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羽寧只是習慣不說,不代表她並不知道,趙禾的破綻實在太過明顯,她只要隨意試探幾句,就什麼都清楚了,那天趙禾一言一字還歷歷在目,那種四面楚歌無奈絕望的滋味現在想來,似乎還能引起共鳴,那一天的她同時承受來自親情和友情的刀子,現在想想,真不知道怎麼撐過去的,
終究是不一樣了,何羽寧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並不像圈裡其他女藝人一樣白皙柔嫩,微微嘆了一口氣,
如果沒有那天趙禾的當頭痛罵,如果沒有那一天趙禾的嘲諷冷漠,哪怕和平常一樣漠不關心,她也不會如此心冷,
她終究只是個人,不是個聖人,做不到不去傷心不去怨恨,也做不到無怨無悔地付出與奉獻,即使那是她的母親,
何羽寧有些疲累地靠向車窗,她能忍受母親對她的不喜和對哥哥妹妹無止境的偏心和容忍,也能忍受哥哥妹妹對她的不喜和敵意,她們畢竟是一家人,血濃於水,但是她再也忍受不了他們對她的算計,
她只是不想去戳破,不是傻子啊。
算了,多想無益,何羽寧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她的母親和哥哥妹妹為什麼來找她,她自己也能猜到一二,八月份的時候趙禾還提到過讓何羽軒來首都找她,似乎是辭職了,想要自己給何羽軒找一個體面高薪的工作,何羽靜似乎也快要畢業了,工作也沒有著落,
心思百轉千回,連什麼時候車停了都沒有察覺,直到顧箏西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連忙應了一聲:「嗯,好。」
「你沒事吧?」顧箏西皺眉打量何羽寧,自從接了一通電話後,何羽寧的神情就十分難看,走神也很嚴重,「如果狀態不好的話,我們可以休息一下。」
「沒事,」何羽寧對顧箏西笑笑,頓了一下,又道,「沒什麼大事,放心吧,顧姐。」
她微微斂起了眼眸,顧箏西竟然從她的臉上看出幾分決絕的神色,何羽寧又笑道:「走吧,顧姐。」
總之,這件事情,她總不能再連累到沐錦桐了,
他為她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再麻煩他,連她自己都忍不住鄙視自己了。
顧箏西為她談好了兩個節目,一個是談話節目,位於每周三深夜黃金檔播出,錄製也在晚上;一個是綜藝節目,比較活潑有活力,嘉賓也多,略帶競技興致,做一點小遊戲什麼的,算是比較傳統的綜藝節目,一共做了三年了,收視率也很可觀,比較得觀眾喜愛,位於每周五夜間黃金檔的時間,錄製一般都在下午,何羽寧現在去錄製的就是這個綜藝節目。
錄製地點在十一樓,何羽寧和顧箏西向錄製地點走去,「是時候給你帶兩個助理了,」顧箏西說道,「漸漸地開始忙了,我也不可能陪你到處跑,該給你帶兩個助理了,」
顧箏西拍了拍何羽寧的肩膀,「當然,大部分時間我還是會跟著你的,免得你把事情搞砸,我還不得哭死啊。」
說著,顧箏西做了一個鬼臉,何羽寧有些好笑,道:「那為了留下你,我只能每次都把事情搞砸了。」
顧箏西瞪了她一眼,作勢要打她,何羽寧立刻投降告饒,顧箏西靠近了何羽寧,小聲地說著些什麼八卦,何羽寧也認真地聽,顧箏西側頭看著何羽寧認真的側顏,一點也看不出剛才那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心裡的擔憂但是放下了一些,
綜藝節目是一個考驗人智商和情商的地方,有人上綜藝圈粉無數,有人上綜藝招黑,都是因為智商和情商的差距,可能還會有狀態的原因,何羽寧現在還處於風雨飄搖的時候,更是需要圈粉。
一道人影從她們身邊憤怒地走過,然後有一個聲音憤怒地響了起來,「何羽寧!」
這個聲音真的非常耳熟,何羽寧甚至不需要扭頭就可以知道是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非常響亮,她緩緩勾起了唇角,冷淡道:「張涵。」
張涵近乎怨恨地看著何羽寧,就因為這幾天的事情,她們兩個的位置幾乎顛倒了一下,本來光芒萬丈的自己零落成泥,而何羽寧卻光芒四射魅力無邊!
憑什麼?!
張涵的指甲深深地掐進自己的手心,她又想起了自己剛剛在錄製室受到的侮-辱,這檔節目本來是邀請的她來,她也來過這個節目兩三次了,和那三個固定主持人也算熟悉,因此當初她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結果今天她來這裡的時候,那幾個賤人竟然通知她換人了,還想用幾萬塊錢打發她,以為她是叫花子嗎?
張涵陰鬱地撇了撇嘴角,看著眼前淡漠平靜的何羽寧,就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簡直要嘔出一口血來,何羽寧不是說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呢?她不是說最在乎自己了嗎?看看她這個樣子,這像是在乎自己嗎?
還好意思發動她的粉絲到自己微博評論下面罵?賤-人!
張涵冷笑出聲,「你現在是出息了,踩著我很爽是不是?你是不是就盼著這一天呢?口裡說著什麼閨蜜閨蜜的,心底里不知道多恨我壓在你頭上呢是不是?踩著我上位爽嗎?告訴我,你爽嗎?!」
何羽寧看著不停冷笑的張涵,那精緻艷麗的五官帶著狂暴的怒火和厭惡,再也沒有一絲曾經的溫暖和柔光,她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何羽寧記不清了,她淡淡道:「是啊。」
也不知道承認的是哪一個,只是隨意的兩個字,張涵從來不認為她會承認,但是當何羽寧這兩個字一吐出來的時候,她的大腦就好像被烈火灼燒一般,恨得想要掐死何羽寧,
她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她們兩個的友情?
曾經自己還想要給她留一條退路,簡直就是婦人之仁!
張涵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她死死地盯著何羽寧,這幾天不見,她越加光彩照人了,還搶了自己的節目,一點舊情都不念!
何羽寧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張涵,然後側身繞過張涵,張涵猛地轉頭,大聲道:「何羽寧!」
她大步走到何羽寧身邊,眼眸死死地盯著何羽寧,啞聲冷笑道:「你以為沐錦桐是真的喜歡你嗎?你以為沐錦桐會跟你一輩子在一起嗎?動動你的大腦吧,你還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嗎?!」
「你以為我為什麼對付你?我們倆這麼多年的友誼了,你就從來不懷疑一下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你動動你的腦子想想,為什麼沐錦桐以前不出現事情剛開始不出現,卻偏偏現在出現!」
「你動動你的腦子想想,為什麼那些藝人一個也不敢為你發聲?!」
「你為什麼不能動動你的腦子!我為什麼要陷害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危險去陷害你?!」
「你比我紅嗎?你能搶我資源嗎?你不能!我為什麼要冒險陷害你?你這個蠢貨!」
張涵的胸膛急速起伏,她的眼眸血紅地看著何羽寧,似乎有無窮情緒涌動出來,她惡狠狠地揪住了何羽寧的衣袖,眼眸紅的仿佛要哭出來一般,她狠狠地一字一頓道:「蠢貨。」
「別陷下去,蠢東西,」張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後我不能護著你了,你要自己保護好自己啊,」
她的眼眸裡帶了幾分釋然和無奈,「我要離開了,你要好好的啊。」
良久,張涵心裡陡然升出一股不安,她拼命地安撫自己,沒有人比她更熟悉何羽寧了,就算她不會全信,半信半疑也就夠了,自己只需要給她一根刺,讓她如鯁在喉,她現在都這個樣子了,憑什麼何羽寧還那麼幸福?!
何羽寧伸出手覆在張涵的手上,張涵心裡陡然一起,何羽寧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張涵的手從自己的袖子扒了下來,面無表情道:「張涵,你真的以為我傻嗎?」
張涵一愣,何羽寧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向她一笑,唇角雖然上揚,但是眼眸里卻沒有一點笑意,冷淡得讓張涵有點慌,何羽寧輕聲道:「每一次,你緊張的時候,就會不停地重複一句話,把一個詞翻來覆去地說,」
「每一次,你要說謊,就會去拽別人的袖子,仿佛可以汲取力量一般。」
「張涵,我認識你那麼久,不只你熟悉我,我也熟悉你。」
「我確實不知道你為什麼算計我,」頓了頓,何羽寧又道,「我也不想知道,」
「但是我可以確定,這個決定是你自己做的,是你發自本心的行為,沒有任何人逼迫你。」
「張涵,我不是傻子,」何羽寧向前走去,只輕飄飄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而不去相信沐錦桐?」
「你跟沐錦桐,有可比性嗎?」
一個是一直幫她的沐錦桐,一個是親手捅她一刀的張涵,該信誰,還需要思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