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嶼本意只是不想文瑤太過引人注目,這才將文榮郡主搬了出來,哪裡想但元安帝會想到那上頭去。
元安帝沉吟半晌,問出來這麼一句:「文榮郡主今年有十三了吧?」
也沒說問的是在場的誰,但元安帝身邊伺候慣了的老太監福安還是極有眼色的答到:「回皇上的話,過了今年正月,郡主就滿十三了。」
生在了二月間,正好是萬物復甦的時候。
元安帝點點頭,那確實也是不小了,指婚也不算早。
大夏女子成婚多是十五,十三定下婚約,後續準備起來,等禮過完,也就差不多了。
元安帝看了顧千嶼一眼,捻著鬍子笑道:「朕的文榮是個好孩子,你小子倒是動作快,早早就給惦記上了。」
顧千嶼愣了愣,元安帝能想到這上頭,倒是叫他意外:「皇兄別誤會,臣弟只當文榮為小輩。」
「朕懂,你也不必這般小心,你與文榮並無血緣關係,朕不會阻攔。」
元安帝只以為顧千嶼是擔心這個問題,忙開解道。
顧千嶼不禁失笑:「臣弟是認真的,文榮郡主活潑可愛,臣弟是真的當成親人疼的,至於要娶的,則另有其人。」
「哦?」元安帝皺了下眉,「誰?那個同文榮一起的朋友?」
「是。」顧千嶼倒也大方承認了,語氣清潤卻篤定。
元安帝沉默了一瞬,再開口時,卻不像方才那般輕鬆隨意:「是哪家的姑娘?」
顧千嶼眼底閃過一絲不知名的光,但馬上又隱了下去,看上去與方才別無二致。
「是許成安許尚書的嫡女,許文瑤。」
「許成安啊……」元安帝笑笑,端起小桌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御書房一時間竟是寂靜無聲,顧千嶼淡笑著,臉上表情分毫未變。
福安在一邊站著,腦袋往下再低垂了幾分,背上細細密密的出了一身冷汗。
良久,元安帝才放下杯子,朗聲笑了起來:「看來今兒個確實是個大喜的日子,朕勢必要做個媒人了。」
福安卻知道聖上是不滿的,看著是笑著,聲音卻是冷的。
顧千嶼眉目微瞼,臉上笑得依舊謙遜,態度沒有半分的退讓:「多謝皇兄,那子衿就先告退了。」
「嗯,也好,子衿你就幫朕去看看那幾個小子有沒有胡鬧。」說的自然是幾位皇子。
顧千嶼點頭,帶著榮喜就告退了。
如今距離宮宴還有一會兒,顧千嶼索性也沒去偏殿,而是徑直去了大殿,今兒個皇宮的守衛是由他負責的。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考量,按理說這事往常不是交給幾位皇子,也是交給禁衛軍統領的,這一次卻偏偏找了他。
要是以往,顧千嶼定是要推辭的,這些事,哪裡就能讓他上心了,可這次,他偏偏鬼使神差的接了。
想到某個膽大卻又多疑的人,一向不苟言笑的顧千嶼臉上也帶了暖意。
他還是頭一次碰見這麼有趣的人,似乎還有些深藏不露。
榮喜緊跟著顧千嶼,出了御書房整個人才算放鬆下來,後怕的拍了拍胸膛。
榮喜在抬手摸了摸腦門,這才發現額上竟是有些濕了,此時出來被冷風一吹,頓時打了個冷顫。
「怕了?」顧千嶼的聲音夾雜的冷風從前面傳來。
榮喜趕緊點點頭:「有點。」
「呵……」顧千嶼打趣道,「那你面子倒膽大,裡頭福安那老傢伙嚇得臉都白了。」
榮喜忙討擾:「哎喲,我的爺,奴才也嚇得不輕,但這不是要給您長臉嘛,強忍著呢!」
「行吧,人呢?送哪兒去了?」
榮喜忙道:「去了女眷們呆的偏殿,奴才留了小林子看著呢,郡主去了皇后娘娘那兒,應該是怕許小姐受刁難,所以是自個兒去的。」
顧千嶼點點頭:「她倒考慮的多。」
說著倒是轉了方向:「那去看看。」
沒說是去哪兒,榮喜也沒多問,只靈巧的點頭跟著。
*
御書房裡,銀絲碳的火盆中點點火星明滅閃耀。
空氣中卻瀰漫著說不出的冷意,福安心裡不住的打鼓,近兩年,聖上的脾氣越發的不好了。
今兒個本來好好的,晌午過後,興致上來了,還特意宣了霖王來。
兩人有說有笑的下了幾局棋,這會兒卻不知怎麼的,竟是又生起氣來了。
福安做了那麼多年聖上身邊的人,自有一番保命的本事,這種時候,他就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放輕了呼吸站在一邊。
哐當!!!
元安帝將手裡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青綠色的茶湯流了一地,濕了御書房暖閣里舖著的上好毯子。
福安立馬跪了下去。
元安帝臉色陰沉,原本平和的眼神變得有些陰翳:「去查一查。」
沒說明查什麼,福安確實心領神會,他立馬領旨退了下去。
御書房裡只剩下了元安帝一人,看著空蕩蕩的暖閣,元安帝臉色漸漸的平靜下來。
大夏如今的局勢日趨緊張了,這都源於他越來越差的身體,雖然江墨染找來的醫師已經幫他延長了壽命,但元安帝還是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虛弱了。
幾個皇子各有千秋,也都是有能耐的,而恰恰這樣,才越發讓元安帝不能放心。
皇室鬥爭,同室操戈在所難免,卻也是元安帝最怕的,同時,他也怕這些已經長大的狼崽子早晚有一天會弒父。
他雖然老了,卻也是一代帝王,如何能忍受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
況且這其中還有個顧千嶼!
這才是他最怕的!
福安去的時間並不長,皇室有自己的情報網,許成安的那點事本就很容易打探到。
「回皇上,查到了。」
元安帝微微抬了抬眼皮,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說。」
福安沒敢抬頭,只稟報導:「許成安一共有兩個嫡女,這個許文瑤是前頭王氏所生,一向不受待見,也無任何交際,直到幾個月之前突然去了文華苑,十日前的突然以一套精妙的劍法多了舞組一甲,還打敗了楚將軍的嫡女楚然,想必是這樣入了霖王的眼了。」
聽著這些,元安帝眉心輕輕皺了起來:「王氏?是那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