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未知的未來
「你,你難道是被安知真控制了?!」
岑冬生吃驚不已,下意識地有了疑問。
幾乎是同樣的話,他只從知真姐嘴裡聽過。
「為什麼會這麼想?……啊,我懂了,是她提議過,但冬生哥沒有接受吧?」
伊清顏羞澀地笑了起來。
「放心吧,我還是我,她不可能控制得了我。只是,那個女人偶爾也會說些符合我心意的話呢……」
「……」
在一時間的震驚過後,岑冬生注視著少女清澈的雙眸,確信她沒有說謊。
她的意志清醒,且態度十分認真。
老實講,這比「她不小心被知真姐操縱」的猜測更讓人難以接受。
岑冬生看著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傷口癒合後,彼此的鮮血已融為一體。
「哥哥為什麼要那麼失落呢?你不是一直擔心我會亂來嗎?只要使用『血契媒』,在我下次陷入瘋狂的時候,你就能控制住我了。」
「但……你知道自己要付出的代價嗎?」
「當然知道。所以我才說,當哥哥的奴隸也不錯。」
對話間,血契媒對兄妹二人關係的轉變已經臨近尾聲。
「……」
他嘆了口氣,知道一切已無法挽回。
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她的存在;耳畔同時能聽見「主從二人」的心跳,宛如樂器的重奏,和諧完美,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他還有另一種奇妙的感覺:
伊清顏的一切都成為了他的延伸,男人能像操縱自己的身體一樣,輕而易舉地控制對方的肉體。
這種完全掌控他人肉體的感覺,帶來了新奇的刺激與征服欲,本能不會說謊,他不討厭這種感覺。
血契媒的效果再度浮現在岑冬生的大腦里:
契約需雙方自願;建立後雙方都無法傷害彼此,但仍有著「主從」之分,使用者為主人,被使用者為奴僕。
雖然主人不能殺害從者,卻能下達需絕對遵循的命令,從者有任何不聽從,就會受到巨大的折磨。
這就是伊清顏所說的「方法」,禁物的力量鐫刻於二者的肉體之上。
血契媒的效果原本只對比主人一方更弱小的人有用,對一位特等咒禁師來說更是毫無意義;
但因為伊清顏本人完全沒有抗拒的意思,才讓咒術的力量順利在她的身體中埋下種子。
「效果比我想像中還要好呢。」
伊清顏抱緊自己的胳膊,蒼白的小臉上,艷麗的紅暈愈發鮮艷,她自言自語,恍若夢囈。
「就算隔著遙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哥哥的存在……」
「啊……的確是這樣……」
岑冬生跟著喃喃。禁物的效果說明伴隨著咒術生效流入大腦,這種遙相呼應的感應能力算是契約成立後的附贈品。
血濃於水,如今的他與伊清顏之間的關係,恐怕比一般的血親還要濃烈。
「這是我們間約定的證明。」
伊清顏的嘴角彎起愉快的弧度。
「只要約定不被打破,我就永遠是你的人,哥哥。」
說著,情難自已的女孩將濕潤的嘴唇貼了上來。
「唔……!」
他與伊清顏的第二次接吻。
那是一個生澀的、散發著鐵腥味的吻。
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妹妹的牙齒不小心咬破了兩人的嘴唇,但她並沒有鬆開彼此,反而繼續貪婪地吮吸著傷口,讓兩人的鮮血再度混合在了一起……
*
「——就是這麼回事。」
數日後的一次外勤工作,安知真正在目標地點外撥打電話,通訊對面傳來戀人的聲音,男人的語氣聽上去心情複雜。
「真遺憾,沒想到那東西會被她先用了。」
安知真則完全是一副遺憾的口吻。
「是你提醒的她吧?」
「的確,所以我能猜到,只是沒想到這孩子的下手速度這麼快,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是啊,我也……確實沒能反應過來。」
「不開心嗎?」
岑冬生沉默了。
在他看來,兄妹二人有了新的約定,這就足夠了;但小姑娘本人似乎對此並不安心,所以才要主動往自己脖子上再套個項圈、把繩子強硬地塞到他手中。
不過,要說血契媒的存在毫無意義……這也不對,作為名氣最大、價值最高的稀有禁物之一,它的確有不錯的效果:
就算哪一天平等王不在自己身邊,彼此間隔著自然或超自然因素構成的屏障和距離,血契媒的存在能讓兄妹二人始終保持聯繫:
在伊清顏的身體狀況出現任何異樣的時候,岑冬生都能感覺得到,並能通過激活彼此間的咒術來阻止;
相反,無論他身在何方,只要陷入危機,伊清顏能感受得到;再配合「此間乃無間」的超強機動能力,未來的平等王將成為他獨自行動時的最大底牌。
「要是以後再遇到有類似效果的東西,希望你能用在我身上。」
安知真這麼說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答應,只好轉移話題。
「……說起來,清顏她後來又來找伱了吧?」
「沒錯,她似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來找我商量。怎麼,你有別的想法嗎?」
「我覺得挺好的。」
男人說。
「她是註定會成為世界頂點的強者。未來的道路,自然由她自己來選擇最好。」
……
安知真將開了公放的手機合攏,微笑著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少女。
「聽見了嗎?你哥哥認可你了哦。」
「用不著你來提醒。」
今天的伊清顏身穿夾克短外套和牛仔褲,打扮得英姿颯爽。迎面而來的微風拂過她們的面頰,少女沒有看向安知真,始終凝視著前方。
「——現在,無論喜怒哀樂,哥哥的心都與我緊密聯繫在一起。」
她將手放在胸前,充滿信心地回答。
女孩的神情比過去更坦然和放鬆,她為自己增添了束縛,卻也因此放下了一切負擔。
人與人之間建立起來的關係,毫無疑問都是一種「詛咒」;友情、親情、愛情,只存在程度與形式上的區別。在些許甜蜜背後,是漫無止境的折磨。
但人就是這樣一種可悲的生物,一生都不可能擺脫這種情感與聯繫;相反,只有不斷地加深、貪婪地索取,往詛咒之上增添新的詛咒,才能感到安心,甘之如飴。
「那麼,接下來就該履行你我之間的約定了。」
安知真說。
就在昨天,伊清顏主動尋找到了她,表明自己打算從零開始組建自己的勢力,於是前來尋求合作。
就像岑冬生猜測的那樣,她對地盤與組織規模的大小並不在意。
但伊清顏仍需要一支作為左右手而存在的團體,維護和踐行自身的理想;為此,她將從頭組織起一群願意追隨她道路的真正精英。
要達成這個目標,光靠伊清顏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足的,她只懂得破壞;但也沒必要一個人從零開始,她知道哪兒有方便法門。
借用安知真的社會資源、信息渠道、情報網絡,投石問路,從感興趣的候選人中,挑選適合自己的目標。
而作為交換,伊清顏會以外援的身份幫助安知真完成一些任務,用毀滅性的力量摧毀對手。
另一邊,有《無間地獄》這把無堅不摧的利刃在前,安知真無疑能更好地隱藏自己的力量。
從這一天開始,伊清顏正式走上了與「上輩子」的平等王截然不同的道路,走向了未知的未來……
……
二〇一〇年,八月十五日,下午三點二十分。
伊清顏初次參與了超工委的行動。由於是第一次,安知真打算陪著她。
她們驅車來到一處位於高新開發區的獨棟民房,附近的道路已經被提前封鎖起來。
「目標就在裡面,獨居,38歲,男性,目前無業,之前與自己的前女友有過情感和經濟上的糾紛。」
安知真翻了翻手中的報告。
「據說在得到咒禁後不久,就將自己的前女友囚禁起來了。警方收到了來自前女友家人的報案,但所有試圖進入這棟屋子裡的人,全都被確認失蹤或死亡。偵查員相信這裡已經出現了『鬼屋化』現象……在那之後,又有好幾位女性受害者確認被他囚禁在這棟屋子內,這些受害人與他並無關係。」
她望著眼前這棟民房。
陰沉的天色籠罩下,這棟魔屋散發著強烈的陰炁,矗立在街道盡頭,覆蓋地面的陰影張牙舞爪。
「聽上去是個該死的傢伙。」
伊清顏說。
「拜託啦,清顏妹妹。」安知真微微一笑,「另外,你需要的咒禁師名單已經整理完畢。」
「我看過了,已納入超工委體系內的人員,以後就不必再給我了。」
「擔心我會往你身邊『摻沙子』嗎?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不擔心。」
伊清顏瞥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頭。
「我只是不打算和你搶人。」
「是嗎。」
真是認真啊……
安知真心中感慨,她果然變得不一樣了。
……
在女高中生離開之前,女人將一枚名牌遞交給她。
「對了,這東西忘記交給你。」
少女看著上面的字。
「第二……顧問?」
伊清顏歪了歪頭。
「我是總顧問。從職權上說,你不必聽從任何人,有權限調動掛靠省級下屬單位的偵查隊和特別行動隊,但在做事前,最好還是事先和我匯報一聲。」
「……第一顧問是誰?」
「是冬生。」
「哦,那沒事了。」
伊清顏隨手將名牌塞進口袋。
「你準備好了嗎?」
「馬上解決。」
她沒有回頭,朝著後方的女人揮了揮手,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向鬼屋。
……
一群荷槍實彈的戰鬥人員,與七個年紀打扮各異的咒禁師,正分散在鬼屋門口周圍。
原本這次鬼屋祓除行動是交由他們來執行,但上頭臨時改了命令,交給了一位「外援」,留他們在現場看守。
據說這位新來的顧問,年僅十六歲,還處在上高中的年紀……
人們用或好奇,或驚訝的目光,一言不發凝視著這位甫然登場的少女,發現她的表情輕鬆得像是出來郊遊。
這場戰鬥,他們只是旁觀者。
……
「喂,出來。」
伊清顏朝著前方抬起一根手指。
白色微芒一閃而逝,三層樓高的民房上層在悄無聲息間被削去了一角。
但這畢竟是一棟已經成型的鬼屋,沒有那麼輕易被破壞。
霎那間,風雲突變,沉沉天空被晦暗的顏色所吞沒,被無間之刃破壞的空間綻開道道裂縫,陰冷氣息流淌出來,猩紅色的閃電如蛇般竄動,仿佛一扇通往幽冥世界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
在那扇門背後,傳來男人的吶喊,那聲音轟隆如雷霆,不似人類,而是某種體軀龐大,盤踞了一整個鬼屋空間的妖魔。
「混帳!你們是政府的人嗎?別來管我的事!」
「如果你只是安安心心宅在家裡,不會有人來管你啦。但幹了壞事,就得接受懲罰。」
伊清顏微微一笑,又是一彈指,一道隨手成型的空間斬順著縫隙飛入猩紅世界之中。
伴隨著激烈的吼叫,能聽見屋內的咒禁師因疼痛而滿地打滾的迴響,腳下的路面受到地震般顛簸起伏,聲勢隆重,圍觀的人們不得不趴伏下來,個個面露驚色。
連鬼屋外頭都能製造出這番動靜,若是他們按照之前的命令,進入鬼屋內展開祓除行動,難免損失慘重。
這位咒禁師在尋找到了這棟鬼屋後,將這兒當成了根據地;並且,他似乎是利用了某種特別的咒禁之力,與內部鬼怪融為了一體,力量尤其可怖。
但在伊清顏面前,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從一開始就註定是垂死掙扎。
「懲罰?該懲罰的是女人!這天底下的女人都是騙子!欺騙我的感情,欺騙我的錢財!我只不過是報復回去罷了!」
感受到危機的來臨,咒禁師憤怒又惶恐地吼叫著。
「唉……」
伊清顏聳聳肩。
「不論男的女的,你們這群傢伙的說辭,還真是一個德行呢。」
或許他真的被誰傷害了,可那不是作惡的理由。她沒有興趣了解每一個惡人的心理歷程,她不是罪行的審判者,而只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慾,順便……要是能尋找到心目中的答案就好了。
「殺的人越多,離那個答案就越近——」
伊清顏低聲說著無人能理解的話語,將二指併攏。
「無間地獄·廣域模式。」
交織的白光從指尖噴發,迅速擴張,化作吞食天地的巨大月牙,將鬼屋空間劈開兩半。
一時間風雲變色,驚天動地的吼叫聲中,眨眼間被砍下頭顱的邪魔外道,朝著外界伸出巨掌,試圖垂死掙扎。
那個孤單纖薄的身影毫無退讓之意,仰頭直視著那撲面而來的凜冽妖風,手指輕彈,畫面就此定格。
不過一個呼吸的間隔後。
伊清顏將手收回兜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她背後的鬼屋空間轟然塌陷。
一切塵埃落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