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戈的視野之中,銀色的烏鴉忽地顫抖了一下。
隨即,他感覺到,手中這由自己身體分離出來的部分形成的烏鴉,與自己的聯繫在快速削弱。
有什麼東西正在和自己爭奪它的控制權。
但是......
「贖罪卷——」
書頁一般的模糊白影閃過,赦罪師的能力即刻發動。
下個瞬間,他的身軀,銀白烏鴉的身軀幾乎一同發生了變化。
亞戈能夠感覺到,一種以「銀之血」為目標發生的轉變,在他的身上形成。
這是一種針對性的變化。
幾乎是一瞬間,他便感覺到,在銀鴉的身軀內復甦的事物,對銀鴉造成的影響,剎那間便失去了作用。
更準確地說,是對那在銀鴉體內復甦的事物產生了針對性的適應、針對性的變化,讓其對自己無法產生影響。
以普通人熟悉的例子來說,大概就是抗體與病原的關係。
但更準確地說,並不是一類的。
抗體的效果是讓身體針對性地、提前預備力量,針對某個事物進行打擊。
而「赦罪師」的力量,又或者說這個途徑,他本質的力量,是變化、是改變。
望著陷入沉寂的銀鴉,亞戈一言不發。
越是仔細審視「序列途徑」,亞戈越是覺得序列途徑和前世的世界有著聯繫。
名稱也是,一開始他只是覺得大概是「翻譯」的原因。
但現在,這個想法已經被推翻。
這個世界,有「赦罪」這個概念嗎?
「赦罪」的概念,在前世的世界,在他記憶中的地球里,源自某個一神教。
因為「原罪」這個概念,因為宗教教義中人生而有罪,不准許那唯一神的教義,就會不斷產生罪行。
「赦罪」就是在那著名的宗教戰爭中,那教皇宣布所有的參軍者為「神聖」而戰,能夠減免甚至免除罪行的憑證。
所謂的「贖罪卷」又或者說「赦罪符」。
之後,更是發生了兜售贖罪卷這種寫在天朝教科書關於宗教歷史的課本里的事情。
當然,這只是宗教相關的釋義。
天朝歷史沒有這種原罪和一神教的背景文化,意譯時選了在集權王朝中統治者赦免罪犯這種結構粗略相似的詞語來替代。
如果「赦罪師」的能力不叫「贖罪卷」而叫做「免死金牌」的話,或許他早就發覺不對了。
思緒落下,亞戈再次瞥了一眼看上去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的銀鴉,開口道:
「那麼,你是哪位?」
說著,他放鬆了一些對銀鴉的控制。
沉默了片刻之後,銀鴉的鴉眸中浮現出了人性化的神光,望著他,吐出音聲:
「無形之繭?」
無形之繭?
儘管他不知道「無形之繭」的明確指代,但毫無疑問,並不是對方對自身的描述,更像是在說他。
「無形之繭是什麼意思?你是巫師?還是神靈?」
亞戈沒有跟對方打啞謎的耐心,直接地質問。
現在,是他掌握了主動權,是他處於強勢地位。
處於下風的時候,只能選擇妥協,只能寄希望於別人會不會告知他情報,但現在,他不需要做什麼妥協。
眯起眼睛,帶著一股他也不知道來源的怒意,低沉地喝道:
「告訴我!」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再一次感覺到了一股憎恨感。
而這股憎恨,來自......
他的身體之內?
不,不對,亞戈眯起了眼睛,試圖尋找這股憎恨感的來源。
這股憎恨的來源不是他.....
而是.......
「序列途徑?」
發現原因的剎那,他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之前他就已經發現了,他本身,可以喻為「水」的力量,和作為「容器」的序列途徑,與這個框架,是並不是一體的。
他本身作為那種擁有「適應」能力的「生物」,能力就是「擬態」。
而「教皇」途徑,「異端傳道者」的能力則是「擬造序列」。
一個是以物質本身為目標,一個是以物質的形態,以「框架」為目標。
不過,亞戈並沒有馬上做些什麼,再次將目光落在那吞食了銀之血的銀鴉身上,右手逐漸轉向霧態: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殺死你,但是我很有耐心,多嘗試幾次也沒問題。」
這句話從自己口中冒出的時候,亞戈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並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如果想要問什麼情報,他是不會選擇這種暴力逼問式的操作的。
還是受到了那股怒意,那股憎恨感的影響,激進了一些。
而面對亞戈的逼問,銀鴉沉默了兩秒之後,開口道:
「如果能被殺死的話,我也想試試。」
出乎預料。
儘管亞戈想過對方會怎麼回答,逼問成功或者不成功,但唯獨沒有想過這種回答。
能被殺死的話?
什麼意思?殺不死?
不過,在他再次開口前,對方又出聲了:
「你又是誰?」
「擁有『無形之繭』力量的克萊門特和塞拉應該已經被全滅了才對。」
銀鴉那一對虛幻朦朧的銀眸望著亞戈:
「你到底是誰?」
「這是你該問的事情嗎?」
亞戈沒有抵抗那股莫名的憤怒和憎恨,相反,他任由這股憎恨和憤怒影響自己。
他試圖全面體會這種感覺,了解這種憤怒和憎恨的具體細節,說不定能夠作為線索幫他找到源頭,了解關於序列途徑背後他不知道的情況。
在這樣的想法中,他放任這股情緒影響,也正是在如此情況下,他的雙眼中,浮現出了一抹明顯的怒意:
「你需要做的,就是回答我。」
無論是任何交談,這種明顯會惡化交流環境的說法,正常情況下,亞戈也不可能會說。
甚至可以說,會說出這種話,已經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敵意了。
如果沒有敵意,只能說明說出這種話的人,情商或者智商已經下降到一定水平了。
這種敵意,那種憎恨和憤怒,到底源自什麼?
銀之血的來源,他知道,和其他的藍血一樣,應該是來自「神靈」。
這股敵意,是針對「神靈」的嗎?
而在他思索間,那銀鴉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並非回應,並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回應:
「看來你連自己現在的狀態都不知道呢?」
「都快被關進籠子裡了,還那麼有氣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