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從課本里學習之外,還有很多途徑也很重要。另外學習的目的除了考好成績,最主要是為將來準備。你要把所學的知識轉化成自身技能,否則事倍功半。」
洪濤很願意像教導小米粒一樣經常輔導一下孫佳慧的功課,至少在數學和英語方面沒問題,可惜她是個大姑娘了,自己又是單身,名聲還不太好,真不合適過於接近,哪怕她家裡人願意也不成。
「別緊張,我不是在批評你,是在替你著急。叔說句不該說的話,你也算大孩子了,家裡的情況應該心裡有數。你將來的每一步很可能都要自己走,沒人能幫忙,這就是命。人是無法選擇出身環境的,但可以想辦法擺脫。我覺得你有這份能力,也有這種願望,所以才會說這些話,能理解嗎?」
關於學習方式的問題讓佳慧有些迷茫,進而變成了惶恐。像她這樣的孩子別看在家庭環境不正常的情況下仿佛抗壓能力很強,其實內心很脆弱,非常在意別人的態度。洪濤趕緊改變了話題,從另一個角度試探著佳慧的真實想法。
「……我媽說了,叔是個好人,我爸死的時候是叔幫忙找的墓地……」佳慧沒有回答洪濤的問題,也隨之改變了話題。
「這和好人壞人無關,你叔我小時候很討厭,街坊四鄰沒一個不嫌棄的,還經常和壞孩子打架。你爸幫過我不少忙,他如果沒有喝酒的毛病應該是個很好的父親。」
洪濤沒想到佳慧媽媽會和孩子說這種事兒,孫連利的墓地確實是自己幫忙找的,價格幾乎便宜了一半,但原因並不為外人所知,也和人品無關,只是一種變相的報答,僅此而已。
「你還小,有些事情既不需要知道太清楚,也沒必要想太多。等你走入社會之後有的是機會去知道去想,想躲開都不成。現在呢,除了努力學習之外,剩下的就是儘量讓自己快樂起來。發愁、鬱悶之類的情緒,除了傷害自己身體、扭曲自己精神之外,對現實毫無幫助。如果你願意,可以和叔說說將來想做什麼,我幫你合計合計,看看哪種選擇更快捷方便。」
但這種大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沒必要講給孩子聽,洪濤只想借著這次機會更深入的了解她的想法和難處,能幫忙就幫一把。以自己的能力和閱歷,即便無法徹底扭轉目前的狀況,指條明路也是好的。
「……」孫佳慧還是沒回答,不過把臉抬了起來,近距離仔細觀察的話,能發現她有一雙很是靈動的眼眸。
「叔不會和你保證什麼,口頭上的保證沒有任何價值,你願意相信就說,不說也不算得罪我。」洪濤覺得自己看懂了,女孩心裡應該已經有了目標,只是還沒想好該不該透露。
「我想出國留學……」終於有了答案,說完這幾個字之後孫佳慧再次把頭低了下去,仿佛做了壞事。
「嗯,要是能得到足額獎學金,留學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我有很多朋友都在國外居住過,多少了解點那邊的情況,留學容易,但想在當地工作,光靠刻苦學習還不一定管用。那邊的單位大多是私人老闆,他們更看重員工的綜合能力,比如社交、自制力、對專業的理解、獨立思考等等。你的自制力很強,獨立思考應該也不錯,專業什麼的目前還看不出來,但社交太弱了。要是想讓成功的希望再多幾分,就得想辦法把這個短板補上,對嗎?」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古人說的確實有道理。洪濤仔細想了想,自己初三的時候在幹嘛呢?好像除了打架、看包夜電影、湊錢買演唱會票和往女孩子身邊湊之外,啥正經事兒也沒幹,更沒認真負責的想過有關將來的問題。
但眼前這個剛上初三的小女孩居然就想到了出國留學,拋開社會環境影響之外,她之所以產生這個想法,更多還是對自身條件總結之後得出的理性選擇,且選得非常合適。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自認很有發言權,因為某輩子裡也出國留學過,畢業之後還在國外住了很長時間,相對了解具體狀況和細節,可以給出比較靠譜的建議。
「社交?」佳慧再次抬起頭,眼眸中的靈動變成了迷茫。
很顯然,她對社交這個詞理解的不夠深刻也不夠全面,更沒啥體驗。這麼多年了,洪濤印象中就沒見過她的同學,也很少見她和同學出去玩,上學、放學好像就是每天的時刻表。
「嗯,社交,從字面上講就是在社會中與其他個體的交往。舉個例子,你和同學之間的關係如何?你和老師之間的關係如何?你和長輩的關係如何?你和同輩的關係如何?假如這種能力強,等你走上社會之後助力就多,反之則少。社會不以考試成績為評判尺度,一個人能否成功因素很多,其中人際關係占據了很重要的一部分。這個道理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都是成立的,對於你的將來而言恐怕比重還要更大。假設一下啊,如果你真的出國留學了,在身邊出現的基本都是陌生人,語言、生活習慣、文化傳統完全不一樣的陌生人。你覺得他們會來主動了解你、適應你、將就你嗎?」
只要肯說話,洪濤就有辦法讓談話繼續下去。這次也同樣成功,孫佳慧已經不再低頭認罪了,聽得很認真,同時大腦也正在高速運轉,這一切都通過眼眸反映了出來。
「……」這次雖然沒說話,但用力搖頭也算一種積極的回應。
「沒錯,你是客人,出國留學就是去別人家做客,自然不能讓主人遷就,想站住腳就得主動去了解別人、適應別人、將就別人,快速的融入進去才成。看看你堂姐,她成績遠不如你,智商更完蛋,考高中的時候光幾何一門課就差點把叔我累死,結果依舊沒啥起色。但她的社交能力比你強很多,遠的不說,就說我這個院子裡的租客吧,從老到小就沒一個和她不熟的。先不用管大家心裡咋想,至少在表面上有說有笑對吧?假如現在有個招工名額,你猜有多少人會投你堂姐的票,又會有多少人投你的票?以我的判斷,你堂姐得票數肯定比你多,不是大家覺得你不夠優秀,而是很多人根本就想不起來你,還有很多人根本就不了解你,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過,人家憑什麼投你票?」
想讓一個人改變心態,除了勸之外,有時候嚇唬更管用。洪濤向來不怎麼會勸人,尤其面對一個不愛說話的人,總想上去踹一腳。
但他很擅長嚇唬人,或者叫抓別人的弱點進行攻擊。孫佳慧的弱點就是將來的出路,這孩子比較早慧,已經知道選擇道路了,而且可供選擇的不多。用這玩意嚇唬人,應該能有點效果。
「我不會……」果然有效果了,雖然只是三個字的回答,但眼眸里閃現的光芒變了。
「會不會是另一個問題,首先得想。只要想,才有努力學習的可能。」齊了,洪濤歪頭看了一眼書房裡的孫佳穎,她戴著耳機全神貫注的打副本呢,嘴裡髒字依舊洶湧澎湃,估計都沒留意自己是不是還在屋裡,更沒偷聽的可能。這也是想的一種啊,所以才如此專心致志。
「我想學,叔能教我嗎?」孫佳慧這次的回答痛快多了,聲音也大了些,不用支愣著耳朵就能聽清楚。
「叔教不了你,咱倆之間有一條寬寬的代溝,幾乎是無法逾越的!我們之間的思維模式太不一樣,我教你的東西會脫離這個社會的,還不如不教。」洪濤攤開雙手,皺著眉撇著嘴。
「……」前面說的都是胡蘿蔔,孫佳慧張嘴吃了,還越吃越香,結果等來的是一根大棒子,摟頭就是一下,讓她滿嘴立刻充滿了苦澀,眼眸里的光芒頓時消失不見,頭也再次低了下去。
「不過有個人能幫你,你也認識,就住在前院,你該叫她姨呢還是姐姐?還是姐姐吧,王大丫……哦,是王雅靜姐姐。晚飯的時候我會和她提,別擔心,她會非常樂意收你這個小徒弟。好啦,繼續寫吧,我先看看這些東西。」
還沒等孫佳慧的下巴碰到胸口,洪濤話鋒一轉,大棒子不見了,一根更大更甜的胡蘿蔔出現在眼前,聽得孫佳慧直眨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