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他的雙臂稍稍有點顫抖,不過幾個呼吸之後就平靜了下來,小眼睛完全眯縫到了一起,眉頭緊鎖!
他左手裡握的是一把彈弓子,皮筋現在已經被拉到了二尺多長,皮套里有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鋼珠!
這玩意是洪濤從小就練就的本領,家附近的小鳥、喜鵲、烏鴉沒少喪命於此,大楊樹上的知了更倒霉,只要落在他用竹竿粘不到的高度,必須就會迎來干泥球的打擊。
不過現在這把彈弓子已經不是用普通八號鉛絲製作的了,而是換成了帶壓花的黑色啞光不鏽鋼條,握把上纏滿了皮條防滑。
皮筋也不再是普通輸液管,更不是小皮筋,而是專用的競賽級扁皮條,買回來自己剪裁,一組四根,平均發射一百多次就要更換。
配上鋼珠,不敢說百發百中,反正十五米左右野雞是很難逃生的。人腦袋應該和野雞面積差不多,就算有頭骨保護,挨上一下不至於馬上掛,估計也好受不到哪兒去,失去戰鬥力是必須的!
剛剛樓下那幾秒鐘時間裡發生的事情,洪濤是一眼沒看見,但他聽出來了,有刀子扎進肌肉組織的聲音,還有血液噴射的聲音。
那位張姐很可能是被人抹了脖子,但下手的人技術稍微有些瑕疵,用力過猛了,連氣管都被劃斷,氣體噴射時發出了比較大的呲呲聲。
要是換成自己在某輩子裡訓練出來的特種兵,這種手法直接就得去打掃一個月軍營里的馬桶,不合格啊。還敵後搞破壞呢,殺個人都這麼大動靜,一露面就得被射成篩子。
可是吧,話有說回來了,他訓練的特種兵厲害,可是他這個當老師的,基本啥也不會,光動嘴說了,沒怎麼練過。但凡當年要是能以身作則,現在也不至於拿個彈弓子瞄準還哆嗦幾秒鐘,小心肝差點從嘴裡跳出來。
沒錯,樓下進來的人是個殺手!不對,是不是殺手洪濤很難準確判斷,但那個人肯定受過軍事訓練,而且見過生死。
雖然技術有點糙,但瑕不掩瑜,整體過程執行的絲毫不拖泥帶水,還一個字沒說,光是這份定力,就不是普通軍人能比的,啥特警,不用槍,和他二對一基本都沒啥活的希望,這傢伙全是一招致命,乾淨利落脆。!
「呼……」此時洪濤正在心裡仔細盤算呢,假如這個人上樓,自己有多大可能一擊得手。
要是低於百分之八十,是不是就該放棄於亞楠了呢?她是挺可愛的,也挺單純的,絲毫沒摻和於世達那些破事兒。可是吧,放眼全世界,好像還沒人能讓自己豁出命去搭救,也包括小舅舅。
不光心裡這麼想,當著小舅舅的面也這麼說,只要危險太大,就不能救。你死了,我還能想辦法報仇,咱倆都死了,就真的傻逼了。
「嘶……呸……刺啦……叮叮叮……啪嗒……啪嗒……」此時樓下又有了動靜,那個人並沒立刻上樓,而是吸著涼氣搗鼓上了,期間還有某種小玻璃器皿落地的清脆響動。大概過了一分多鐘,才有了腳步聲。
也就是這些聲音,讓洪濤決定留下來博一次,因為他覺得一擊得手的可能性已經差不多提到百分之九十了。
那個人受傷了,他剛剛是在給自己治療呢。看來那兩個保鏢也不全是廢物啊,如果說第一個猝不及防直接被放倒,那第二個沒腦子的身手應該不錯,雖然也掛了,但也傷到了這個人。
現在洪濤決定了,不再說人家沒腦子,改叫直爽!他到底爽不爽不清楚,反正自己正在心底偷偷樂呢。全乎人打不過,你個傷兵咱還對付不了?洪扒皮最擅長的就是趁人病要人命!
而且這麼一來的話,於亞楠失蹤的黑鍋就有人背了,更和自己沒關係了,待會兒偷襲得手之後,必須大笑一分鐘,剛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咱啥時候也有這麼好的命了!
「吱……咣……」古人常說心到神知,本來洪濤是不信的,但現在他打算信了。自己心裡剛有個念頭,還沒笑出聲呢,外面就傳來了剎車和關閉車門的聲音。這尼瑪是又來增援了啊!
亞楠啊,不是哥們溜肩膀啊,一個傷兵勉強能對付,打群架真不靈,自求多福吧,等哥們從這邊陽台爬下去,立馬打電話報警!
「別動!」就在洪濤收回右手,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時,樓下居然說話了,是後來的那位。一張嘴就是京腔,這讓洪濤又是一驚,今天是咋了啊,怎麼驚訝一個連著一個,讓他這個古井不波的老妖怪都有點張嘴結舌了。
這尼瑪不是樊小虎嘛!絕對不會聽錯的,前些日子自己光聽他和姜彥哲、藍思萍的錄音了,耳朵里都快聽出老繭了。對啊,姜彥哲,洪濤終於想起剛剛那個殺人的傢伙是誰了,怎麼把他給忘了呢。而且這傢伙好像就在美軍里服役過,還上過戰場呢,於亞楠說過啊!
「有本事你就開槍打死我……」姜彥哲還真不慫,面對槍口居然毫不畏懼,還挑釁呢。
「……老薑,你這是做什麼?何必要鬧出人命呢?這下誰都不好收場了啊!」樊小虎的聲音聽上去倒是沒啥底氣,也對,他雖然是警察,但經濟警察和上過戰場的老兵真沒法比,別說面前擺著三具屍體,估計光一個被摸了脖子的張姐就夠他一受的。
「做什麼?還收場?哈哈哈……錢沒了,女人沒了,兒子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們父子倆什麼都沒有,還背上個大黑鍋,灰溜溜的逃回去,就算我樂意他能樂意?來吧,開槍打死我,一死百了……不過你們也別想好受,嘿嘿嘿……」
姜彥哲突然大笑了起來,達不到振聾發聵的地步也差不多了,看來他是真不怕讓人發現,再聯繫其話里的內容,很有點破罐子破摔、逮著誰就拉著誰同歸於盡的架勢。
「老薑,你冷靜點,到現在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能不能簡單和我說說,也好想辦法彌補啊!」樊小虎自打見到姜彥哲這幅樣子,心裡就有些懷疑。
他這次抵達申城之後,讓同伴留下匯同當地警力,明天早上才會出發,自己以偵查監視的理由先行一步,就是要來把事情搞清楚的,沒想到居然遇上了發了瘋的姜彥哲連殺三人。
可是根據他多年辦案的經驗,怎麼琢磨怎麼覺得這件事太蹊蹺,原本平平靜靜的局面怎麼就突然間就全亂套了呢,姜彥哲、於世達、藍思萍這三個人之間,肯定有一個人在說謊。可是為什麼要說謊呢?最好能搞清楚,否則自己很可能被他們牽扯進去。
「……呵呵,到這時候你再裝傻充楞是不是太低級了?如果不是你和於世達串通好了監聽我,事情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現在才怕事情搞大,好像有點晚了吧?來吧,開槍打死我,就說我持械殺人然後暴力襲警,然後被你擊斃,這樣一來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對了,不用擔心姓藍的那個娘們了,她早就出境跑了!」
不管樊小虎表現的多麼鎮靜、多麼無辜、多麼耐心,姜彥哲都已經很難平復下來了。他這次來抓於亞楠,就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打算,根本就沒想過活著離開。
如果能被警察打死,也就省了受罪,而且還能把屎盆子也扣到樊小虎腦袋上一些,既然是一個人來的,又穿了便裝,明眼人一看便知,肯定不是公務派遣。在非執行公務期間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還開槍射殺犯罪嫌疑人,這個鍋不好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