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師父救我!」
電波對面的姑娘聲音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他從中聽出了緊張和期待,以及,一絲隱藏得不是很好的驚魂甫定。
「我今天就有空。」
岑冬生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如此回答道。
禁師協會最出名的「封面女郎」,未來社會人氣最高的女性咒禁師之一——宋雨棠,他在石樓山上救過她一命,之後發現二人都在天海大學念書,對方說等開學以後一定會報答他。
他本來已經把這事兒忘在腦後了,也不在乎宋雨棠會不會記得答謝,反正只是隨手為之結個善緣,有更好,沒有也無妨;
更何況,雖說距離時間不久,但中途發生了好幾件實打實的大事,他實在沒心思去留意這種細節……
但對方既然還記得,就說明心性不算壞。
「真的?太好了」
宋雨棠的聲音里透著驚喜,對方的高興程度出乎意料。
岑冬生很快猜出來,看來她想見自己一面的理由,不止是想要道謝這般簡單。
「嗯,你定個地方和時間吧。學校附近的就可以。」
「好,好的……歐芙蕾蛋糕房,就在校門口附近,那邊還有咖啡和奶茶,我們可以一邊喝,一邊坐下來聊聊。」
……
岑冬生將東西放好後,又開車回到學校附近。
他走進蛋糕房,就看到坐在落地窗邊的女大學生滿面笑容地朝自己用力招了招手。
紮起的馬尾辮披在身後,還戴著一頂鴨舌帽,上半身是件畫有時尚花紋的寬大深色休閒體恤,袖口隨意地捲起;下搭一條高腰牛仔褲,褲腳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截腳踝,腳踩一雙白色帆布鞋,這打扮很符合女孩的氣質,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
岑冬生走到對方身前坐下,桌子上已經擺上了琳琅滿目的甜品,從馬卡龍泡芙到千層蛋糕,應有盡有,都是年輕人喜歡的類型。
「這地方我經常來,甜品很好吃。」
她熱情地介紹道,要是仔細瞧,還能發現她嘴邊沾著的蛋糕屑。
「不好意思,我肚子餓,就先吃起來了。你要什麼隨便點,這裡的美式咖啡味道還不錯……請別客氣,我請客。」
「嗯……」
看來這姑娘是真的很喜歡吃甜品。
岑冬生不由地瞄一眼她的肚子。
他想起封面女郎那漂亮的腹部馬甲線了。
普通人的話,很難在維持那幅好身材的同時,還能繼續享受吃甜品的愛好吧。
不過咒禁師的話不太一樣,無論是修煉還是調動,真炁帶來運動性能增強的同時,對全身性的能量消耗是巨大的。
再加上她還是《天雷無妄》的持有人,擁有著控制電流的能力,聽起來就很適合減肥。
照她說的,岑冬生點了杯咖啡,隨後開始品嘗起甜品。
「感覺怎麼樣?」
「嗯,挺好吃的。」
宋雨棠似是鬆了口氣,隨後,她從自己的隨身挎包里拿出一個紅紙包。
「那個……」
她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青年的表情,一邊將它放到桌上,推到他的面前。
岑冬生看了一眼,裡面裝著沉甸甸的鈔票,不由莞爾。
先不說未來財富貶值,他早已對金錢失去了概念;就算是在這個時代,甲等咒禁師也不是能用錢請動的。不過對方畢竟還是個普通人,不知道答謝的方式,用錢最起碼挺實在的。
「我和我爸媽說了,他們邀請你去做客,希望能答謝你。」
宋雨棠話說到一半,連忙補充道。
「我沒有提那些鬼怪的事情,我就說我不小心在山上出意外了,是你救的我。」
「心意我領了,錢就不必了,做客嘛……以後有機會再說。」
岑冬生咬了一大口麵包,輕輕搖頭。
……
櫥窗外人來人往,麵包房裡只有他們兩位客人,氛圍安靜。
宋雨棠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她看起來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被岑冬生拒絕以後,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岑冬生品嘗完甜食,將咖啡杯放下,拿餐巾紙抹了抹嘴,就準備起身。
「話說完了?那我走了。」
他倒是乾脆利落,但宋雨棠的狀態顯然沒那麼鬆弛,連忙扯住了他的袖子。
「等等……!」
「我可以等,請你有話直說。」
岑冬生的態度是平靜的,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讓女孩感受到了一絲壓迫感。
上一次遇到岑冬生時,青年給她留下的印象就像是神秘高手或是專家,宋雨棠自然不敢真的把人當成同齡人來對待,所以她的表現很老實。
「那個,關於岑同學之前提到的『咒禁師』……」
或許是緊張,女孩沒有看向他,而只顧著盯著自己的手指,
「……我有沒有可能是?」
「哦?」
總算聽到了有意思的話題。
岑冬生的嘴角微微上揚,重新坐了回去。
「說說看吧。」
「好。主要就是最近這段時間……」
……
宋雨棠和他提起了最近總是被「電到」的情況,頻率越來越過分,之後又將昨晚的遭遇一股腦說了出來。
「我覺得我們寢室……現在正在鬧鬼。」
女孩一邊說,一邊下意識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像是身體還在發冷,談起這事的時候,她的神情流露出疲憊和恐懼。
「昨天晚上我就逃出來了,到現在都沒敢回去……」
岑冬生一邊聽,一邊開口問道。
「所以,你是靠著這股電流,掙脫了鬼魂的束縛?」
「我想是的。我在想,這是不是因為……我身上潛藏著的能力?」
當然。
岑冬生幾乎可以百分百地確認,這是天生擁有命禁之人即將覺醒時的徵兆。
據他所知,宋雨棠的命禁是《天雷無妄》,對應的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一的無妄卦。
類似的命格有八八六十四種,和號稱「天生聖人」的《無有障礙》一樣,六十四相不是這個時代才有的命禁,而是有著久遠歷史的著名命格。
嚴格來說,如今的他距離這個水平亦相差不遠,所以眼前這個人完全有資格成為他的幫手……起碼是一段時間內的幫手。
主要是命禁培養起來方便,不需要考慮找鬼怪煉化和破格的事情,只需要一定時間的適應性鍛鍊,他估計不超過兩個月,宋雨棠就能成為一位精銳的甲等咒禁師。
不說固定隊友的事情,這樣一位人才若是放著不管,著實有點可惜。到時候引薦給知真姐和清顏妹妹也不錯,他知道後者正在嘗試建立自己的勢力,這都是令人欣慰的嘗試。
當然,主動權這事兒看個人慾求,現在著急的明顯是對方,所以岑冬生沒有表現得「求賢若渴」,他不動聲色給出了選擇——
「所以,你是想成為咒禁師?」
岑冬生的態度很直接。
「欸?」
宋雨棠吃了一驚,在反應過來後,她立刻點頭。
「是的,如果有機會的話……」
最起碼要學會掌控自己的力量,她說。
「我可以給伱兩條路。」
他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條,是我給你寫份介紹信。你直接去和超工委的人聯絡……對了,超工委就是國家專門負責相關事務的部門。」
「是這樣嗎,原來……」
宋雨棠屏住呼吸,她意識到,自己的直覺成真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
「另一條,是我來親自培養你。」
「區別在哪裡?」
「區別在於我個人對你的用心程度。選擇第一條路,我不會再管你的事情,你在這方面和未來都由別人來負責。」
「而第二個選擇,我會成為你的師父,但你得聽我的話。我需要儘快培養出能幫得上我忙的人。」
……
宋雨棠沒有回答,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有些迷茫。
對她來說,要在一無所知的前提下做出選擇,顯然不是件容易事。
岑冬生將杯中咖啡一飲而盡。
「至於你說的寢室鬧鬼的事情,知道起因嗎?」
宋雨棠蹙起眉毛,開始回憶起昨晚的經歷。
她先是嗅到了古怪的氣味,但室友們卻都沒有注意到,至於起因——
「好像是一盒面膜?」
她不太確定地回答道。
面膜?現代的人工物?
岑冬生還以為是被無知的普通人帶過來的某種陰炁殘留之物,吸引了浮游靈呢,這種情況是最常見。
既然不是,就說明這事沒那麼簡單。
有點意思……
「沒關係,你很快就會接觸到全新的世界,不放心的話,就親眼去確認吧。」
他將心思收斂,抬起手指。
「先讓你感受一下屬於咒禁師的視野。」
在宋雨棠反應過來之前,青年輕輕拍擊了一下她的前額,精準命中眉頭間連線與前正中線之交點處——
「……?!」
她能明顯感受到一股無形氣流順著眉心湧入,貫穿天靈。
體內那一直無意識壓抑著的暴躁電流,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動起來,宋雨棠還沒來得及慌張,就發現這股能量並沒有像過去那樣到處亂竄,就像被河道和堤壩暫時「馴服」了的兇猛河流,順著預定的軌道奔涌而行。
宋雨棠頭一回清晰地感受到了「生物電流」的存在,發現它正迎合岑冬生注入的「氣流」,沿著眉心向上。
一內一外、一唱一和,兩股氣流交匯之間,她覺得自己的整個天靈蓋都打開了……
但女孩沒有感受到任何痛楚,反而是疲憊的精神為之一振,思維清爽靈敏,比抹了好幾罐風油精還管用。
「這,這是……」
宋雨棠揉了揉眼睛,下意識環顧四周。明明視力沒有改變,她卻有種「世界變得更清晰」的感覺。
「我剛才用真炁刺激了你的印堂穴。」
岑冬生慢悠悠地解釋道。
「印堂,又稱『天目』,自古以來就是口中的『第三隻眼』的象徵,這並非單純的妄言,經解剖學發現,人體在這個位置有退化的視網膜。」
「第三隻眼……?」
「不錯,或者可以用你可能更熟悉的稱呼:『陰陽眼』,開啟它,算是成為咒禁師的第一步。」
踏入咒禁師道路的大門,需要解開兩道人體內的秘藏:一處是丹田,一處則在印堂。
前者是將人體內的陽炁轉變為真炁的開端,後者則是修煉靈覺的開端;而「真炁」和「靈覺」,正是一切咒禁師修行的基礎。
只不過,煉化真炁需要靜坐冥想,需要運轉周天,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掌握的;
靈覺就不一樣了,民間自古以來就有陰陽眼的傳聞,屬於半隻腳踏入咒禁師範疇。未能學會真炁運行,就先有了模糊靈覺,算是這類有天賦之人野蠻生長的常態。
「陰陽眼?我現在能看到鬼了?」
女大學生捂著額頭,驚訝不已。
「其實,之前的你在特定情況下一樣能看到,只是現在更加穩定。不止是鬼,一切由於陰陽不平衡所導致的異常,都能『觀察』到。」
岑冬生敲了敲自己的眼角。
「所以,如果你真的在別處撞鬼了,或者看到不好的東西,用這雙眼睛就能瞧見,到時候就趕緊遠離吧。」
……
「謝謝,謝謝你!」
宋雨棠千恩萬謝。
「太感謝你了,岑同學!」
岑冬生對她的態度還算滿意,微微頷首。
替人開眼這事兒,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
不過嘛,賣人情就是這麼回事,雪中送炭就是要比錦上添花強。
岑冬生放下杯子,再度起身,這回是真的打算離開了。
「至於要選擇哪條路的事情,你就回去以後慢慢考慮吧。」
*
宋雨棠最後會選擇哪條路,他猜得到。
綜合此人的性格,以及她目前的處境,岑冬生覺得自己已有十成的把握,十成。
經過姐妹修羅場的試煉後,岑冬生發現自己為人處世確實變得淡然了,也更加自信。
他現在就是釣魚的姜太公,願者上鉤。
不過,就算是他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就在隔天后的晚上,他又一次接到了來自宋雨棠的電話:
「岑,岑同學,你現在在學校嗎?能不能請您來我們宿舍一趟,就在東校區的17號樓……」
女孩的聲音微微顫抖,混雜著緊張,她似乎正快步行走在走廊上,電話對面能聽見嘈雜的背景音,像是有不止一位女生在驚恐地尖叫。
「什麼事?」
「就是……」
宋雨棠壓低了聲音,停下腳步。但就在這一瞬間,她像是發現了什麼,緊張地大喊起來,聲音都變形了。
「——師父救我!」
感覺她像是把「師父」這個詞在腦海里念叨了無數遍,於是這會兒才會完全出於下意識的反應,喊出這種話。
……聽起來有點好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