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什麼表嫂?
沈思妙瞪大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居然就這樣以表嫂自居了?
真是好厚的臉皮。
「你們還沒結婚呢,少占我便宜了,」沈思妙將排斥明明白白寫在臉上,「況且在我心裡,只能有一個人能成為我的表嫂!」
裴奚若似是很感興趣,「是嗎?」
沈思妙得意地點點頭,湊近道:「你想知道呀?」
「是呀。」裴奚若配合道。
「她就是……」沈思妙餘光一掃,發現閒雜人等太多,便環起手臂,一言不發地盯著她們。
沒幾秒,桃桃等人立即自覺作鳥獸散。
等人走空,沈思妙這才道,「聽說,你是個畫家?很巧,凡伊姐姐也是畫家。只不過,她身體不好,一直住在療養院裡。」
裴奚若長長地「哦」了一聲,等她繼續。
「她和我表哥,從小一起長大。」
裴奚若點頭:「青梅竹馬。」
「沒錯。而且凡伊姐姐特別溫柔,知道很多東西,跟你這種狐狸精一點也不一樣,」沈思妙越說,越帶著一種自得,「她和我表哥,才是真正的靈魂伴侶。表哥肯定是因為要和你結婚,才沒有表白。」
裴奚若沒想到,自己只是參加個生日會,還能意外挖掘到和尚一樁風月。
好刺激。
不過仔細想想,多半是樁假風月——這個表妹,邏輯比她還要差。
裴奚若道:「你表哥已經二十六歲了,這個月才認識的我。要是喜歡她,過去十幾年幹嘛了?」
沈思妙被噎了下,還是不服輸道:「不許我表哥開竅比較晚?」
「當然可以。不過很可惜,就算他們兩情相悅,」裴奚若從包里摸出一本結婚證,夾在指間一晃,「你那個凡伊姐姐呀,也只能當人人喊打的小三了。」
看見那紅艷艷的本子,沈思妙一下子瞪大眼,聲調也拔高了八度,「你們什麼時候結的婚?!」
裴奚若十分欣賞她此刻的表情,一笑,眉眼愈發流露出艷色,「你猜。」
這副狐狸精得逞的樣子,把沈思妙更加氣了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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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只是一點小事而已,你這麼生氣做什麼。」電話那端,傳出一把女人的輕柔嗓音,「從小就這個急脾氣,小心傷肝。」
「凡伊姐,你要不要這麼養生,都火燒眉毛了啊!」沈思妙氣呼呼地靠在大理石台邊。
她剛才,著實體會到一把氣急攻心的感覺。
那個裴奚若,真的好氣人。長的就一副狐狸精的樣子,一笑,能把男人的魂都勾去了。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表哥看上了她什麼。
她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凡伊姐,男人是不是都只看臉啊?好膚淺。」
電話那端,女人笑了笑,「怎麼這樣說?」
「因為除了臉,我想不通表哥為什麼會娶她啊。要學歷沒學歷,要人品沒人品——不到兩年就談了八段戀愛,一定很花心。」
董凡伊似是在沉默出神,過了會兒才輕道,「她不是雪城大學畢業嗎?」
「誰知道是自己考的還是買的啊…」沈思妙翻了翻白眼,還想說什麼,突然抓住了關鍵詞,「哎凡伊姐!你還說自己不喜歡表哥,明明連情敵的底細都打探清楚了嘛!」
董凡伊很淡地笑了下,語氣無奈,「思妙……」
她聲線猶帶病中的柔弱,讓人一下子想到被風吹開的薄紙,沈思妙的眸光黯淡下來——是呀,喜歡又怎麼樣?凡伊姐身體不好,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才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心意吧。
沈思妙心頭湧上一股難過,下意識扯開話題,「那個,凡伊姐,對不起啊,我是不是打擾你了?這麼晚了,你應該已經睡覺了吧。」
「還沒有,今晚月亮很好,我在畫月亮呢。」電話那端,傳來一聲輕輕的,放下畫筆的聲音,停頓許久之後,董凡伊忽然說,「妙妙,像你說的,我想我確實是喜歡你哥哥的。」
這麼多年了,沈思妙時不時就要打趣一下傅展行和董凡伊,每每這時,兩人一個神色淡淡,一個無奈帶笑,似是誰也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而今,終於聽到一方承認,沈思妙卻沒有喜悅,只剩揪心。
「凡伊姐……」
「我這種情況,也不敢奢望以後,」董凡伊輕輕說道,「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邊,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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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手間嗆了沈思妙這事,裴奚若一點都不心虛。
她自認為,還是很講道理的——人家巴掌都揮到了眼前,她總要打回去吧。
要是這所謂的小姑子去找傅展行告狀,那就更好不過了,最好傅展行一怒之下,把她給休了。
傅展行啊……
一想到傅展行,裴奚若就牙痒痒,對這樁婚事的不滿越發濃重。
要不是他機關算盡,步步為營,誘導她簽下合約,她現在,還是只單身美麗小蝴蝶呢。
想到這裡,裴奚若的報復心忽然蹭蹭蹭地漲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很嗲地給他發消息:「傅先生,到家了嗎~」
他沒回,她自顧自地說下去:「剛才在酒吧,碰到你表妹了,她好過分,居然罵我是狐狸精。你要給我評評理。」
宮斗劇里的皇帝,不是最討厭嬪妃嘰嘰喳喳嗎,她今天就要做個長舌婦,報那三億之仇。
牆邊的古老座鐘指向深夜十一點,傅展行坐在窗邊,視線落在那串修好的佛珠上。
下午從平城登機時,它的線忽然斷了,深棕色木珠四散砸落,滾了一地。
這種事,有人會將它當作不祥預兆。
不過,傅展行不信神佛。
佛珠的線斷了,不過是因為它年歲太久而已。
但不知怎的,見那木珠掉落時,他腦海里卻忽然冒出了個更扯的想法——佛珠斷了,他的封印要解開了。
稍一追溯,才想起這個說法來自於誰。
當時,他讓她收起想像力。
其實,她的猜測也不無道理。
明明相處時三句話都聊不到一塊兒,倒意外的是個「知己」。
傅展行似是自嘲般地勾了下唇角,收回思緒,將它戴上手腕。
而後,他擺開棋盤,一人執了黑白兩方,就這麼下了起來。
以前,為靜心修身,傅展行試過很多種辦法。現在倒都成了習慣,哪怕心不浮氣不躁,閒時,也會坐下自弈一局。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接連亮起,同時進了很多條消息。
第一條來自二伯母:「阿行,你看,婚禮的事,要告訴你媽嗎?我知道你基本不跟她往來,但怎麼說,也是人生大事呀。」
他眼皮輕垂,許久才回覆:「不用」
第二條,是裴奚若發來的。
他這位名義上的太太,著實多變,前腳無緣無故鬧離婚,後腳又忽然換上了副甜膩語氣,要他評理。
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一來一往地發消息,效率太低,傅展行直接撥了通電話過去。
接通後,他不作廢話,只問,「哪個表妹?」
「就是那個叫沈思妙的呀,」裴奚若找了個安靜之處,繞著長發道,「傅展行,你之前說我們只是合作關係,可是現在,你表妹都踩到你合作夥伴的頭上了欸。」
嗓音還是嗲嗲的,一副要他為她做主的模樣。
寂靜夜色中,她的聲音隔著電話傳來,像是神話傳說中的海妖,膩得嚇人。
這樣的態度,傅展行曾見識過——在兩人剛剛認識的時候,她就是如此矯揉造作,後來才略微恢復正常。
只是不知道,最近為什麼又突然發作。
他掀了掀眼皮,「裴小姐是因為表妹的胡言亂語,才想跟我離婚?」
「哎,不是啦,我那只是一時衝動。」裴奚若假裝無事發生,她可賠不起這錢,「傅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哦?」
「不是有那個說法嗎?婚前恐懼症,我只是突然犯病了。」裴奚若作嬌羞狀。
他提醒,「我們只是演戲,不用這麼投入。」
「沒辦法,我比較敬業。」
傅展行輕哂了下,倒沒有再和她繼續掰扯,「裴小姐,不早了。」
「等等!」裴奚若生怕他掛了電話,連忙拿起惡毒表嫂劇本,連聲線也下意識恢復了原貌,「那你表妹欺負我的事,就這麼算了?不應該好好教訓她一頓,讓她來給我磕頭道歉嗎?」
「她還口口聲聲說是我勾/引的你呢,你再不昭告天下愛我愛到發狂,這個鍋我就背大了!」她使勁地作。
反正結婚以後,她就要變成籠中鳥了,不如發揮本領,讓他也沒安生日子過。
本以為傅展行多少會有點不耐煩吧,可她一通逼逼完,那端男人卻只丟下三個字:「知道了。」
裴奚若一愣,頭皮忽然有點發炸。
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
他不會真要照著她說的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