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姐妹（四）
「不許碰她。」
一道尖厲又充滿憤怒的聲音傳來，女孩本應清脆悅耳的聲音在無盡的怒火下低吼著，宛如一隻發狂的小母獅。
唐楓沒有回頭，他自然知道身後的聲音來源是誰。
「可你又能怎麼辦呢？你這麼弱小，連魔法少女都不是，只能在那裡無能狂怒。」
對於安錦橘的低吼，唐楓充耳不聞，他伸出一隻手，輕輕撫上了槿橙的臉頰。
感受到指尖傳來好似世間最為溫潤細膩的玉石般的觸感，唐楓發出了由衷的讚嘆，「魔法少女的感覺果然不一樣。」
他伸出狹長的舌頭，似乎準備將溫玉的表面覆蓋上獨屬於他的味道，但下一刻，他側過身，躲過了一發來自腹部的魔法攻擊。
攻擊的來源是槿橙，她趁對方沉迷摸她臉頰的間隙，將一口氣緩了上來，同時偷偷地重新積攢下不少能量。
雖然攻擊未能命中，但槿橙趁著這個間隙，逃離了唐楓的魔爪。
她從樓頂飛速掠過，經過安錦橘身旁時，一把抓住妹妹的手，「快逃！」
槿橙知道，她們完全不是這個怪人的對手，如果說交手之前她還心存僥倖的話，那現在，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讓妹妹能安全逃走。
她拉著錦橘的手，從數百米高的樓頂一躍而下。
隨著她們衝出隔絕內外的屏障，外界的暴雨瞬間傾瀉在兩人身上。
槿橙沒有浪費魔力去隔絕暴雨，她將全部的魔力都集中在了速度上，藉助墜落的引力，一路飛速俯衝。
安錦橘靠在槿橙略顯單薄的肩膀上，輕輕搖頭，「姐姐，我們逃不掉的。」
「別說喪氣話。」
槿橙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暴雨模糊了她的視線，但魔法少女的感知讓她明亮如炬。
即便已經將速度拉到極致，但身後的黑影依然在快速地接近，這樣下去，十秒之內她們就會被追上。
槿橙早已料到，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靠近安錦橘的耳邊，快速說道：「小橘，你聽著，等會我攔住他，然後你拿著我的心之寶石，用它的力量，有多遠跑多遠，知道嗎？」
看出了妹妹眼中的擔憂，她補充解釋著，「即便離開心之寶石，變身狀態也能維持一會兒，你逃走後躲起來，找個機會離開濱海，不論是回神奈市還是去京都，一定要把這裡的情況分毫不差地告訴魔法少女協會，聽到了嗎？」
安錦橘神色黯然，雖然姐姐說的是個可靠的提議，也是眼下的最優解法，但槿橙不知道的是，她體內有著怪人的血肉，無論她躲到哪，都逃脫不了這個怪人的掌控。
「姐姐，那你呢？」安錦橘輕聲開口。
槿橙對著妹妹露出了笑容，她信心滿滿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還有一個終極大殺器沒有使出，由於威力太大，擔心波及到周圍的人，等你跑遠以後，我就可以放心使出了。」
感應到追擊而來的黑影已經來到身後不遠處，槿橙摘下脖頸處的心之寶石，掛到了妹妹的脖子上。
「快走。」
槿橙蘊含魔力的一掌拍擊在安錦橘背上，將她瞬間推離了數十米遠，而槿橙藉助反作用力，向黑影迎了上去。
她最後回頭看了眼錦橘，眼中蘊含著一絲不舍，在暴雨的遮蔽下，看不太清晰。
很快，她回過頭，沒有一絲猶豫，決絕而果敢地向黑影直衝而去。
在安錦橘眼中，姐姐沖向怪人的身影，有如撲火的飛蛾。
這一幕，她似乎在很多年之前見過。
同樣的暴雨，同樣的背影，同樣是無法戰勝的敵人。
災獸突兀地出現在她們一家四口面前，破壞了她們的住房。
姐姐在那個時候，也是義無反顧地向災獸沖了過去。
那時，還在上小學的她，看到災獸巨大的身影，只感到了無邊的害怕。
「姐姐不要離開我！」
她抱著姐姐的手臂，哇哇大哭。
現在想想，當時的姐姐只是一個普通的魔法使，面對這樣巨大的災獸，一定也感到非常害怕吧。
但姐姐卻沒有表現出一絲害怕，還在不斷寬慰著害怕的自己。
最後，姐姐留下一句話，離開了她，選擇一個人獨自面對災獸。
「小橘，你要保護好爸爸媽媽，畢竟你可是小魔法使哦。」
那場戰鬥中，姐姐沒有覺醒成為魔法少女，但卻被及時趕到的魔法少女救下了。
渾身是血的姐姐，在昏迷前，依舊重複呢喃著讓他們不要擔心之類的話語。
她就是這樣一個心裡只想著他人，閃耀著無盡光輝的人間天使啊……
可是……
安錦橘無比悲切地看著姐姐向黑影衝去的背影。
你救了這麼多人，誰來救救你啊……
上次有魔法少女，可這次呢？
沒過多久，她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那是槿橙的身體撞擊在高樓外的玻璃幕牆上，碎片炸裂開的聲音。
安錦橘的心似乎在這一刻也破碎開了。
她痛苦地閉上眼，不忍心看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脖子處掛著的心之寶石在這一刻飄蕩了起來，似乎也在為它主人的厄運哀悼。
安錦橘下意識地握住了心之寶石。
寶石在她手中，閃爍著淡淡的橙色光芒。
安錦橘將寶石貼在心口。
是的，現在沒有人能救姐姐。
除了她。
。
唐楓正將槿橙拎在手中，如同抓著小雞仔一般。
他們之間的戰鬥沒有任何懸念。
落入怪人之手，槿橙早有心理準備，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錦橘。
也不知道錦橘有沒有跑遠……
她的目光越過唐楓，看向了對方身後。
看到不遠處的景象，槿橙的眼神微微一頓。
與此同時，唐楓也感受到了身後傳來的能量波動，他轉過身，看向前方。
暴雨之中，少女懸浮在空中，手中緊握著一枚心之寶石。
龐大的能量波動正以少女的身體為中心，緩緩旋轉。
洶湧的魔力肆意，魔力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暴雨逐漸轉變為了暴風雨。
天空也受到了影響，陰沉的烏雲緩緩旋轉，在樓頂的上空，變成了巨大的漏斗狀。
地面上的人們看到這可怖的景象，紛紛驅車遠離。
「快跑，颱風來了！」
一時間，呼喊聲，汽車鳴笛聲，響徹一片。
雨點在狂風的作用下猛烈撞擊在高樓外牆的玻璃上，乓乓作響，行道樹在暴風雨中劇烈搖擺著，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唐楓正處於風暴的核心區，巍然不動。
不僅如此，他眼中還綻放出迫切的光芒。
因為他看到風暴漩渦的核心，並不是槿橙的心之寶石，而是女孩的心口。
那裡，橘色的光芒正在閃耀，逐漸凝聚成了一個心型圖案。
無數的魔力正在向其中匯聚，將虛無縹緲的圖形變得具有一絲實質化。
那是心之寶石的雛形，並正變得愈加凝固。
少女爆發出的氣勢，也在節節攀升。
繃緊的彈簧在這一刻，終於釋放了嗎？
錦橘她，即將成為魔法少女。
唐楓迷醉的目光停留在錦橘身上，看著她從普通女孩到魔法少女的轉變。
魔法少女的初綻，他終於再次看到了。
也不枉他這幾天的調教。
「你妹妹其實還挺不錯的嘛。」唐楓將槿橙拎起，發出滿意的讚賞聲。
「我一直為她驕傲……」槿橙虛弱地聲音響起，她看著眼前的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即便兩人加起來也不是這個怪人的對手，但那樣，她可以放心使出最後的手段了，成為魔法少女的錦橘也有更大概率能成功逃脫。
唐楓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別用那招哦，對我沒用的。」
槿橙心裡咯噔一下，變得沉默不語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慢慢開口，「你接近錦橘，究竟有什麼目的？」
「沒什麼，只是想幫她成為魔法少女罷了。」唐楓感受著猛烈的風暴，陶醉地閉上眼，「如今總算成功了。」
槿橙顯然不會相信。
「一開始我以為小橘說和你達成了什麼協議是胡言亂語，現在看來有幾分可信度。」
「哦？」唐楓感興趣地挑起了眉毛。
「因為你身上沒有殺意，和你交手的途中我一直沒有感受到你真正的殺意，哪怕此刻被你擒在手上也同樣如此。」
槿橙冷靜的分析著。
唐楓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怎麼會殺你呢？愛惜還來不及。」
他伸手撫摸著槿橙的臉頰，露出了痴迷的表情，「魔法少女這麼美好的東西，怎麼會有人想把她們摧毀，這樣的傢伙，統統都是我的敵人。」
被怪人粗糙冰冷的手指撫摸臉頰，槿橙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她冷冰冰地開口，「由此我更加確信，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可救藥的混蛋。」
她嘴唇輕啟。
「爆。」
槿橙的身體如同破布一般膨脹開來，一股猛烈的魔力風暴席捲了唐楓周身，將他完全吞沒。
新的槿橙出現在數十米開外，唐楓拎著一段橙色的破布從爆炸中顯現，正準備有所行動，一道強力的橘色光束裹挾著身後無盡的暴風雨襲來。
唐楓稍一抬手，與那道橘色光芒相撞，這一剎那，火星四濺，空氣中發出了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聲。
他退後兩步，向前揮出一掌，將襲來的風暴驅散。
風暴平息，女孩的身軀從中顯現。
她身上是一套橘色為主色調的小洋裙，領口處和裙擺邊緣點綴著鏤空的白色蕾絲花邊，嫩藕般的手臂從泡泡袖中伸出，握著一桿與周身氣質不符的鋒銳長槍。
長槍在女孩手中揮舞了幾下，旋轉數圈後，轉變成了一支橘色的魔杖。
如此，才終於有了符合魔法少女的甜美氣質。
她握著魔杖，遙遙指向唐楓。
「魔法少女，錦橘。」
槿橙也在此時靠了過來，將手中的魔杖橫起，擺出一個相應的姿勢。
「魔法少女，槿橙。」
她們異口同聲地開口。
「將在此審判你的罪惡！」
。
暴雨中，激烈的戰鬥還在繼續。
一道道橙色與橘色交織的光線在空中起舞紛飛著，唐楓的身影穿梭其中，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他能判斷出，錦橘的魔力層次正處於b級的頂峰。
不愧是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在反彈之後直接越過了c級和b級，直奔a級而去。
而魔法少女的戰力又十分唯心，雖有評級，但會經常爆發出超越等級的驚人威力。
眼下，錦橘處於「初綻」的加持下，爆發出的威力遠超數個層級。
而槿橙，本就是極為老練的a級魔法少女，如今重獲了盈滿初綻能量的心之寶石，加上妹控buff，實力儼然接近s級。
兩姐妹一個主攻，一個輔助，雖是第一次並肩作戰，但卻配合得無比默契。
看到魔法少女姐妹如蝴蝶般紛飛的身姿，唐楓感到心潮澎湃。
真讓人興奮……
唐楓的眼神不斷滑落到錦橘身上，對他來說，初綻魔法少女的吸引力更為巨大。
他避過錦橘刺來的槍尖，雙腳卻被不知何時出現的緞帶突兀地纏住，緞帶如有生命一般，打蛇隨棍上，迅速地裹住了他半個身體，將他纏得嚴嚴實實。
腰間傳來一股強勁的力道，唐楓整個人飛了出去，剛猛地撞擊在高樓的玻璃外牆上。
鋼化的玻璃板在撞擊之下炸碎開來，槿橙並不滿意取得的成果，她猛地抖動緞帶，唐楓被緞帶纏住，沿著大樓外圍一路拖行，所過之處，玻璃寸寸炸裂。
無數的玻璃碎片將唐楓的身體割得鮮血淋漓，最後，他被高高甩向空中，而那裡，早有一道橘色的身影手持長槍，蓄勢待發。
槍尖桶進了唐楓的腹部。
少女兩手持槍，半躬起身子，狠狠地將長槍送入唐楓的身體。
被鮮血沾滿的槍頭從他身體另一側穿了出來，唐楓就這樣整個人被長槍徹底貫穿。
與此同時，槍身上浮現出一個繁複的魔法陣，唐楓只覺得其中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他的生命力和魔力正飛速地向長槍流逝。
錦橘稍稍鬆了口氣。
對方被長槍釘死，槍身上還有她銘刻的法陣，想必對方即便能活下來，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還未等她高興太久，槿橙的聲音遠遠傳來。
「錦橘，小心！」
錦橘猛地回頭，只看到一張血盆大口，正迎面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