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嶼嗤笑一聲,乾脆喝起茶來了。
文瑤頭疼了,顧千嶼不是支持江墨離的嗎?她要的是江墨辰的命,和顧千嶼沒有衝突啊!
那麼大一筆錢才換一條人命,她已經跟吃過虧了,她還不如乾脆去懸賞好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還怕沒人幫她嗎?
她也不是非要和顧千嶼合作的嘛!
顧千嶼看著文瑤的模樣,又怎麼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他給自己和文瑤各倒了一杯茶。
他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抿了一口,才道:「你不要想著去和別人合作,王氏的事一暴露出來,他們首先要得就是你的命。」
王氏為什麼會被人乾脆利落的全族屠殺殆盡?
這其中涉及到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很多人其實不知道,盛京王氏手裡的兵權和江墨辰的兵權是不一樣的。
眾所周知,大夏朝的天下是從乾安朝白氏手裡奪下來的。
至今已經延續了三代,元安帝是第三代了。
但很少有人知道很久之前,江氏奪天下的時候,最得力的助力顧家,其實才本該是原本的皇帝。
顧家在乾安朝的時候就是異姓親王,照理說這樣的地位已經至高無上,是不會謀朝篡位的。
可由於一些不可逆轉的原因,顧氏不得已選擇了和江氏一起反了,可最後天下歸到了江氏手中,而顧氏的結局卻並不是多好。
以至於到了如今,不過三代而已,顧家那麼大的一個家族就只剩了一個顧千嶼。
而顧千嶼雖然和元安帝兄弟相稱,卻並無在朝中有任何實權,甚至行蹤隱蔽,幾乎不露於人前。
曾經的一同反了的所有知情者也相繼消失的不明不白,整個事實被無情的掩蓋。
後來就有了盛京王氏。
盛京王氏原本並不姓王,而是姓江的。
因著自己這天下來的不太光彩,而且他不但忌憚著未曾完全消失的顧氏,也害怕將來出現如同顧氏或者他們江氏一般的人,所以江氏開國的先祖就想出了個主意。
他先是秘密的訓練了自己最信任的小兒子,然後讓他假死脫身,搖身一變,成了開國新貴王氏。
並且將一支奇兵燕梧軍教給了小兒子,後來的王氏先祖。
這一支軍隊主要掩藏蟄伏起來秘密訓練,兼掌收集天下情報,若有人敢心懷不軌,這支奇兵便會出沒,將有不臣之心的人秘密除去。
江氏皇帝將這軍隊撥給小兒子以後,就將其信息從所有的典籍中抹除了。
這是江氏皇帝埋下的棋子,也是保證江山綿延萬代的保障。
可是,江氏的這位開國皇帝斷然沒有想到,天順二十五年,也就是第二代江氏皇帝天順帝時會發生那樣的事。
本來王氏及燕梧軍的事,都是上任帝皇臨終前,才會秘密告訴下一任帝皇的。
可在天順帝登基的第二十五年,如今的元安帝卻做了一件事。
他大逆不道弒父奪位,避開了燕梧軍的情報眼睛,將天順帝害死了。
這件事除了剛好撞破真相的顧千嶼的父親,誰也不知道。
王信察覺到新登基的元安帝並沒有聯絡他們,就出言試探。
可元安帝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王信猜到了天順帝可能死的蹊蹺,雖然他暫無證據,但家族的使命讓他不得不儘快查明真相。
這一查卻引起了元安帝的注意,要說元安帝也是手段了得,不僅借刀殺人,將顧千嶼的父親推了出去,直接清除了捏著他小辮子的那隻手,也引出了神秘的燕梧軍。
知道王氏手裡可能有軍隊,再加上王氏富可敵國的財富,元安帝就起了殺心。
王信從來沒有想過可能會亡於自己人手裡,畢竟在他的概念里,他們也是江氏的一員。
但朝廷里看不慣王氏的不少,元安帝就結合了這部分人,輕而易舉的就將王氏找藉口發配了出去。
王信雖然不可置信,但想著為了江氏江山不被人趁虛而入,他也退了一步,想著去了嶺南在想辦法。
可元安帝怎麼可能放他們安然離開,即便有燕梧軍護身,王信也沒逃過家賊難防。
好在很久之前,王信早就做好了安排,那支神秘的燕梧軍現在就在顧千嶼手上。
至於那巨額的財富,則給了自己的小閨女王若安。
至於顧千嶼說的,文瑤一旦露出自己有王氏財富,多疑且心狠手辣的元安帝就不會放過她,而且當初對王氏下手的人也不會放過她。
可江墨辰的命文瑤是一定要要得。
*
宮宴結束後的一個月之後,各位皇子都開始奉命迎娶自己的王妃。
丞相孟慶之子孟曦澤帶著聘禮正式上門的時候,已經是二月間了。
草長鶯飛的時節,正正好文瑤也已經過了生,也到了可以過門的年紀。
那天顧千嶼求娶不成之後,倒也沒有再提要娶文瑤的事,好像宮宴說的那些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
雖然盛京城裡很多人都在暗地裡取笑文瑤,說她攀高枝沒成,倒成了笑柄。
不過也有人嫉妒她,顧千嶼沒嫁成,還是要嫁給丞相的兒子,要知道孟曦澤還是許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人選的。
對於這些說法,文瑤沒有放在心上,顧千嶼已經默認了會幫她對付江墨辰,雖然他也沒說要那筆錢,但文瑤一向說到做到,該給的還是得給。
要想拿到這筆錢,首先就是得嫁給孟曦澤。
這一日,許成安難得的打發人送來了一個匣子。
青梔打開來,只裡面是一萬兩的銀票,薄薄的幾頁,看起來可憐又可笑。
一場父女情分,她這個女兒要嫁人了,做父親的就是幾銀票,著實可氣得很。
倒是芳華院裡許老太太還讓人送了一匣子過來,裡面倒是有五萬兩銀票和幾個偏遠的小莊子。
這放在往日裡從不正眼瞧她,動輒給她掛落吃,變著法兒折磨她的許老太太身上,著實算得上讓人意外了。
文瑤倒也沒客氣,讓青梔收了,這些東西不要白不要,想當初她母親嫁進許家的時候,嫁妝可是不少,這了還沒有她母親的十分之一。
那些嫁妝自從王氏死了以後,可就沒了蹤影,原主是個傻得,有錢都看不住。
萬芸倒是沒送錢沒送莊子,不過她可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只叫人送來了兩個小丫頭。
說是:「你身邊自來只有青梔和流螢兩個一等丫鬟,一般的小姐都是四個,你平常簡樸慣了,嫁人多少還是得陪嫁四個的,總不好失了身份,讓人嘲笑了去。」
瞧瞧人家這話,說得多漂亮,她這受委屈的到成了不是的了。
不過文瑤也沒拒絕,嫁過去怎麼樣還是她說了算,她不信還收拾不了兩個小丫鬟了。
「夫人也太欺負姑娘了,哪有這樣的,送人也不說把身契一起送過來,這樣哪裡叫送,壓根直接說派的兩雙眼睛不就完了。」流螢低聲跟文瑤抱怨道。
文瑤恥笑一聲:「回頭想辦法打發到一邊去就是了。」
萬芸本來就見不得她好,給她使絆子,她恐怕樂意的很。
既擔了個貼心繼母的名聲,又噁心了她,還藉機安插了兩顆日子,一箭三雕,她打的一手好算盤。
這婚成的急,許成安和萬芸本就不待見她,自然也不會想著為她操心喜服的事兒。
而孟曦澤就更別指望了,娶文瑤他也不是心甘情願的,就更不會上心了。
文瑤本打算隨便買套成衣就成,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嫁給孟曦澤,自然也不會有少女懷春的模樣,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穿什麼都無所謂。
不過這日,本來被文瑤安排去買喜服的青梔剛出門沒多久,卻一臉興奮的跑了回來。
「小姐,小姐,喜服來了。」
文瑤正在看大夏的紀事,見她臉色莫名,不由得搖了搖頭:「來了便來了,你不是本來就去買喜服的嗎?那麼驚奇做什麼?」
要驚奇也是別人驚奇吧,畢竟尚書之女的喜服,居然需要臨時去買成衣。
青梔搖了搖頭:「不是,不是我們買的,是有人送上門的,奴婢還沒來得及出門的。」
這就有些奇怪了:「誰送來的?」
「是梨花閣。」
「梨花閣?」
青梔以為文瑤是不知道梨花閣,急忙解釋道:「小姐,梨花閣乃是咱們盛京城裡有名的布莊,他們出名的不僅僅是布料,還有繡工和衣服款式。」
「梨花閣的衣服每一件都是精品,往往要提前半年預定才會有,他們家一年也不過才做一套衣服,可想而知,有多受追捧,有價無市啊!」
這喜服是梨花閣出的,不用看都知道差不了。
可是誰會送來呢?
青梔猜到:「會不會是孟公子?」畢竟要成婚了。
她們小姐終於如願以償了!
希望她都不知道聽小姐念了多少遍孟公子了,只不過最近半年沒再聽見小姐念了。
她還以為小姐是變了,沒想到終於讓小姐如願了。
文瑤卻在心裡不住的搖頭,孟曦澤不會為了她費這樣的心思,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顧千嶼。
恐怕也只有他!
青梔還在一邊興奮:「小姐,快打開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喜服。」
文瑤也不想多說什麼,她點點頭:「打開吧!」
流螢上前幫著青梔,小心的打開了裝著喜服的匣子,匣子上還打著梨花閣特有的烙印。
匣子被慢慢的開啟,青梔和流螢就先倒抽了一口氣。
已經預想到了梨花閣出品不會差,可真的等打開之後,才知道是何等的精美。
光是喜服上面用金線繡出來的繁瑣的花紋,不說花了多少金子,就是所耗費的功夫,就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
流螢簡直覺得有些晃花了眼,她笑道:「孟公子果真是記掛著小姐的,這喜服是特意派人送到府上的,可以看出他對小姐有多上心。」
文瑤嘴角抽了抽,先不說是不是孟曦澤送的,就憑一件衣服你是怎麼推斷出人家上不上心的。
她無意打擊流螢的認知,但還是溫聲道:「這是顧千嶼送來的。」
匣子裡面諾達的一個顧字,那可是顧千嶼特有的記號,想認錯都難。
「什麼?」
「什麼?」
兩個丫鬟誇獎的話就梗在了喉嚨里。
雖然再也說不出誇獎孟曦澤的話,甚至兩個丫鬟都覺得這喜服穿上感覺有點怪異,但現在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再去買好像也買不到比這更好的了。
因此還是伺候著文瑤試了試,誰知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看,沒有半點不合適的。
「也就是咱們姑娘,要不然別人可壓不住這衣服。」
「只是……」總覺得有點怪異。
穿著別的男人送的喜服嫁給另外的人是什麼感覺!
*
三月初六,是個大喜的日子。
天不亮,文瑤就被青梔拖起來了。
過不了多久,丞相府的迎親隊伍就該到了,昨兒個,元安帝的賞賜就已經到了。
文瑤知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但也沒發脾氣,乖順的任由青梔和流螢折騰,穿好喜服,畫好妝,又請請來的十全婆婆給梳頭髮。
緊接著來給文瑤添妝的安寧末和文榮郡主又鬧了一通。
外頭這才說迎親的花轎和孟曦澤都到了,依照規矩,新嫁娘得有娘家的兄弟給背出門送上花轎。
可是文瑤的母親王若安只得了她一個女兒,許成安倒是有兩個兒子,萬芸如今成了許成安的繼室,她的兒子也成了名正言順的嫡子,是有可以被文瑤上轎的資格的。
文瑤倒是不討厭許錦年這個弟弟,他與他的母親和姐姐是不同的,是個難得的三觀端正的明白人,所以知道他要被自己,文瑤也沒反對。
這邊時辰一到,文瑤拜別了父親之後,許錦年就乖順的背起了她,在萬芸難看的臉色中朝著門外走去。
從大廳出來,這一路並不長,許錦年走的不算慢也不算快。
他年紀雖小,但卻自有一股沉穩的氣質。
他和文瑤並沒有見過多少次,往死里對她的了解,全憑著母親萬芸和姐姐許文君的灌輸,可現在他背著這個姐姐,卻發現她並不是他母親說的那樣。
一路無話,直到快到大門口,已經能清楚的看到新郎孟曦澤時,許錦年才輕聲開口,他說:「大姐姐,你若是有需要幫忙的,今後可以找我,我是你弟弟。」
文瑤在背上愣了一下,才有這澀然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