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成績這事，向來幾家歡喜幾家愁
周二早晨，遠月學院高一教學樓的一樓架空層。
此刻庭院外已經圍了不少同學，正緊張兮兮地看著那架空層的走廊。
牆面上，有一塊與旁邊瓷磚顏色大相逕庭的巨大黑板。
此刻，上方空空如也。
「快到時間了吧？」
「真的，好緊張啊」
「怎麼教務處一換了個龍國主任這方面的效率就提起來了，以前好歹還是死刑緩期一周執行，現在就一個周末啊！」
架空層的走廊上，一位穿著JK制服的粉紅髮少女昂首挺胸地劃破學生們的交談聲。
她懷裡抱著一卷巨大的紙張，身後還跟著兩位學生會成員，
「來了！書記帶著『皇榜』來了！」
「尤安麗娜大人，求你了，這次千萬別給我家長發郵件！」
「補藥啊，給家長發成績那種事」
四周一片哀嚎，尤安麗娜則在那些聲音的簇擁下走到了那塊大黑板前。
這陣仗，頗有點像古代朝廷派來賑災的官員，被一群餓殍圍起來哭訴悽慘。
聞言的尤安麗娜陽光一笑，對著大家豎起了大拇指，說道，
「大家！沒關係的！！就算考得不好！在父母友善的督促下，下一次也一定會進步的！！」
「呀咩咯！！」
「不！！」
這算是給大家判了死刑了。
遠月學院在入學時會要求提供監護人的郵件，一般學校有重大活動時會發郵件邀請他們前來參加.
當然，也會順帶把孩子的成績、期末課堂評級之類的東西發過去。
這事由學生會和教務處統籌完成。
下方，尤安麗娜一點不哀民生之多艱，只是轉過頭去，準備開始張貼成績單。
身後的兩位學生會成員立刻上前來幫她，將那張涵蓋了整一個高一的學生名單鋪開，掛在黑板上。
而在遠處的二樓，顏歡捧著一杯紅茶，和櫻宮瞳看著下面的陣仗。
他打了一個哈欠，試圖用紅茶驅逐那嗜睡感，顯然無果。
看著看著，顏歡突然笑道，
「果然，這事交給尤安麗娜是最合適的。」
櫻宮瞳收回目光，同樣深以為然，
「是啊，畢竟是這種招同學討厭的事情。還好尤安麗娜人緣很好，誰都喜歡她.」
下方的成績榜一點點揭開，與整塊巨大的黑板面積相當。
榜單展現而出，大家一時之間都難免屏息噤聲，看向上面的名字。
顏歡 499，排位1
櫻宮瞳 491，排位2
八橋木 474，排位19
安樂 457，排位41
艾希莉·加西亞441，排位56
尤安麗娜·詩懷雅 398，排位107
柏憶 292，排位152
阿蕊婭·斯潘塞 66，排位178
五門主課，分別是閱讀、寫作、數學、社會、科學。
算上這學期轉來的，全年級一共178個人，滿分500。
「啊，老高，你怎麼了？！不要，不要倒下啊！」
「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畜牲，你中了甚麼？！」
每次到了成績揭榜時，同學們總有整不完的好活。
這些好活掩蓋了他們內心看到成績的情緒，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
在麟門，考試的成績並不起決定作用，只是遠月學院還算看重這個。
雖然學校的體制都是一樣的，但麟門學校與學校之間亦有很大差距。
它們有著截然不同的教育目標與教育方針。
譬如南區的高中生們一天天就蠻快樂，無憂無慮什麼也不愁，頂多偶爾去社區醫院查一下淋病、梅毒什麼的。
但京合區的兩所，遠月以及秀智學院顯然是為了孵化一個階層的下一代而服務的，因而要求繁多。
「會長，你又是第一呢，恭喜。」
身邊的櫻宮瞳無聲地對著顏歡拍了拍手，說出了恭喜的話。
顏歡只是笑了笑，實際上目光看都沒看自己，全部都在往下面找。
找那兩個目前已知，和自己同一個年級的修改器使用者。
柏憶，阿蕊婭·斯潘塞…
結果在前面找了半天沒找到，最後一面倒是湊在一起開起了聯歡會。
柏憶成績不好其實可以理解。
因為偶像的工作，她只是偶爾會來學校，可能閒的時候能湊個滿勤，其餘時間都是請假。
這也是上周顏歡看到她用修改器的時候第一眼沒想起來她是誰的緣故。
更何況她數學考試考了一半就跑過來給周賓畫鬼畫符，看她這個成績也不像是提前完成交卷的。
數學這一門一丟就是一大片分，很正常。
那你呢，叫阿蕊婭·斯潘塞的黃毛。
總分66。
平均一科13分左右，顏歡只能說.
詩人握持。
選擇題全部選一樣的都不止這個分，和倒數第二都差一百來分，脖子上不知道頂了個什麼。
可能是鴻運當頭666。
「好了，大家！今天之內就會撤換，隨後會給大家發送郵件的，嗚嗚嗚」
就在此時，那黑板之下叉著腰的尤安麗娜如此大聲說道。
可她那眼角帶淚、強顏歡笑、故作鎮定的表情，配合上她渾身顫顫巍巍的身體看起來就頗有喜感。
只一眼就讓人知道：她也一樣考砸了。
「哈哈哈哈哈」
「尤安麗娜書記，你也有今天？！」
「整個學生會就你最菜了！」
「沒關係，因為書記很可愛，所以明年我們還會投你的！」
聞言，尤安麗娜非但沒開心，反而撅著嘴大哭起來，
「嗚啊啊啊啊因為可愛才被選上，為什麼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啊？！好像，好像我是學生會的吉祥物一樣.」
庭院內的學生頓時大笑起來，看得二樓的顏歡和櫻宮瞳直搖頭。
就在此時，身後一位戴著眼鏡的女老師向他們走來，笑著說道，
「顏同學，櫻宮同學，請往這邊來，校長有事情想找你們。」
「.」
顏歡和櫻宮瞳對視一眼，從下方的鬧劇中收回視線，俱不知那個老妖怪又要搞什麼么蛾子。
「顏會長，櫻宮副會長，很高興看到學生會在你們的帶領下，上學期近乎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校長赫密斯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顏歡和櫻宮瞳，跟臉上長了個菊花一樣。
「這貨絕逼又被人投餵馬內了。」
顏歡和櫻宮瞳暗中對視一眼，這個想法同時冒了出來。
「都是大家照顧，願意配合我們的工作.」
還是顏歡微微一笑，率先略過了赫密斯畫餅的誇讚環節，
「比起這個，校長這麼早叫我們來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
赫密斯對著身邊的助理勾了勾手，將幾份文件拿了過來，對顏歡他們說道，
「葉氏國際與金獅集團等著名企業最近都很關注我們學生的發展，他們為學校提供了一批這個暑假到企業學習的名額，涵蓋很多部門、很多領域，你們可以回去看看具體的。」
文件上面寫有企業介紹、年級配額等信息。
顏歡接過來看了一眼，心中對這些文件的性質已經瞭然。
學校內有許多沒有背景的學生，這些是能讓他們在未來申請學校中占優的資源。
說到底，顏歡打工來遠月上學也是為了這些。
想到此處，顏歡對赫密斯問道，
「那麼具體的名額是.」
「首先向學生會提交申請，學期結束之前再由學生會向校長辦公室提交名單，我們審核即可。」
審核一般是審三個方向：績點、學生公共事務參與、風紀記錄。
三項記錄同時由教務處、學生事務處與紀律部，三個學校行政部門進行監督管理，並不是學生會能隨意操作的。
「我明白了，之後我們會向同學們通知此事的。」
赫密斯微笑著點了點頭，同時又轉頭拿了另外一張紙來。
不知為什麼，看著他拿那張紙，顏歡頗有一種看著「荊軻獻圖」的感覺。
「還有一件事，顏同學。往屆學生會一直有組織學生學術上的幫扶，只不過因為是自願參與的，所以效果不是很好.」
學習對點幫扶，本質上就是鼓勵在學生會的帶領下，學習成績好的學生多幫助一下績點差的學生。
但仔細想想，兩方都是自願的，這事能成才有鬼了。
學習成績好的幹嘛多此一舉，學習成績差的也不願在同齡人面前丟人。
所以.
「所以今年嘛，教務處希望學生會牽個頭，做個試點幫扶來宣傳重啟這項功能。」
赫密斯推出那張紙到了顏歡面前，上面的是一些同學的名單，
「也就是強制少數極其落後的學生進入學習小組學習做個示範，鼓勵優等生伸出援手，給予他們在申請獎學金、資源審核名額時的優先考慮。」
圖窮，而匕現。
怪不得先把那張單子交出來，原來在這等著是吧？
在一旁的櫻宮瞳微微皺了眉，她掃了一眼上面的名單，有幾個姓氏在麟門都還算蠻出名的。
她大概明白校委在搞什麼么蛾子，卻沒應聲，只是等待著顏歡開口。
顏歡原本也只是打算應付一下的，不至於駁了校長面子。
該宣傳宣傳，說一下這件事得了，至於最後執行得如何再另說。
但目光掃過，他很快在上面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
「柏憶」——建議加入
「阿蕊婭·斯潘塞」——強制加入
斯潘塞的名字還被標紅了。
哦？
先前還說要用答應斯潘塞的那個要求做文章。
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
好好好，都落在我手裡了。
顏歡的目光在這兩個名字上稍稍停留。
櫻宮瞳內心中差不多知道顏歡會說什麼，可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他開口。
於是，難免看去。
便看見顏歡看著名單上的阿蕊婭·斯潘塞那個名字微微怔愣，似乎是在猶豫。
那個名字
昨天晚上她還是放心不下那個能一腳踢碎自己結界的金髮少女，於是查了一下。
阿蕊婭·斯潘塞正是那個金髮女孩的名稱。
會長怎麼會看著她的名字露出了異樣的表情？
到底是為什麼啊？！
昨天下午他們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會長？」
想到此處，櫻宮瞳心中焦急，連忙開口呼喚顏歡。
「.我們知道了，待會我會去通知對應的同學的，這事我來負責就好。」
主.主動負責？
赫密斯眨了眨眼，看著眼前微笑的顏歡，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
「那就太好了，顏同學，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與我聯繫。」
「.」
櫻宮瞳粉唇微張，手也忍不住捏住了裙擺。
先前是那個叫「葉詩語」的姐姐，現在又是這個斯潘塞。
如果說會長特別的溫柔是因為他將葉詩語看作是家人.
那這個金毛女人呢？
明明性格看起來就那麼討厭，也不會是能和會長相處得很好的樣子，為什麼會長在看到她會猶豫啊？
不對，櫻宮瞳，你不要多想。
說不定溫柔善良的會長只是想要幫扶學習不好的同學而已。
而且，就算會長親自輔導對方學習也沒什麼關係吧？
這些都是正常的.
正.
櫻宮瞳剛要鬆一口氣，可眼瞳又猛地一縮，瞬間一股火氣騰地燃燒了起來。
正常個頭啊！！
自己怎麼會突然這麼想？！
這想法又是突然從哪裡冒出來的？！
「那就這樣，今早麻煩你們兩位了，回去上課吧。」
「好的，校長。」
顏歡拿著文件站起身子來，可身邊的櫻宮瞳卻還坐著，讓他一挑眉毛，
「櫻宮？」
「啊？」
櫻宮瞳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站起身子來，
「抱歉，會長」
內心中，一種直覺卻讓櫻宮瞳愈發確定。
那個叫斯潘塞的，絕對偷偷地對會長做了一些什麼。
跟在了顏歡的身後，櫻宮瞳的臉立馬冷了下來，幾乎是要殺人。
冷靜
冷靜，櫻宮瞳。
她在內心中這樣對自己安慰起來。
事以密成，語以泄敗.
要掩藏起來，不能亂了陣腳
管她什麼葉詩語、斯潘塞的，只要藏起來，偷偷謀劃，不要暴露破綻…
會長總有一天會變成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誰也搶不走的.
專屬！
「阿嚏！」
一年C班，教室。
斯潘塞打了一個噴嚏，連帶著把自己桌子上好不容易用紙牌搭的紙牌屋給吹倒了。
「.誰在詛咒我啊？難不成是去年我罵聖誕老人被他發現了？」
斯潘塞摸了摸下巴，提出了一個在她看來最有可能的結論。
不過很快，她就又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
撅了撅嘴，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從昨天開始，斯潘塞就有一個煩惱。
不知道為什麼，班上的同學.不，好像是周圍的所有人都很討厭她。
明明才轉過來一天，她什麼都沒做。
找人搭話，他們都是滿臉尷尬地隨口客套一兩句。
請人幫忙，他們就裝作沒聽見，隨後找藉口有事離開。
昨天上籃球課自由活動，她想找人組隊，結果同學看到她就紛紛避開，搞得她只能自己一個人玩。
最後下課了明明是要回體育館內集合，一起還球回器材室的，但她才轉來，什麼都不知道。
其他人陸陸續續地走完了，也沒人通知她要這樣做。
搞得她先回了教學樓，發現沒人，又灰溜溜地走回去還球，門還已經鎖上了。
所以她才氣惱到要踢門進入器材室，結果剛好撞到了顏歡那一對在裡面做壞事.
雖然拿捏到了他的把柄，可斯潘塞還是很不爽。
「叮叮叮～」
隨著上課鈴響，C班的門口，他們班的數學老師周賓走了進來。
周賓，人稱「數學組勞模」，以不近人情的嚴格聞名。
不過數學本就是一門嚴謹的學科，他數學教得非常好，至少顏歡是這麼認為的。
這學期他負責教一年級B、C、D三個班，還負責教一節下午的數學選修課。
龍國的人到哪都卷，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麟門的家長都很信任龍國人教數學。
此時的周賓穿了一件深藍色寬鬆T恤，被他微鼓的小肚子撐得凸起。
而在他的胸口，掛了一個十字架，左手手上用紅色符籙纏著，右手還戴著一串念珠手串。
在這些物品的加持下，他那顆在陽光下會反光的光頭都好像有佛光普照。
阿門，福生無量天尊，阿彌陀佛.
請保佑我從上周周五的幽靈手中逃脫。
周賓的手指揉了揉腕上的符籙帶，隨後一改往日的嚴肅，用力擠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笑臉，對下面的同學說道，
「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早上好。咱們先拿出教科書，翻到第十五頁哈…」
「……」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台上的周賓。
像是看到了擬態成周賓的妖怪。
周賓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眼鏡，重複道，
「親愛的同學們？」
「哦哦哦…」
周賓似乎是以為，上周五的靈異事件是因為平時他太嚴格，導致學生們積攢的怨氣化作了怨靈。
大家都拿出書，只有斯潘塞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瞥了一眼旁邊其他人都在看的教科書，旋即又翻了翻自己的書包。
一瞥其中：漫畫，電腦，零食，充電寶…
她一拍腦門。
忘帶書了好像！
抱著手轉頭看向四周，發現身邊的座位還是空的。
那座位的主人不知道去了哪裡還沒回來上課。
好像是一個叫…安樂的？
很胸的一位女孩。
斯潘塞一眼就看見了對方桌子上的教科書，思考了一秒過後，她十分自然地就伸手拿了過來。
按照周賓的話翻到了十五頁，看著上面宛如天書一樣的內容，她歪了歪頭。
又俯下腦袋，湊近了一些細細閱讀起了上面的字句。
幾秒過後，斯潘塞那深皺的小臉就幾乎快要過載。
隨後，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突然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困了。
而且，好無聊。
她百無聊賴地將安樂的書給攤到了桌子上。
卻沒料到就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竟然致使書中某頁夾著的一張書籤滑落了出來。
「咦，這是什麼？」
斯潘塞歪了歪頭，眼中透出了好奇。
伸手將那皺皺巴巴的硬紙書籤拿了起來，卻見上面用歪歪扭扭、仿佛孩童般的稚嫩文字寫著，
「顏歡和安樂，要永遠在一起。」
前後兩句筆跡各不相同，似乎是由兩人共同書寫的。
看著上面書寫的文字，斯潘塞無聊至極了的表情忽而一滯。
而後，逐漸隨著她一點點瞪大的雙眼而消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