有幾個人知道，婁半城這十多年是怎麼過的。
要知道在公私合營以後，一直到他被抓，他可是捐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財富啊。
要不然他這十幾年，怎麼可能平安無事。
「三年，最多三年。」
李樂之所以說三年，因為現在公私合營還沒有結束，等公私合營結束，還有一段時間的過渡期，這個時候還是很和諧的。
「我能去哪？」
「香江。」
「明白了。」婁半城點了點頭。
然後從一個柜子下面前後提出兩個皮箱，這兩個皮箱是真皮箱。
「先生，這是這段時間的分紅，您點一下。」婁半城說完把兩個皮箱打開。
其中一個皮箱是現金，全部五萬面值的那種。
另外一個皮箱裡是大黃魚，而且還不少，怪不得婁半城剛才提的時候那麼吃力。
李樂把兩個皮箱合上，說道：「不用了，我相信你，另外把咱們的協議拿出來吧！」
「先生，您這是……」
「從今天開始，咱們之間的協議作廢，以後股份全部都是你的，我也不再要分紅了。」
聽到李樂這麼說，婁半城下了一個決定，一個影響他一生的決定。
反正李樂從這一天開始，再也沒有聽說過婁半城的名字。
包括婁子。
李樂知道，婁半城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