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尤黎世鼓著掌, 從人群步出。【記住本站域名】
「真是精彩絕倫的表演!」
他遺憾的語氣摻著一絲變態的興奮,「可惜,就到此為止了。」
是的。
到此為止。
墜日紀年的諸神殘殺, 暗月紀年的眾神預言, 銀環紀年的墮神遊戲, 無一不在命運的棋盤之上。在三大紀年之內,他變換了無數張面孔,奴隸、學者、屍巫、法官、大公、教皇,他行走諸國, 狂攬大權, 埋下他的暗釘與火種。
尤其是這一款名為戀愛實則引誘神墮的遊戲。
玩家每一次的選擇,都是在竊取神格。
而神每一次的應允, 都會讓契約生效。
神越沉溺情海, 神性減弱, 力量就會消亡得越快,比人類還要孱弱。
到目前為止, 只有他保留了絕大部分的實力。
「光明摔碎冠冕, 冥界雙眼漆黑, 人魚墜落海域,時光長眠暗河, 群星歸位之時, 不死者依約歸來……呵。」
還不是淪為我命運的踏腳石。
小綠茶是有點嘴炮技能在身上的,她忍不住說了一句,「你知道嗎?反派死於話多。」
尤黎世眯起眼看她,倏忽一笑。
[你的攻略對象正在被至強勢力狩獵,很快就會掛掉,於是你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a男友祭天, 法力無邊,剝奪祂僅剩的神格,成就你的不死之身,要做就做最強的一五仔!]
[b只有喪偶,沒有分手,大戶人家從來都是如此體面!]
[c對象換得快,沒有悲傷愛,大腿抱得好,天天沒煩惱!]
[d告訴他,你心裡有他,但不止有他,你還有一群!]
尤黎世搖開蕾絲摺扇,鏤空的古典花窗扇面半遮著臉,碎光浮動,妖孽得不得了。
他紅唇吐字。
「選吧。」
那聲音跟不服來叫/床如出一轍。
「反正遲早要選,逃不了的,拖得越久,墮神就越痛苦,對吧,琉?」
尤黎世偏頭看向身旁的修長人影。
琉滿臉迷惑。
「啊?什麼墮神?」
尤黎世也微微一笑,「沒什麼。」
般弱內心狂暴。
好傢夥!
原來你是個內外兼修的臥底!
兼職幕後黑手!
小綠茶想到自己這些天,被這些死亡選項搞得焦頭爛額,就產生了一股沖天的怨氣。
她小腰一扭,還就不選了!
你讓我當一五仔我就當,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玩家超時未選!]
[選項移交攻略對象!]
般弱:「!!!」
我靠!忘了還有這一手賤的!
選項面板移交到了西敏的手中。
萬物凋零,陽光孤寂,在美少年長長的眼睫毛間,遺落了一些神的璀璨。
般弱悄悄後退。
冰涼纖細的手牽住她的衣角。
「姐姐,我該選哪一個呢?」
死亡聖殿的清澈雙瞳透著天真的邪惡,「要不選第一個好了?我們同歸於盡,姐姐也能一直陪著我跟娃娃,你說好不好?」
般弱悚然一驚。
但祂下一刻笑了起來。
「不好。」
「西西長大了,不捨得。」
淡金色的睫毛拂過她的臉頰,美少年抱著靈魂娃娃,孩子氣的,又得意的,親了她臉頰一口。
尤黎世的笑意不達眼底。
他擲出耳邊的宗教十字架,剎那顯露自己的真身。哀色典雅的教宗法衣,高冠之下,權杖盡顯。當血紅的長髮蜿蜒到腳踝,雙眼卻是漆黑如夜,讓命運執起了鐮刀。
先知教廷的主教等人俱是驚懼。
「罪……罪教宗……」
這是開創先知教廷的第一任教皇!
「舊日支配者即為不死者,當祂依約歸來,滿城骸骨都為祭品,諸位,為了王國,為了生靈,破除預言,勢在必行。」恢復了罪教宗權柄的尤黎世下達指令,笑容溫和,語氣森然,「以教廷之名,清除墮神!」
「……教宗大人!」
凝重的烏雲之下,般弱不得不發聲。
「你答應我,你只是把祂囚禁起來。」
走完人魚的劇情之後,般弱就把通關的希望放在西敏的身上,這傢伙是墮落神族,預言裡的不死者,就像是遊戲裡的bug,怎麼殺也殺不死。般弱就想刷爆祂的好感度跟黑化值,再跟祂一起嗝屁。
當然,是假嗝屁!
她真正的目的是通過假殉情,脫離遊戲,回歸現實!
誰知道聖女不講武德!
「不死者,神格永生,只是囚禁,未免太看不起祂了。」罪教宗露出一絲愉悅的神態,「讓我看看,不死者墜入愛河是什麼樣子。」
「傳召!」
「瑪門!利維坦!阿斯蒙蒂斯!」
「讓貪婪之心腐蝕骨骼,讓欲望之火焚燒血液,讓嫉妒之眼寂滅萬物!」
天空陡然陰沉,翻湧的雲海凝聚了惡魔的犄角,邪惡粘稠的氣息讓聖裁院的騎士頓感不適。
「你要幹什麼?!」
猞拜羅臉色同樣烏沉,跟琉一前一後抓住尤黎世的肩膀,「多洛西還在!讓他先回來!」
尤黎世笑容不變,「她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個屁!
她上了那麼多艘賊船,就沈橙這一艘命運號沉得最快!
般弱拉著西敏就要跑路。
然而——
聖祭魔法陣遮天蔽日,如同一片龐大又駭人的陰影,將他們罩得無處可躲,而惡魔在雲層里邪惡窺伺,隨時準備著給他們致命一擊。
小綠茶懊惱不已。
般弱又去看西敏的情況。
[優對你的好感度???]
[優對你的黑化值???]
她小心臟涼得透透的。
般弱綜合各方的實力,感覺自己不是被魔法陣壓死,就是被惡魔懟死,寡不敵眾,前途一片灰暗。
她啪嘰一聲躺倒。
「姐姐?」
般弱有氣無力揚手,「你逃吧,我想靜靜。」
老娘開擺!
回去就給沈橙扎小人!
身邊多了一道人影,美少年同樣躺了下來,祂把花童放在兩人的中間,單手枕著後腦勺。
倆人望著天。
烏漆嘛黑的,也沒啥好看的。
般弱戳祂的腰肉,「你跑啊,記得為我報仇,乾死教宗!」
西敏也戳她的臉頰,嘴唇肥嘟嘟擠成一團,「不跑,多沒面子。」
「你個小屁孩,要什麼面子。」
「我是男人,在姐姐面前當然要面子。」
般弱翻了個白眼,「戀愛腦死得快,你這樣在勾心鬥角的修羅場活不過一集的。」
西敏唔了一聲,「是麼?原來我是戀愛腦呢,太好了!」
般弱:「?」
這小孩腦殼子燒壞了吧!
祂裝模作樣地嘆氣,「都到最後,死也要死得快樂——」
西敏翻身上來,雙膝跪在她的腰,低首與她瘋狂親吻,祂唇心釘著的小蝴蝶隨著祂一起,飛入喜歡女孩子的嘴裡。
一粒粒的鮮花種子落入了溫床,又被腥甜的鮮血澆灌,在般弱嘴裡接連開花。
般弱:「?!」
草!
接個吻舌尖開花了!
驟然的疼痛在舌頭爆開,般弱疼得眼淚直掉,不禁破口大罵,「臭小孩,死法那麼多,你非得給我挑個最痛的唔唔——」
啪嗒。
冰涼的淚珠在她臉上濺開,又是一陣刺痛,從皮膚鑽出開一朵玫瑰。
美少年雙手撐在她的耳邊,整張臉白皙得過分,紅血絲格外清晰,他睫毛濕透,眼淚晶瑩,如同一頭濕漉漉而無家可歸的幼鳥。
洪水泛濫成災。
般弱戛然而止。
媽的,你哭得比我還慘,我還要不要哭了?
「不准哭!老娘我還沒哭完呢!」
她惡聲惡氣地威脅。
西敏像小孩一樣嗚嗚地哭,「我不想死,我疼,我要跟姐姐玩很久,很久的遊戲,我還沒親夠,沒做夠……」
祂的雙臂漸漸褪下皮肉,露出了冷金色澤的骨骸。
「我還沒有跟姐姐去看海踩水……」
雙腿變成底座,深深扎進土壤里。
「我還沒有寫好一千行的情書……」
美少年低垂頭顱,後背卻像生氣護主的貓兒一樣,炸了毛,高高拱起。
「我名字……還沒……」
「我還……我還……怎麼來著……啊我忘……不疼……嘶……唔姐姐……」
「別怕……」
祂略帶哀求哭腔的語調逐漸模糊,變得尖銳陰冷,再無一絲感情,充斥著邪惡的血腥。
般弱呆住了。
西敏消失了。
將她籠罩的,是一座蒼白的、腐朽的、年歲久遠的黃金鳥籠,縈繞著無名的黑霧。
籠內空無一物,她竟成了最後的遺物。
「唳——」
無數雙黑暗的羽翼撞擊著鳥籠,而爬行的非法生靈則是張開利齒,啃咬著鳥籠的筋骨,發出毛骨悚然的進食聲音。
「夠了!!!」
猞拜羅捏住罪教宗的脖頸,壓抑著怒火,「舊日支配者已經如你所願,祂自己化成了本體,此後就是死物,預言已破,你可以關閉你的罪門了!」
「還早。」
尤黎世撫著薄唇,輕輕一笑。
「利佩大帝,死灰會復燃,你比我更清楚,不是麼?」
猞拜羅看向鳥籠里的女孩子。
在神力的碰撞之下,她的偽裝早就碎裂開來,黑絲絨的及肩長發,潔白如月光的皮膚開了一朵又一朵鮮花,玫瑰、百合、雛菊、薔薇、金盞花,斑斕多彩,美得強烈,是春日裡祭祀的少女聖殿。
她呆呆坐在籠子裡。
「嘭!」
大帝心頭一痛,雙腿發軟,直直跪在地上。
[崩壞75]
記憶深處傳來了碎裂的聲響。
猞拜羅雙眼模糊,劇烈喘氣,「……茶、茶茶。」
他想起來了!
猞拜羅厲聲大喝,「住手!!!」
猞拜羅是利佩大帝的轉世,本來能夠調動大帝力量,然而他是被選擇最多的攻略對象,也是第一個墜入愛河裡的被剝奪者,他的神格在多次的戀愛中幾乎被消耗一空,神性同樣微乎其微,只剩下他本身的超群天賦。
猞拜羅冰冷凝視著自己的室友,也是現在的罪教宗。
「命運教令……牽弄眾神人偶。」
他低沉冷嗤。
「這一次,命運休想讓我稱臣!」
他沒有猶豫沖入了黑霧裡。
「嘭!嘭!嘭!」
漆黑的惡魔被一雙手臂撕開羽翼,撞死在鳥籠前。四年級生覺醒了戰爭兵器的本能,他渾身浴血,雪白聖杯的制服被撕扯了大片,他暗色的胸膛劇烈起伏,權杖乳環的雙頭鷹睜開了犀利的眼睛。
手臂淌著血,滑落指尖,地面很快凝成了一個血潭。
「……茶茶!」
他抿了抿唇鋒,嗓音摻著一絲嘶啞的顫抖,又低低地喚,「弱弱。」
般弱回神。
她身上長滿了鮮花,因為太香,她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沈橙瘋了。」
猞拜羅抓著鳥籠的杆子,鋒利得他掌心滲血,他毫不在意,強勢決定,「你過來!我送你出去!」
般弱頓時雙眼發亮,她奔了過來,「你有辦法?」
「有。」
猞拜羅沒有一句廢話,「我的本源是時光,有一條時間暗河,你就逆著時間,往上遊走,它會把你送回過去的時間!」
也只是把她送回去而已。
這裡發生的事情依然會發生。
「太棒了!」
般弱催促他,「快,送我回去!」
看她不弄死命運!
猞拜羅點頭,他抬手握住權杖之環,突然撕扯下來,鮮血飛濺,般弱看得肉痛。
「無事,不痛。」
他安撫她,丟下這一枚權杖之環,雙頭鷹俯衝而下,鷹嘴鑽進土壤,啄出了一條小河。它們越啄越猛,河面越來越寬,般弱迫不及待跳進裡面。
河水冰寒刺骨,她抖了抖腦袋。
般弱正要往上遊走,想起了什麼,她扭頭看向鳥籠外的猞拜羅,「走啊,你還站著幹什麼?」
猞拜羅沒有告訴她,他的神格被嚴重剝奪,只剩下最後一分,也只能容她逃走。
他定定望著她,緩慢又堅定搖頭,「抱歉,我不走,我會留在這裡,即使崩塌,我也會留在這個世界。」
般弱:「?」
她沒好氣朝他伸手,「你笨啊,待在這個虛幻的世界有什麼好的,跟我一起走啦!我會游泳,我帶你!」
籠外惡魔成群,巨魔咆哮,猞拜羅半邊身體淹沒在黑霧中,敞開的胸膛里跳動著一顆赤誠的心臟。
嘭嘭嘭。
快跳出來了。
怎麼會痛得這麼厲害。
四年級生將手鑽進去,卻只是,輕碰著她的指尖。
「抱歉。」
他平靜又緩慢地重複。
「時光不會跟你走。」
他不是燕弱衣。
他是孤獨終老的利佩大帝,是年輕傲慢的四年級生猞拜羅。唯有這裡,唯有這世界,他才是被愛、被思念、被選擇的那個。
他會記得與她的一切。
記得她站在燦亮的夕陽里,用指尖吻了他的雙唇。記得他為她折了九萬隻粉兔子,說了九萬聲的我喜歡你。記得雙頭鷹被她咬在唇心她眉睫濕透的模樣。
如果他化身宇宙,她是炙熱不死的太陽,那他就做一顆非周期彗星,終生只見太陽一面,在最愛她的那一刻悄無聲息隕落。
他願意死在這個美夢裡,死在崩壞的遊戲世界裡。
般弱勸解不了,只好孤身上路。
她穿過了時間的河水。
時間停在她身後,長眠暗河。
[崩壞89]
般弱衝出了瀑布,場景頓時一轉。
她又躺在初始登陸的房間裡,她長長鬆了一口。
又回來了!
第三次讀檔!
「啪!」
塞沛吐出了嘴裡的小紅球,戴著止吠器,居高臨下望著她。
般弱:「!!!」
這種關小黑屋的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般弱剛要爬走,被男生拖住腳踝,狠狠拉了回去。
「喂,亂/倫是不——」
「閉嘴!!!」
塞沛紅著眼睛,惡狠狠掐了她腰肉一把。
「再說話我吃了你!!!」
般弱只好閉嘴。
塞沛把般弱扛到肩頭,跳窗逃走。
般弱被顛得想吐,「我們去哪裡啊?」
塞沛沒有說話,他全身獸化,變成了一頭巨型黑狼,馱著般弱穿過晝夜,穿過河流,又從森林跑到山谷,最後把般弱摔在一處荒廢的祭壇上。
alpha狼相當暴躁,險些要把祭壇抓碎,「通道怎麼開不了?!」
般弱悟了。
「這難道就是遊戲的登陸通道?」
「也是下線通道!」
塞沛語氣對她非常惡劣,「給我滾回去!再來我就搞死你!」
「林星野,你不會的。」
般弱淡定拍走自己頭上的葉子。
塞沛臉色糟糕,不想跟她說話。
儘管他爭取了時間,但祭壇始終無法運行。
般弱拍他的肩膀。
林星野鑽研祭壇,沒有回頭,惡聲惡氣警告她,「離我遠點!」
「別搞了,我們被逮了。」
般弱嘆息一聲。
林星野一話不說化身狼形,牙齒叼住般弱就要開跑。
雪白的衣袂在眼前盪開,銀髮垂落腳踝。
珀伽眼球蒼白,如同一具殺戮機器,浮在上空,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們。
而在他的身後,命運含笑問候,「跑得還挺快的呀,差點就沒抓住呢,唔,這還得感謝親愛的玩家,讓我用捕夢網捕捉到了一個沉睡的靈魂,光明沉溺深淵,分裂出黑暗,用來做兵器是再適合不過了。」
「喚醒他!」
林星野把般弱推向銀髮,自己則是迎戰命運教宗。
般弱嘭的一聲,撞進對方的懷裡,冷得她直哆嗦。
她抓狂不已。
「他眼珠子都是白的,裡頭都沒人影,我怎麼喚醒他啊!!!」
林星野吐出一口老血。
「他為你墮的神,你問我我他媽問誰?!」
這個罪孽深重的女人!!!
招惹了一個還不夠,直接整了個六!!!
她當打麻將湊兩桌前男友呢?!
現在好了,大家都困在遊戲裡,為她要死要活的!
般弱也豁出去了,直接跳到珀伽的腰上,生猛開啃。
珀伽皺起臉,用力撕開她的手,她就一次次纏上去,咬得他那兩瓣淡色的嘴唇紅得滴血,沾染了世俗的欲望。
「小師哥!小師哥你醒醒!」
般弱嘴跟手一起上陣,掐得他又紅又腫。
「……唔!」
他的雙眼慢慢墜入顏色。
小師哥從一場長長的夢魘中醒來,他揉了揉昏沉的眉心,睜眼就看見一張陌生的臉龐,他怔了怔,猶豫片刻,說了聲得罪,指尖便輕觸她的眉中央。
瞬間,般弱紅得跟小蝦米一樣,高高弓起了背。
神經病!
五臟六腑,每一處都要探過!
「果然是你,我直覺不錯。」
小師哥舒了一口氣,像抱小孩一樣,將她抱在懷中,指尖擦拭著她臉頰的灰塵,又微微皺眉,「怎麼弄得如此狼狽?誰欺負你了?」
直到他摸出般弱頸肩一處血跡。
淡淡殺機如同秋水無痕彌散開來,卻讓整個山谷都寂冷下來。
「誰,傷的你?」
般弱裝作假哭,「還不是你,一分一,一分三,趁著你昏睡,他們一起欺負我!」
「……」
小師哥沉默片刻,「……其實,應該是一分三,三分四,我的主魂在你與君不見隱居之後,便隨你們葬在了鸚鵡洲。往後你所見的,都是我的分魂。」
般弱:「???」
是本茶孤陋寡聞了!
小師哥淡聲道,「也不妨事,既然我已醒來,分魂俱是無用,那師哥,殺了他們,向師妹賠罪,可好?」
般弱:「!!!」
我就說說而已,你不要嚇我!
然而小師哥向來重諾,並沒有開玩笑。
隨她下葬之後,他的主魂昏昏沉沉,不見天日,此生殘念已了,他也無心眷顧世間,便任由其他分魂行事,如今又被她的一縷生機驚醒,他自然是要重新執掌身體,再與師妹享這百年雪,千年紅。
「都出來罷。」
小師哥單手抱著小師妹,他身上的制服隨他的心意變換,重新拓開了一身黑色道袍,束著纖纖細腰。道君烏如鴉羽的長髮柔順落到腳踝,被他用一縷清風環住。
而在他面前,則是多了三道虛幻的身影。
他們複雜看著般弱跟自己的主魂。
「給你們一個小周天的逃跑時間。」
小師哥唇色如血,神色卻清淡至極,「有多遠,逃多遠,欺我師妹,我奉你們一場天地同素。」
人影頓時消散。
小師哥平靜垂眸,「劍來。」
他拈了一縷風刃,化作劍鋒,在指尖旋轉。
「去!」
「法隨我令,諸天不救!」
般弱悄悄咽著口水。
連自己都殺,真狠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小師哥身上的殺氣更重了。
小師哥疑惑嗯了一聲。
「你怎麼會被困在此處?這裡的法則都是衰亡的,並不適合你長久生存,容易損了你的根基。」
般弱小聲地說,「他們太可惡了,把我困在了遊戲裡。」
「遊戲?倒也無妨。」
小師哥看了看天穹,「你若想出去,左右不過是斬開這方幼小的天道,師哥許久未動劍,且來一試。」
他伸手剖向自己的胸口,竟牽出了一座血漉漉的劍首。
自君不見殉葬之後,他以自己的血肉為爐,重新祭出了一柄心劍,小師哥提起染血長劍,道袍飛掠,直入青穹。
「轟隆——」
烏雲滾滾,雷聲陣陣。
般弱都麻了。
哥,咱們明明可以走捷徑的,您直接挑了個最高難度的!
正當此時,一片陰影遮住了般弱的光,罪教宗鬆了松領口,「收拾了那頭狼,總算抓到你了。」
「嗖嗖嗖!」
血劍落下,把般弱圍成一個桶。
「……」
小師哥身處青冥,淡冷俯首,周身亦是雷蛇環繞,「煩請,離我師妹遠些,琴某感激不盡。」
「如果我說不呢?」
「死。」
般弱眼睜睜看著他們又打了起來,修仙混魔法的,場面非常奇怪。
她的腳踝被人一拖,直接滑進了山石的夾縫。
林星野捂住胸口,奄奄一息,「你怎麼打算?」
般弱遲疑,「等他們打贏?誰贏跟誰走?」
林星野都氣笑了,「沒出息……咳咳!」
他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咬破了指尖,從魔法陣拖出來一個活人,他開門見山,「幫個忙!解個咒語!」
琉揉著腦袋,「下次拖我能不能溫柔點?我腦子都快磕破了!」
「別廢話!」
在林星野的掩護下,琉鑽進了祭壇里,硬是被他開出一條空間通道。
般弱不太放心,這條魚靠譜嗎?
「快走,時間來不及了。」
林星野推了般弱一把,又對琉說,「你陪她一起上路,當好她的屁墊,別讓她摔得粉身碎骨!」
琉又好氣又好笑。
「你這不是第一次送人走吧,這麼熟練。」
林星野沒吭聲。
他的世界充滿了虛假與謊言,他的女主角也只是一瞬擁有過。
她從來沒為他留下過。
要不……這次試試?
他握緊拳頭,呼吸急促,鼓足了勇氣,「那你要不要跟我——」
那個走還沒說出口,琉已經牽著人,鑽進了通道裡面。
他失魂落魄,鬆開了手指,又自嘲一笑,「你他媽做什麼美夢呢。」
[崩壞92]
「噗通!」
般弱被一隻微冷的手掌牽著,墜入了一處彩色的空間。
顛倒的殿堂,斑斕的人臉,無數事物被切割得支離破碎,折射出一種奇詭艷麗的光彩。
「別怕,很快就到了。」
琉牽著她,走到了一扇雕花的門前,他輕輕敲開,出來一個戴著兔子面具的遊戲管理員。
「你好,這裡是回歸通道,你們是否終止遊戲,要回歸現實?」
[崩壞98]
時間這麼趕?
「是她,我可沒玩夠!」
琉眉頭微皺,又不著痕跡鬆開,推了般弱的後背,「麻煩快點給她登記!」
般弱簽署回歸協議。
[崩壞99]
琉淡淡地想,這個世界要塌了。
「那麼,祝你一路好走了。」
他彎下腰,發梢似有若無擦過她的臉,旋即他直起腰身,替她握住門柄,準備關門。
她試探性喚了一句,
「廢物魚魚?」
琉歪頭,「什麼?你餓了?回去吃魚,這裡沒有!」
她如釋重負,走入了黑暗裡。
「啪嗒!」
他亦關上了門。
通道關閉。
[崩壞100]
遊戲世界開始崩毀。
而回歸通道里的殿堂破碎,人臉割裂,像方塊一樣分解、消融。
男生靠著門,抬手撈起一塊雪花碎片。
當城市迎來那一場初雪,他也用這個姿勢,靠在機車上,車后座是他的一群愛笑愛鬧的妹妹。
他散漫又隨性彈著雪沫。
然後隔著一條街,衡驍就看見了那個傢伙。
他命中注定的情劫。
鴨舌帽,短馬尾,小臉淹沒在兜帽的短簇簇的絨毛里,露出的嘴唇軟嘟嘟的。她在便利店前停靠自行車,還掏出了一隻小豬鑰匙圈,親了一口小豬,嘴裡嘟囔著你還不是落在我手中,笑得又得意又可惡。
操真他媽可愛。
操他一見鍾情了。
「不好意思,這根能讓我嗎?」
衡驍跟著她進了便利店,站在她的身後,故作不經意地碰了碰她的手指,那奇異的觸感讓他的尾椎骨都酥麻了。
後來他得知她有了男友。
再後來他們又結婚了。
他冒充賓客,不死心去參禮,參到自己熱潮期發作,疼得撕心裂肺。
他冷酷切掉了腺體。
喜歡的女孩子上不了我的床,我的身體再無熱情可言。
如果還有下一場初雪——
見面我會告訴你。
無論重來多少次,無論是海邊雪天還是夏日鳴蟬。
我依然會喜歡你。
即使暗戀至死,這一封情書從來沒我的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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