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度眾生，四攝法
平宮千夜最終還是收下這本經書。
他可不是饞經書裡面的彩繪插圖，而是不忍心讓這樣一本經書留在這深山老林裡面不見天日。
天空那一輪太陽，由正中漸漸西斜，灑落下來的陽光也不如正午時那般耀眼。
平宮千夜端坐在斷崖邊上，從口袋裡面掏出三個飯糰，這是他今早出門時，特意準備的。
山童，喜食飯糰。
「這香味，是飯糰呢。」
老山童也側過身子，打量一眼平宮千夜面前的飯糰，眼中閃過追憶往昔的色彩。
「嚶嚶嚶……」
兩隻小山童，盤坐在年輕山童的肩膀上，獨眼好奇盯著平宮千夜面前的一個個小巧飯糰。
儘管那東西看起來很簡單，散發的食物香味也不濃烈，可就是覺得很好吃。
那種難以形容的渴望，仿佛銘刻於靈魂深處。
「試試吧。」
平宮千夜示意年輕山童，將飯糰遞給小山童食用。
之所以準備三個飯糰，就是他為眼前這一幕所準備的。
年輕山童獨眼裡閃過意動與戒備，直到老山童點頭示意後，它才伸手輕輕將地面上的三個飯糰捧起。
先將其中兩個飯糰遞給肩膀上的兩個小傢伙，才開始慢慢享用自己的那一個飯糰。
平宮千夜坐在草地上，目光溫和看著那兩隻小山童。
它們雙手捧著跟自己腦袋一樣大的飯糰，眯起獨眼，慢慢進食。
佛說，一切有情眾生皆可度。
平宮千夜就這樣坐在草地，靜靜觀看它們進食的模樣。
人類的幼崽很可愛，山童的幼崽，小小一隻，頭上還長白毛，就更加可愛了。
許是知道平宮千夜沒有什麼惡意，兩隻小山童吃完飯糰後，不似先前那般膽怯，它們從年輕山童肩膀上一躍而下，來到平宮千夜眼前晃悠。
仰著小腦袋，一隻獨眼，不停打量著平宮千夜，然後又怯生生靠近一段距離。
平宮千夜側躺在草地上，笑著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跟它們逗弄。
兩隻小山童不再怕人，甚至膽大地爬到平宮千夜身上，坐在他的肩膀，抓緊他的黑色碎發。
「見者，即是一場緣法。」
平宮千夜心中有所想法，坐直身子，將肩膀上的兩隻小山童放在草地上，平心靜氣，雙手合十，開始誦念《大日經》。
上乘菩薩道不僅要上求菩提，還要下化眾生。
菩薩欲度眾生則有四法，即四攝法。
布施攝、愛語攝、利行攝、同事攝。
剛才平宮千夜所遞出的飯糰，就屬於四攝法中的布施攝。
通過施捨財物、法理、精神上的支持來幫助他人，結下善緣，使眾生更容易對你產生好感，進而更容易接受佛法教誨。
而布施攝裡面又分為有財施、法施、無畏施，分別指經濟上的援助、學識上的傳授、精神上的安慰。
既然已經通過有財施結下善緣，平宮千夜也不介意多送出一份善緣。
《大日經》是他所修行的根本經，他對於這本經書領悟最深，弘法布道所能產生的效果會更好。
倘若這三隻山童真有慧根的話，相信它們能夠從中獲得不小的助益與加持。
假使能開智慧、通法理，對於它們的未來更是大有益處。
以《大日經》來弘法度妖，平宮千夜也是第一次。
以往，他都是一記如來神掌拍下，或者用大日佛火焚燒一切邪祟。
從不曾以這樣平和溫柔的語調，誦念《大日經》。
一開始兩隻小山童還很好動，眼中也沒有掩飾自己的迷茫與煩躁，可隨著經文如溪流潺潺流淌而出，佛意瀰漫。
它們獨眼裡漸漸有了幾分開啟智慧的慧光，竟是安靜坐在年輕山童的肩膀上，閉目聆聽。
躺在玉石上的老山童，半撐起身子，老眼帶著震驚，望向平宮千夜。
他年輕時候曾下山遊歷過很長一段時間，也曾聽過高僧的弘法布道，
可他們給自己的感覺，都不如眼前這位年輕得有點過分的高僧。
這位高僧仿佛身化一輪朗朗大日，周身法力流轉，光芒顯耀，普照四方。
大日光芒所帶來的，不是象徵毀滅的火焰，而是太陽初生，普照萬物的新生。
僅是這樣近距離聆聽著，老山童甚至能夠感到自己殘破老朽的軀體，正在被一點點喚醒。
仿佛有新的生命力流動，乾涸的身體迎來雨水的滋潤。
忍不住閉起獨眼，翻身趴在玉石上，腦袋不由自主抵在玉石表面上，僅剩一臂的手掌攤開，掌心向上，做出信徒頂禮膜拜的姿勢。
太陽漸漸西斜，已近黃昏。
斷崖處，一輪太陽卻依舊光明普照。
當平宮千夜誦念完一遍《大日經》，眼前小山童，年輕山童，老山童仍然閉著獨眼，好似沉浸於剛才的佛經頓悟之中。
「阿彌陀佛。」
平宮千夜低語一聲佛號，沒有出聲打擾，也沒有再停留，起身從斷崖處一躍而過，順著來時的方向出山。
當他即將下山時，身後一團迷霧追來，年輕山童帶著肩膀上的兩隻小山童穿過叢林，趕來送行。
「回去吧。」
平宮千夜回首，笑著朝著它們揮了揮手。
年輕山童露齒微笑，雙手竟抬起，學著平宮千夜之前雙手合十的動作施禮，以此來表示自己心中的感恩與尊敬。
儘管它的動作還很笨拙，有點傻憨憨的。
肩膀上的兩隻小山童也有樣學樣，站直著身軀，朝向平宮千夜，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平宮千夜回禮誦念一聲佛號，轉身離開山林。
很快，目送一會兒的山童就伴隨著身後的迷霧消失遠去。
山下，居民房裡面，終於等到平宮千夜回返的中村志平鬱結半天的臉色，終於喜笑顏開。
時已黃昏，太陽落山，山裡的路不好走。
加上深山之中，信號不佳，他根本無法通過手機聯繫平宮千夜。
如果平宮千夜一直沒有出來，他就要考慮是否派人進山尋找了。
「高僧，一切可否順利？」
「該吃晚飯了。」
平宮千夜只是簡單回答一句。
吃晚飯時，屋子裡面的上川與北村也出來了。
他們看起來氣色還不錯，只是走路的時候，會稍微扯到傷口，所以姿勢有點怪異。
「感謝高僧出手救我等脫離苦海。」
上川與北村深深鞠了一躬。
「安心療養吧，你們此刻的身子，外強中乾，起碼需要三個月的療養，才能完全恢復。」
平宮千夜受了他們這一禮，又叮囑幾句。
上川很快就返回屋子裡面休息，北村則沒有馬上離開。
中村志平會意，與土屋間先行離開這裡。
「高僧，我以後可以進山看看它們嗎？」
「可以，但是少去幾次為好，以免打擾它們的平靜生活。」
「它們會一直待在這座山林裡面嗎？」
「群山之間皆是它們的家園。」
平宮千夜看了眼北村臉上的表情，面露微笑道：「不過一般情況，沒有特殊原因的話，它們是不會輕易離開這裡。」
北村終於鬆了一口氣，再次感謝平宮千夜後，才返回房間裡面，躺在床上無法入睡。
人類總是常常在犯錯的邊緣來回徘徊。
他承認自己因為個人私慾，做出極為丟臉的事情，並也願意為此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老實說，他從未想過要撫育一個小孩，因為他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能力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孩子。
機緣巧合下，讓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孩子在誕生之後卻跑了，離他遠去。
失落與悲傷，遠超他自己所營造的心理建設。
他其實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更喜歡小孩子。
……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中村志平直接將平宮千夜從大阪鄉下一口氣送回荒川區的微蓮古寺。
「高僧，您這寺廟最近要翻建嗎？」
中村志平眼力很尖，一下子就根據微蓮古寺附近的空地，看出平宮千夜有修建古寺的想法。
「嗯，正準備找人動工。」
中村志平面色一喜，「我手底下還有施工隊閒著，正好可以讓他們來為高僧修建寺廟。」
對於這個建議，平宮千夜沒有拒絕。
開車離開時，中村志平面帶笑容，心情分外愉悅。
他雖然是個干工地的粗人，可也明白一位年輕高僧的價值。
這不，離開時，高僧還免費送給他一道平安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