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鳴羽登門直接來索要東西,竟還擺出一副大爺的姿態。
孫河氣的牙根痒痒。
可偏偏被對方捏住了七寸,根本發作不得。
算算一包康師傅批發價也要一塊一,就算二十袋的小箱包裝,算下來一百箱也得兩千多塊。
這筆錢真是說多吧,不算真多。說少吧,又讓孫河肉疼。
看看眼前好整以暇的李鳴羽,孫河怎麼都覺得這小子就像自己肚子裡的蛔蟲,要不咋就算他算得這麼准呢!
「行行行,算勞資倒霉還不行嘛!」孫河一臉晦氣的說道:「不過先說好,只此一次,你如果再給我來這麼一出,我就是跟你拼個魚死網破,也不能慣著你!」
李鳴羽聞言,不由笑著拍拍孫河的肩膀道:「那就真心謝謝你了,老哥。」
「去!少在這得了便宜賣乖!」孫河氣哼哼的想甩開李鳴羽的手。
看到這幅熟悉的表情,李鳴羽嘆了一聲,發自肺腑的說道:
「老孫,你這一行做不久了,將來政策一變,你肯定要吃虧的,這次做完,不如跟著我一起發財……」
聽了李鳴羽的話,孫河差點沒笑出聲來。
跟著你發財?
你特麼也不看看自己,爛賭鬼一個,勞資跟你混,怕不是要混成過街老鼠!
當然,孫河都決定要破財免災了,自然不會再出言激怒李鳴羽,嘲諷的乾笑兩聲,直接要打發李鳴羽走人。
嘆了口氣,李鳴羽也知道現在他人窮志短,說什麼也是白瞎,拉孫河一把的事情可以容後再談。
拿起三百塊,轉身走出孫河住處,此時再看眼前的街道,他只感覺前生的記憶,更加清晰了。
李鳴羽所在的城市叫做石門,是一座典型的北部地級小城。
經濟總量不大,相對此時東南沿海城市的蓬勃發展,石門市自有一副安靜祥和架子。
此時的長街上,幾乎人手一輛自行車,還有稀稀拉拉呼嘯而過的小轎車。
可以說,除了李鳴羽這種24K的純窮光蛋,沒幾個腿兒著走的。
去菜市場選購了一下相對新鮮又便宜的果蔬,李鳴羽轉頭往家走。
到不是三百塊錢買不來大魚大肉,而是李鳴羽怕吳娟兒生疑。
可即使已經加了小心,回到家後還是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誤會。
推開門,李鳴羽就看到吳娟兒一臉菜色的,正在納鞋底子。
他知道這是吳娟兒的一份兼職,納一雙千層底一塊錢。
在這個家瀕臨破碎的日子裡,她就是靠這一塊一塊的賺來的錢,負擔著家裡的開銷。
李鳴羽本想灰溜溜的去廚房做飯,可吳娟兒看到他手裡拎的水果和蔬菜,頓時渾身一震!
「你……你哪來的錢!」吳娟兒緊咬這嘴唇,激動地問道:「你是不是又去小賣部偷錢了!」
李鳴羽聞言,不由得苦笑了起來:「沒有,我怎麼回去偷錢呢!」
吳娟兒顯然並不相信,急切的說道:「伍老太對咱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可千萬不要再去她那裡……」
伍老太太是一個經歷過戰爭年代的老人,據說因為炸彈氣流震傷了眼睛。
因為視力有障礙,在街口開了一家小賣部,但生活並不寬裕。
即使如此,老太太也經常賒帳給李鳴羽一家,若沒有老人家的周濟,吳娟兒可能也把日子捱不到這會兒。
對此,李鳴羽也很感激。但還是有一次,他輸紅了眼,因為想翻本,直接跑去小賣部偷了伍老太太幾乎所有錢!
想想當初自己的所作所為,李鳴羽臉上就感到臊得慌。
這也不怪吳娟兒懷疑他,誰讓他曾經就是個扛不起家的沒種孬貨呢!
「老婆你放心,錢是我從一個叫孫河的朋友那裡借的,我以後不會再干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會再讓你失望了,請你相信我!」
李鳴羽十分真誠的盯著眼前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他生命中最虧欠的,他發誓要從新來過,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也彌補自己前生的遺憾!
吳娟兒聞言,將信將疑的看著李鳴羽,最終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活。
拿起菜嘆息道:「你等一下,我去做飯。」
看到吳娟兒相信了自己,李鳴羽心中生出一陣難有的快慰。一把拉住女人的手說道:「你辛苦了,今天我來做一次飯吧,這是買菜剩下的錢,你先收著……」
李鳴羽掏出剩下的兩百七十多塊錢,剛要遞到吳娟兒手裡。
吳娟兒的手卻像被燙到了一般,趕緊躲了開來。
「不不不!我不要你的錢!」驚慌的眼神閃過,女人拼命地擺手。
李鳴羽見狀,先是一愣,隨即感覺到內心的一陣刺痛!
同床共枕的結髮妻子,竟對自己畏懼成這樣,他這個人男人,當的還真是「成功」啊!
其實,李鳴羽不是不記得,在之前他賭錢贏錢時,也是炫耀一般的將錢交給吳娟兒顯擺。
可等他再輸錢時,他便直接變了臉,不但將給吳娟兒的錢全部要了回去,更是將對方辛苦積攢的錢全部搶走。
甚至因此,還毒打了她兩次。
透過吳娟兒的領口,尚且依稀可以看到一道鮮明的深青色傷痕伏在潔白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這大概就是她如今對自己避之不及的原因吧。
滿心內疚,李鳴羽根本不知道怎麼為自己辯解,低著頭拿過菜。
想著先給母女倆做頓飯,盡一下自己的義務。
同時看,能不能緩解吳娟兒緊繃的神經。
而吳娟兒呆呆的看著平日裡只吃現成熱飯的李鳴羽熟練地走進廚房,總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了。
做飯對如今的李鳴羽來說很是輕車熟路。
在後來,他在粵省打拼的那些日子裡,他做小工,裝卸貨,打掃衛生,做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稍加攜帶,就會遭到老闆的毒打。
可以說是吃盡了前二十年從沒吃過的苦。
那段苦日子,是他前生最寶貴的財富,也為他後來的發跡打下了基礎。
如今的李鳴羽,早不是從前的廢物李鳴羽。
他熟練地操作著鍋鏟,叮叮梆梆。
沒一會兒,鍋氣隨著噴香的飯菜味兒,便飄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