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鰲島,通天道場,弟子們正熱火朝天地訓練。【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呼——」
「哈——」
氣沖雲霄的吼聲,赤紅結實的胸膛,以及流淌在胸腹之間的汗珠在烈日下灼灼發亮,看得般弱目不轉睛的。
就是有點多鱗,不好剝。
還硌皮膚。
般弱雙手捧著臉頰腮肉,心中很是惆悵。
她最討厭殺魚了,尤其是剖鱗片,滿手髒腥,麻煩死了。
般弱嘟嘟囔囔踢著腳尖,披鱗帶甲的男人看起來就難啃啊,要是有個沒毛的就好了,可島上俱是膀大腰圓毛被毛戴角的妖仙,想找個光溜溜的簡直難如登天!
般弱實在下不了嘴。
她一百零一次嘆息,她當初怎麼不長眼選了個金鰲島,還交了三千年的保護費!如今跑了很吃虧的呀!
「般弱姑娘,你怎麼親自來送貨了?」
英武的女聲打斷了般弱的心痛盤算。
般弱從小車跳下,拍了拍身旁的一壇酒,「姐姐您要的浮生一味,俱是新鮮出的,放久了味兒就變了,可不得快馬加鞭給姐姐送來!」她指尖又點了下白玉豬龍的肉鼻頭,「就是這小傢伙,憊懶得很,走一會兒又停一會兒,否則我昨晚便入了島心。」
「哼哼!」
白玉豬龍蹭她的手,細長尾巴捲成心形。
才不是人家憊懶呢!
明明是主人醒了又睡,睡醒又吃!
「不妨事,有就謝天謝地了!」
朱佩娘慶幸得很。
浮生一味出自空桑白境,是先天生靈淬鍊己身的絕頂藥酒,往常她們還能借教主之勢與交好過往,從白境聘走一百八十壇,分發給道場最出尖拔萃的弟子,供他們進階入境。可恨那應龍,仗著大兄祖龍的威風,路過空桑,見色起意,硬是要強搶白境少主。
結果被對方賞了一個掌摑,給摑到了鳳凰族的不死火山!
還是倒插蔥的姿勢!
鳳凰族呼朋喚友,熱熱鬧鬧圍觀了一天一夜,龍族大長老的威風可算是被滅了一乾二淨。
開天闢地一掌後,應龍自覺顏面無光,把火氣發泄到看戲的宿敵頭上,龍鳳兩族關係劇烈惡化。等到兩族回過回味兒來,想要去找罪魁禍首算帳,那白境少主燃燒了無上秘法,整座空桑山消失在玄黃天地之間,提前避開了紛爭。
因此,浮生一味奇貨可居,且有市無價。
若非三百年前,金鰲島來了個投靠的小妖,翠袖小紅裙,粉粉桃花面,自稱是空桑小民,她情真意切地說,白境封宮時,她正在外頭遊歷,如今是有家不得歸,她法力低微,不會生事,只求一處庇佑之所。
朱佩娘見她懂事可憐,做主留下了,對方也投桃報李,每百年都會貢上數壇浮生一味,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今日是她第三次來島心,既謹慎又安分。
朱佩娘滿意得很,都是她當初慧眼識美人!
朱佩娘吩咐弟子小心搬動浮生一味,又沖般弱說,「好妹妹,辛苦了,來,進屋一敘,咱們姐倆可好久沒好好喝上一蠱了!」
般弱隨她入門,好奇地問,「姐姐一次要這麼多,可是三族要開戰了?」
玄黃洪荒,三足鼎立。
前有祖地龍族,四海汪洋的鱗甲首席,後有太虛鳳族,百鳥朝拜的飛禽主宰,更有麒麟古族,統御大地的走獸統領。其中祖龍一脈最為狂妄,視生靈為螻蟻,元鳳逐龍而食,引發兩族爭端,後來又殃及了麒麟古族。
三族巨頭打得不可開交,生靈塗炭。
「左右都是一些大老爺們的事兒。」朱佩娘放輕聲音,生怕嚇著了這個細皮嫩肉的美嬌娘,「你放心,你是我金鰲島的貴客,斷不會讓你受累的!」
她又想起這美嬌娘的身世,爹娘都去世了,只留了姐弟仨,偏偏她那倆弟弟是個不省心的,一個投了龍族,一個去了鳳族,天然對立的陣營身份,也不知將來上了戰場,要如何相處!
朱佩娘遂安慰道,「不要緊的,你那倆弟弟聰明伶俐,肯定會想辦法躲開災禍的!再不濟,你讓他們來我金鰲島,龍鳳兩族也不敢在我家教主面前放肆!」
般弱軟軟依偎她,「姐姐真可靠!」
朱佩娘又是盈盈一笑,挽著她的手,「最近過得可好?有什麼不順心的,你可千萬要張口!這島上淨是一群打打殺殺的莽夫,唯你我姐妹還能談天說笑的,否則可真是要悶死我了!」
後者由衷感嘆。
「挺好的,就是先天生靈的鱗甲有點多,不好刨鱗,看來兩千七百年都得齋戒了。」
朱佩娘:「?」
這嬌滴滴的小姑娘說什麼?
般弱跟朱佩娘小酌之後,在島心停留數日,迎著斑斕晚霞,又騎著胖嘟嘟的白玉豬龍,篤篤篤踏上歸路。
「從前有個小娘子,她天真又快活呀!啦~啦~啦~」
她哼著不成曲兒的小調,興致來時,掏出一塊泥巴似的髒兮兮的小玩意,聳著兩根怪模怪樣的牛角,她半點兒也不嫌棄,興沖沖放到唇邊吹奏。
「嗚~嗚~嗚~」
紅裙如蓮花綻開,露出一對水嘟嘟的裸足,每一根腳趾頭都泛著柔弱可欺的粉嫩光澤。
赤眼牛角妖被這小妖精水潤的雙足迷得七葷八素的,故意攔路找茬。
「喂!你在鬼叫什麼!」
雷霆轟然在耳邊炸開。
赤眼牛角妖又一把搶奪過她的手裡的泥巴小塤,牛鼻呼哧熱氣,當街發難,「好啊,這是牛角,你個小妖精,是不是殘害了我族生靈!」
妖魔們竊竊私語,目露同情。
「人家那是泥巴,這牛妖也太不講道理吧,屎尿盤子說扣就扣!」
「又是這夔牛,仗著做了一回教主的坐騎,就無法無天了!」
「哎喲,被夔牛看上,小娘子可就慘了!」
「要不咱們幫幫她?」
「幫她?怎麼幫?那夔牛妖有通天雙角,光如日月,聲如雷霆,咱們這點身家,別是還沒救美,那大牛頭一隻角就頂破咱們肚子,腸子流得滿街都是,還沒人給咱們撿!算了吧,夔牛妖圖色,小娘子至多受點皮肉苦,咱們費不著枉送性命!」
「嘶,有道理——」
那一頭,夔牛妖還在恫嚇美人兒。
「牛,牛哥,這,這不是牛角,這是塤,我用黃泥做的……」
美人兒怯生生地啟唇,她臉頰白生生的,貼著細閃的笑靨金,好似要哭出來一般,軟著嗓子央求它,「不過,牛哥,你牛角長得真不錯,又大又威風,剝下來給人家做面具頑,好不好?」
眾妖:「???」
金鰲島的西北方向,是一處車馬市集。
其中一家滷肉小食鋪,名為浮生有味,鹵貨風味極佳,頗受食客喜愛,每日都是爆棚滿座。店小二長了一張花容月貌,身子卻是狡兔的形狀,動作靈活敏捷,乃是訛獸,因能說會道又擅捧場,客人們總愛撈它說一把。
裡頭也不乏挖牆腳的。
「誕,以你的口才,在這小店裡委屈了,那黑心掌柜還不給你結工錢,不如——」
話沒說完,就被誕狠狠塞了一嘴的抹布。
牛大爺你可閉嘴吧!
你不想活了我老兔還想呢!
「委屈什麼呀?」
脆脆的女嗓。
那一剎那,食客們都動了,他們風捲殘雲般吞食後,又將碗筷舔得乾乾淨淨的,留下元晶,溜個沒影。
徒留那新入島的牛角妖目瞪口呆。
「誕,快來,新貨到了。」般弱似笑非笑睨了那牛角妖一樣,炫耀般擺弄自己的收貨,「這次就做成五香滷牛肉,對了,那角還有頭骨,記得完整剝下來,洗乾淨,晾起來,肯定好玩得緊呢。」
訛獸咽了咽口水。
又是個不長眼的。
它當初不就是調戲了這姑奶奶幾句,就被打得骨頭都爆開,幸好她小食鋪里缺了個打雜的,它這才倖免於難。
「好嘞!掌柜您辛苦了!您先歇著我來干就好!」
當天,滷味小食鋪推出了醬香牛骨跟五香牛肉,食客們吃得淚流滿面,血肉呼哧暴漲。
不愧是食材之王!
果真是當日現宰的!
對不起了,牛兄,若有下一世,記得少惹這種圓眼圓臉的黑心美婆娘,人家拿起來屠刀來,霍霍作響,可不管你是哪位大王的坐騎!
又一日,般弱睡到正午才起。
小食鋪早就開張了,香味鑽進了鼻子裡,食客們在樓下高談闊談,般弱撫著飢腸轆轆的肚子
誕很殷勤,給她做了肉絲小粥,攤了兩張咸口菜餅。
般弱靠著小床,喝完了熱乎乎的粥,又捻起菜餅,手肘支在窗邊,撕了一縷餵進嘴裡,眼睛也沒閒著,瞧上了街邊一個路過的小傢伙。
嘖。
那真是好腰好臀啊。
那俊小子看起來年紀不大,白衣,烏靴,馬尾,佩劍,俱是乾淨利落得很。
洪荒年歲里的生靈,大部分都是三千混沌神魔死後的元氣所化,身染惡瘴,有角的,有鱗的,有的長得比小山還高,有的卻比蜉蝣還小,沒幾個品相是全須全尾的。但也有一些先天生靈,風姿凜秀,得天獨厚。
據說有個叫風裡希的,就照著那些完美的先天生靈的模樣,捏造了一些後天人族,就是脆了點,黑了點,在十萬大山里基本是做為猛獸口糧的存在。
「颯颯——」
這一尊玲瓏俊秀的先天生靈從鋪前經過,高高盪起的長長馬尾,墨得發藍的靡靡睫毛,天光眷顧此刻,連他鼻尖淺淺的一點小痣都襯得宛如傳說,驚心又動魄。唇心紅得極淺極淡,白衣亦如春水般明淨奪目。
重點是!
他!沒!毛!
他!好!美!
黑心小掌柜怦然心動。
恰巧誕進來收拾殘羹,被她揪到床邊,噼里啪啦一頓落字,「瞧見了沒?那個高高瘦瘦白到發光的!」
誕連忙點頭,「看見了看見了!掌柜的我這去把他打暈了送到爐里做鹵貨!」
洪荒災年可沒有什麼忌口的,有的兇狠的,同類都能塞進口裡壯大自身血肉,就掌柜的嘴挑,不肯吃長得醜的。
掌柜:「蠢貨!膚淺!這麼好看你就想到了鹵貨?!」
小二:「那不然呢?烤著吃?」
掌柜:「你覺得他做我男人怎麼樣?」
小二:「!!!」
天哪!掌柜的已經殘忍到要讓他們生不如死了嗎?
「……嗯?」
先天生靈剛從一家攤子折返回來,路過滷肉小店,被一股勁力扯住了。
先天生靈轉過頭,寬大袖擺被兩根手指捏住,飽滿潔白又鮮潤,指頭暈開一點淡粉。
金鰲島乃是一頭與天同壽的萬年龍龜所化,常常是呼雲喚雨,興風作浪,島內總是霧潮潮的,雨絲斷斷續續,他撞入一片濛濛的流光,瓜青綠的石板,擱著一對玉兔抱月心的絨絨繡鞋,垂到地上的金粉花小披帛綴著細閃。
「小哥,你吃了沒?」
她探出半截身子,烏油油的鬢髮,紅嘟嘟的唇,鮮桃色的絲絛穗子在細雨光風裡招招搖搖,口音爽利甜脆,「肚子餓了吧?餓壞可不值當!要不要,來我鋪子裡吃呀?不好吃不要你的元晶!」
先天生靈撂開薄薄的眼皮,那一抹褶起的顏色清淡像鴨殼青,聲嗓亦像薄薄的刀刃,夾著凜冽細雪。
「黑店。」
「鬆開。」
嗷!!!
聲音也好聽死了!
必須拿下!!!
般弱無辜道,「黑店?什麼黑店啊?」
她還轉過身,問了堂食的客人,「這條街有黑店麼?」怕不是想在她店裡過夜!
堂中靜默一瞬。
般弱彎起眸兒。
客人們瘋狂搖頭。
「沒有!沒有!這裡價格公道極了!」
「就是!就是!小掌柜又美又靈又大方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良心啊!」
「小哥別猶豫了快從了小掌柜吧吃香喝辣的不虧啊!」
他們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受害者,連拖帶拽,將馬尾小哥硬薅入店,蒲扇般的大掌緊緊摁住小哥的肩膀。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誕端茶倒水更是勤快,眼裡的同情都快溢出來,「您來點什麼?本店新出了兩款醬香牛肉跟五香牛肉,咱小掌柜的手藝,真是沒的說啊!」
雖然在食客們哭爹喊娘的求饒下,掌柜現在只負責宰殺。
「……我不餓。」
馬尾小哥話音落地,客人們爭先恐後給他推薦招牌硬菜。
「吃這個!這個好!壯陽!」
「對對對,這個也是,□□也能渾身有勁,小哥我跟你有緣,這秘訣我只告訴你!」
「還有這個,能活命的,聽哥哥的話,多吃,多吃啊!」
「……」
果然是黑店。
般弱端起一大鍋秘制甜醬滷肉,相當偏心放到他桌子上,鼻尖蹭著一抹晶晶亮亮的油光。
她誘哄道,「喏,吃吧,不要客氣,就當是自己家一樣!」吃完你就是老娘的了。
「不吃。」
他淡淡地拒絕。
喲呵!
還挺清醒的?
「不,你餓,你要吃。」
般弱笑眯眯撈起一根比他大腿還粗的肉條,惡狠狠塞他嘴裡,向來潔淨的唇角被黏厚的甜醬糟蹋個徹底。
猝不及防的塞嘴讓先天生靈呆住了。
還能……這樣?
「好啦,吃吧。」
般弱拍他肩膀。
先天生靈呆呆地低頭,麻木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後再吞下。
不得不說,就沖這賞心悅目的姿態,她是一定要強取豪奪的。
首先從強迫他吃肉開始!
般弱滿意頷首,這傢伙看起來就很清淡挑食,再瘦下去屁股都沒幾兩肉了,不吃點葷的,這怎麼能行?
當路人小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啃著某種獸類的蹄子時,白玉豬龍奔進來,撅著屁股拱著般弱,她擼了一把,豬龍就趴在她腳邊呼呼大睡。般弱玩了一會,就見鍋中的肉條見了底,對方吃得慢,但很精細,骨頭啃得相當乾淨。
般弱笑嘻嘻給小哥挖坑,「好吃嗎?」
小哥漆發冰眸,竟說,「尚可。」
滿堂的客人豎起耳朵,稀奇瞪眼。
那不是小掌柜的手藝嗎?
真的假的?!
還是說這小哥腸子花花不老實,這麼快就想到要討好小掌柜了?
般弱詫異瞧他,這一鍋甜醬是她剛開店時做的,食客每一次進出門都仿佛死了一回,久而久之,般弱悻悻認為,定是這金鰲島的妖仙不懂得品嘗!
她只是還沒遇到真正欣賞她手藝的生靈!
可不,今日就遇上良緣了!
般弱見他歡喜,聲兒都盪出水波,「那你想不想,天天都有的吃?這些血肉大補之物,可不是有元晶就能吃得到的,還得本奶奶樂意。」
「哼哼!哼哼!」
白玉豬龍仿佛聽到了開飯的聲音,迷迷糊糊昂起鼻子,被般弱一腳踩頭,它又甩了甩尾巴,繼續安睡。
小哥利落回答,「不想,我不愛吃肉。」
「嘶——」
妖仙們倒吸一口涼氣。
明日的新品,莫非是鹽焗馬尾?!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般弱再可惜也只能心痛放手了,擺出一張挑剔的嘴臉,「就你這小樣兒,身板一壓就垮,算了,今日放你一馬,去結帳吧!」
誕遛了過來,拱著雙手,笑口常開,「承惠,三萬六千八百九十五塊元晶。」
哇塞!
好黑!
這都翻了多少倍了!
食客們嘖嘖稱奇。
只見那光風霽月的小哥從容吐了一口神仙氣兒,雙眸清澄如水。
「要命一條,要錢沒有。」
聽聽!
這是何等的滾刀肉!
果然好看的吃白飯都理直氣壯哪!
「什麼?沒有?」般弱又轉了一副面孔,眼睛都綻著精光,渾身興奮起來,「這麼說,你想要吃白食了?」
妖仙們轉過頭,目不斜視。
要宰了!要宰了!要宰了!
正好誕在收旁桌客人的帳,高聲道,「掌柜的,這裡有個吃白食的!」
那客人是一條鸁魚,魚身鳥翼,叫起來的聲音跟鴛鴦一樣,別看它模樣小巧玲瓏,色彩斑斕美麗,它不僅很能吃,同樣很能滾刀肉。
般弱挑眉,「今天是什麼日子哪,雙喜臨門啊。」
鸁魚仗著自己是金仙,還在叫囂,「本大爺吃你的肉,就是你的福氣,你個小兔崽子——」
「啪!」
鸁魚被當場摔死,食客們見怪不怪。
般弱抽回了自己的枝條,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撓了下另一位吃白食的下頜,「現在小哥你知道,這天底下沒有白吃的肉罷?」
他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般弱給他倒了一碗水,餵到他唇邊,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噼里啪啦兜頭砸落。
「有婆娘了嗎?在外頭養沒養姘頭?不陰痿吧?會不會殺魚的啊?」
「……」
對方沉默片刻。
「沒有。不養。不知道。不會殺。」
「沒關係!你長得俊俏,陰痿我也要你!」
般弱湊過去,極其響亮香了他臉頰一口,「還有殺魚,記得學!」
小哥被親懵了一瞬。
般弱晃了晃他腦袋,驕橫跋扈得很,「快說好!不然小姑奶奶宰了你煲魚湯!」
「……好。」
小哥最終屈服在淫威之下,做了黑心小掌柜的姘頭。
食客們:「???」
不是吧?
這也行?!
當晚,般弱關了鋪子,拉著小哥興沖衝要拜魔神。
「拜魔神?為什麼要拜魔神?」小哥道,「稍候,我要送走最後一條魚。」
他利索剖鱗,祛內臟,刮鰓,抽出腥線,又把魚過水洗淨,丟進大缸里,看得誕一愣一愣的。這神仙小哥長了一雙冰雪雕琢不染塵埃的美手,殺起魚來就像是渡化眾生,美得很,又瘮得慌。
小哥幹完了活兒,洗了手,又用帕子擦淨,隨她走進屋內,只見正中央掛了一幅畫兒,非仙非魔非妖非怪。
小哥:「這是魔神?」
確定不是撒著尿圈地盤的小公狗?
「對呀對呀!」般弱高興拍掌,「這可是混沌魔神鴻鈞老祖,玄黃大界但凡成親的,祭祖的,滿月酒的,都要拜一拜他,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能收回這一幅霹靂魔神像!你過來看看,是不是形神俱真?」
小哥:「高興就好。」
般弱當然高興,她不知從哪裡翻找出一塊紅布,撕了一角四四方方的,啪的一聲,隨手扔小哥那張神仙淡顏上,濺起了一層灰塵。
偷看的兔小哥都扼腕不已。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
小哥反而是平常心,他拎起紅布,過了淨水,又用法力烘乾,這才攤平四角,蓋到自己的臉龐。倆人就這樣拜了鴻鈞老祖的狗頭圖,往爐子裡整整齊齊插了三炷香。
兔小哥欲言又止。
「嘩啦!」
紅蓋頭輕快晃動,被艷艷落照以及一張粉撲撲的桃花臉兒頂開。
「哪,鴻鈞老祖作證,你便是我的啦。」
她孩子氣勾他鼻尖小痣。
「你要是敢跑,我架起大鍋,燒起大火,滷了你!」
「再賣給別人?」
「不是,我自己吃!」
「會拉肚子。」
「拉了再吃!吃光為止!」
小哥當場破功,他低頭咳著,輕不可聞笑了一聲。
還真是小孩心性。
「你笑甚麼?」她小臂攀上小哥的肩膀,踮起腳尖摟他的肩頸,「你笑得太快了,我沒瞧見,你再笑一笑給我看。」
他一本正經板著臉,「你都要滷了我,你很兇,不給你笑。」
「我哪凶啦哪凶啦!我這不是還沒鹵嗎!」
她仿佛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抓著他的衣襟,使勁嚷嚷著,冷涼兩指松松遮住她的眼,他曲下了膝蓋,淺吻她唇心,氣音輕輕,透著一股無可奈何的妥協,「我這不是,還沒跑麼。真跑了,怕不只是做成鹵貨那麼輕易。」
算他識相!
她眉開眼笑,主動湊上唇,「我不要那麼輕的,都感覺不到你。」
他輕聲問,「那要怎樣呢?這樣麼?還是這樣呢?」
紅布似水波一樣,晃晃悠悠。
兔小哥:「!!!」
老祖在上!
它絕對沒有動搖道心!
兔小哥臉色通紅,一溜煙兒跑個沒影。
小哥極快瞟了一眼,黑水丸瞳剪滅了寒芒,又慢慢轉回湖中央,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邊吻邊上樓。
紅蓋頭滑到了肩頭,又被壓在了腰後。
她突然昂起頭。
小哥:「?」
她委屈道,「渴了,還餓了。都怪你,親了那麼一陣兒,還沒辦到正事,你果然是陰痿吧。」
小哥:「??」
是誰扒著我嘴不放的?
還有是誰說只要長得好看就不介意陰痿的?
小哥似乎習慣了她的行事章法,他嘆了口氣,輕攏她衣襟,便曳著滿床的烏髮起身,到窗邊給她起了小風爐。
風爐里沒有餘炭,他便用雙指挾住,投進一塊塊銀骨炭,它裹纏一層白霜,顏色美極,卻不易燃燒,你得細細供著她,用最綿軟的絲帛燒成最艷的猩紅的灰,煨進她的骨縫深處。
待得她被煨得暖了,熱了,燙了,自個兒不覺得吃虧,便也願意熱烘烘的,從那唇縫裡,髮絲里,眼窩裡,漏出一點點白霜融化的飴蜜。
「咕嚕——」
清冽的泉水被炭火煮得半沸,翻出細條白浪。
他動作不緊不慢,細細搗碎了那團不聽話的小茶餅,又在她身上灑落細姜、碎蔥、薄荷、桔皮、鹽粒等。若她要鬧,不要緊的,先抱一抱,哄一哄,第一沸的火候怎麼能夠,平淡只會怠慢她。
高高的馬尾凌亂撂在胸前,他雙臂牽著松松垮垮的白衣,又開了第二沸。
般弱低頭去看,這是正正好的時辰,沫餑飄了出來,大朵的,雲般厚密,小朵的,比嫩棗花還要輕巧,她不厚道笑了一聲,被小哥投來一眼,半斤八兩的,誰笑話誰。第三沸已是熱得燙手,波浪滔天,又帶著一點經久纏綿的余顫。
小哥手指細長,骨節分明,端起那一盞熱茶湯時,眼皮細褶處的鴨卵青也化開了一筆煮沸的胭脂,稠得艷艷生輝。
「這碗茶湯,綠的,最適合你。」
般弱:「?」
不知為何,總感覺他在罵我耶。
但她抬頭一看,風爐的炭火還烈著呢,小哥懶懶靠在床邊,馬尾被她扯得亂七八糟,頸後一圈又細又紅的牙印,像天光泄了斑斕,輕風騁了暖日,藏不住一點傳世秘聞。
般弱特別中意他這一副被糟蹋壞了的倦懶頹靡的模樣,就揚起臉,高高興興吃了他煮的茶,很是鮮爽可口。
與此同時,窗邊飛來一隻傳音鶴,幾乎在看清室內的情況後,它當場奓毛。
「狗男女臭不要臉!!!」
般弱一腳將傳音鶴踩扁在腳底,「臭小子再說一遍?」
「說就說!!!」
小鶴氣炸了,支棱起翅膀惡狠狠扎她的腳心。
「我們打架打得吐血阿姐不來幫忙也就算了你青天白日竟然在玩男人!!!」
被玩的小哥淡定撿起衣裳穿好,問她晚飯吃什麼。
般弱對剛到手的小仙男熱乎著呢,沖他露齒明艷一笑。
「你決定就好。」
小哥雙手插著發,嘴裡咬著一條血桃色髮帶,含糊道,「我的,扯爛了,先用,你的。」
他又高高紮起馬尾,盪出一輪墨色彎月,利落邁出房門。
般弱又叫住他,「等等,小哥,你叫什麼呀?」
小鶴:「???」
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玩了?你這麼野的嗎?
「道雪聲。」
小哥甩著馬尾回頭,殷紅如血的髮帶折在那一雙清減又如鋒刃的肩胛骨旁。
「你呢?」
「我呀?」
她彎起了細細眼眉,「我叫始般弱,始亂終棄的始。」
「很襯你。」
小哥頷首,轉身就下了樓。
「嘭。嘭。嘭。」
很快廚房響起了剁魚聲,般弱把門窗關上,又施放了一層密罩,才踹了踹要死不活的小鶴,「又怎麼了?你們倆個小廢物,讓你們辦點小事,挑動三族之戰,幹掉鴻鈞那老男人,你們辦了幾千年都沒辦好!」
某處密林,魔族羅睺捏著小鶴,氣得吐血發狂。
「那是小事嗎?那是小事嗎?那老男人可是半步天道他多難搞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另一邊,小哥熬了一鍋魚湯,轉身去洗碗筷。
蝴蝶翩躚而來,落在他的衣襟。
蝴蝶扇動蝶衣,「師尊,您不在紫霄宮嗎?太古雙魔近日囂張,妄圖挑動玄黃大戰,還請師尊示下。」
小哥淡定道,「火候未到,不急。」
元始天尊恭敬應是,又說,「本應在師尊跟前侍奉……」
「不用侍奉。」小哥頓了頓,「我吃了白食,正在被女人玩,你來了,她反而束手束腳,不知道如何玩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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