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從小到大,裴奚若一直是很粗線條的類型。
走紅網絡的頭幾年,她遇到過不少莫名其妙被潑髒水的事件。說她仗著自己漂亮,搶了別人男友。說她擺架子,看不起其他網紅。說她長得妖里妖氣,一看就被人睡爛了……諸如此類,什麼都有。
她壓根不往心裡去,依舊逍遙快活,想po照片就po照片,裙擺沒因他們長一公分。
風言風語那麼多,她又不為別人而活。
裴父聽聞卻大發雷霆,直接讓律師把那些鍵盤俠齊齊打包全告了個遍。
那些或刻薄、或惡毒的污言穢語,整理成證據,是觸目驚心的好幾十頁。大多數人,都跟眼紅她的同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簡星然看著,拳頭都不由得硬了,「這些傻/逼!」
裴奚若卻戴著太陽鏡,喝著下午茶,悠悠閒閒往頁面上掃了眼,笑眯眯感嘆:「我這張臉呀,果然美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害簡星然嗆得不輕。
不過,她這樣的性格,倒也少了很多煩惱。
裴奚若也知道自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點「缺根筋」,不太容易生氣。她原先以為,自己的共情能力,應該也很一般。
但這天回平城的一路,她都緊緊牽著傅展行的手。
想要通過這個動作,告訴他,還有她陪著他。
說來很奇怪,明明前幾天,她還只迷戀他的外表。
包括最初意識到她對他有色心的那一刻,她並沒有想過要如何收場,反正既然饞他身子,就大著膽子試一試唄,失敗也不虧啊。
直到他表白,她才意識到,原來見色起意,還會有更讓人期待的下一步。
男人的手掌,修長、乾燥而溫暖,和她十指相扣時,那種悸動感,好像能直抵心弦。
裴奚若歪頭靠著他的肩。
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是純粹饞他身子了。
她希望他這輩子,都開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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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市回來,裴奚若讓司機直接去了明山墅。
那邊景致更美,適合散心。
而且,她回國之前,傅展行一直都住在明山墅,想必,是更喜歡那裡的。
「我真是細緻入微,人美心善哪。」她十分陶醉地感嘆。
傅展行認同地點頭,「對。」
「你娶到我啊,是三生有幸。」她套用他的話。
「嗯。」他吻了她一下。他無比感謝她那張照片,入了傅洲的眼,才會送到他的面前。
住家阿姨很久沒見兩人,乍一見面,跟那時的沈鳴遭受了相同程度的驚嚇。
她不知道,傅總和傅太太的感情,怎麼一下子從互不對付轉化為了如膠似漆。
沈鳴推了推眼鏡,像個哲學家一般道:「這就是緣。」
他倒是很能理解。
傅總這樣寡淡到快出家的性子,就適合裴小姐這種妖妖調調的性格。同樣,換個普通男人,也招架不住裴小姐層出不窮的花招。
哦,現在應該叫傅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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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方才提了一嘴「你娶到我」吧,裴奚若一下子就想起,明山墅是他們舉辦婚禮的地方。餐後,便興致勃勃找出婚紗照來重溫。
那時,她和他相看兩厭,但照片卻拍得很好。
男人氣質本就疏離,面容的冷,與她的妖冶性/感一搭,反而讓畫面更具張力。有幾張在攝影師的指點下,他望著她,眸中有淺淡的笑,如春水融化。
「嘶。」裴奚若忽然捧了下心口。
「怎麼了?」這會兒,傅展行坐在她身旁。
她則懶懶趴著,用他的大腿當讀書架。這麼一捂心口,沒了支撐,整個腦袋都枕他腿上了。
「你這個眼神好迷人哦,對別人也做過嗎?」她滾了一下,恢復趴姿,指尖撫過照片上的他。
向來清漠的男人,偶爾流露出一點溫柔,真的很要命。
「沒有。」
「那以後要多笑笑。」她托腮,翻過一頁照片,視線定格。
這是最符合婚禮主題的一張攝影。
男人穿暗紅西裝,立在古典城堡的旋轉大樓梯下。女人則在上方,淺笑盈盈,似要拾級而下。她穿一襲墨綠色長裙,露出白皙骨感的大片肩背和手臂。兩人各據畫面一端,中央,是肆意生長的綠色藤蔓,擁著一支玫瑰花。
畫面是深調背景,低飽和度,質感高級而神秘,像帶人走進一段藏在古老時光里的童話。
「《美女與野獸》,」傅展行的視線也落在那上面,「策劃師說,這是你最喜歡的童話。」
「是呀。」她視線低下去,似在專心研究照片。
「真的?」
「當然了。」
「為什麼喜歡?」
裴奚若稍微支起上半身,舒展了一下姿勢,像是趴累了要爬起來,邊道,「因為,他們的愛情故事,非常感人呀。」
傅展行扣著她的手臂,將人拖了回來,聲調不緊不慢,「哦?那時,你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男人力量很好,直接讓她坐進了懷裡。裴奚若幾次試圖想爬起來,下場均是失敗。
她只好道,「你把我想的也太壞了。再怎麼說,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呢,當然寓意要好點啦……」
話落,她整個人一下被抱著,翻轉過來面對他。
視線相對,男人眼神淡靜,像是含了某種瞭然,只待她主動投降。
「好了好了我承認,」裴奚若低住他雙肩,把他緊按在沙發靠背,像是這樣就能占主導地位似的,「但是你要先保證,不能生氣啊。」
傅展行的手在她身側收緊。「嗯。」她要說什麼,他已經猜到了。
「《美女與野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美女。」她指指自己。
「野獸。」她瞟瞟對面。
一切內涵,盡在不言中。充分表達了她結婚時的不情不願。
安靜了兩秒,她忽然覺得身體一空,慌得叫起來,「你不是說不生氣的嗎!」
他抱著她往房間裡走,「沒生氣。」
她努力抬頭瞪他,「你騙誰?」
他一笑,順勢將她的話堵回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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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結束後,裴奚若躺在床上,腦海一片空白。
思維遲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落回來。她很佩服自己,居然還有餘暇,有一搭沒一搭地分析——
他應該沒有生氣,畢竟,以他的性格,為這麼點小事,不至於。
那麼,他就是想找個機會,占她便宜。
饒是裴奚若自詡「色女」,也沒有料想過,還有方才那種獨特的色法。
她被他抱進房間,拋上床,男人的氣息隨即覆壓下來,吻著吻著,她鬼使神差般伸手,去觸碰他半個負責的地方。
結果,卻被他按住細白的手腕。
男人眸色翻/涌。
他安撫似的親了親她,然後,氣息一路往下。
下一秒,她像離水的活魚般蹦起來,長腿驚得亂蹬,被他扣住了膝彎。
觸感不斷積攢,就這樣攀上雲巔。
……
這超過了裴奚若的認知。她原以為,這種感覺,要到男女的最後一步才可以達成。沒料,也可以像負半個責那樣,讓她單方面爽到。
傅展行從浴室出來,近了,縈繞著一股清冽的薄荷牙膏味。
她想到方才,臉頰發燙。
「妖僧啊妖僧。」她再也不說他是和尚了。
說來奇怪,明明方才滿足的是她,男人此刻看起來,卻也十分饜足。向來清俊的面龐,也有了絲繾/綣之意。
他不理她的胡言亂語,將人摟進懷裡。「照片不看了?」她被他抱過來時,還把相冊抓得緊緊的。
「你是哪裡學來的?」她追問。
「把被子蓋起來,感冒剛好。」
她「哼」一聲,「假好心,也不知道剛才是誰想把我扒/光。」
她嘴上開車,無人能敵,不羞不臊的,車速已直奔兩百碼。
傅展行直接拉過被子,把她裹起來。
她肌膚瓷一樣白,委委屈屈窩在一角,也許是經了方才那一場,朝他看來時,眼神不經意間,媚得能滴水。
他喉結再度發緊。
幸好,她沒委屈兩秒,注意力已經被相冊吸引,重新去翻起了照片。
很快就驚嘆道,「這張我好美哦。」
傅展行坐在床沿,把人往身邊攬了點。她哪張都很美。
「對了,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很早就貪圖你的美色了啊。」裴奚若斜靠他肩頭,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道:「沒有。」
「結婚之前,就覺得你長得很帥了。」
「你記得我的長相?」
「記不住,」她一笑,「但是,百看不厭。」
「後來看了恐怖片,和你共處一室那個晚上,忽然就開竅了。你不知道,隔天和你一起去表妹的生日宴,我一直在偷偷看你哦。」
傅展行略頓,知道她還有下文。
「所以,看在我暗戀你這麼久的份上,」她一下把見色起意拔高成了暗戀,臭不要臉地搭著他的手臂撒嬌,「美女與野獸的事,就不要和我計較了吧?」
他笑笑,將她攬入懷中,「嗯。」本來也沒計較。
裴奚若放心了,順勢靠在他肩頭,贊道,「你真大度。」
臨睡之前,她縮在男人懷裡,閉上眼。
忽然想到了那張很符合婚禮主題的照片。
當時,妝造師在服裝選擇上,只考慮到了暗紅更適合傅展行,冷綠色更適合她,所以拍板決定。這會兒想想,這顏色,其實選得非常合適。
她會小心守護他這枝玫瑰的。
「傅展行,」她伸手,環住男人的肩,小聲說,「以後我喜歡你啊。」
他答應道,「嗯。」
「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喜歡人。是不是要請吃飯、約會、看電影、準備禮物?」她又猶豫了。
「你在我身邊,就是喜歡了。」剩下的,都可以由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