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看到溫俊的兩行熱淚,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畢竟面對如今的這種情況,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溫俊作為一個大財團家的嫡長孫,哪怕只是繼承一小部分的家產,那也能夠讓自己後半輩子吃喝不愁。
可溫俊表面上向後媽服軟,表現出自己毫不在意的樣子。
可背地裡,卻在積極謀劃,想方設法的將後媽安插在公司的那些高管給排除在外。
因為溫俊非常清楚,誰掌握這些公司的財產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公司財產的管理者是誰?
「顧警官,你知道嗎?」哽咽了許久,溫俊這才緩緩的抬起腦袋,看著顧晨悔恨著說道:
「這麼多年來,你知道我這麼多年來是怎麼過的嗎?」
右手指了指頭頂,溫俊沒好氣道:「這麼多年來,我後媽一直把我當條狗,就因為我的存在,讓她成為了一個笑話。」
「原本她嫁給我爸,完成聯姻,也是想著,將來掌握溫家的財產。」
哼笑了兩聲,溫俊又道:「所以,即便知道我媽的存在,甚至生下我也不介意。」
「可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跟她開玩笑,她沒有生兒子,而我爺爺又是一個極其看中家族傳承的人。」
「就算對我後媽再好,這企業也終究不會叫到兩個孫女的手裡。」
「這也是為什麼,我後媽一直嫉恨我。」
頓了頓,溫俊又道:「我媽的出生,確實比較普通,比不上她這個大院子弟。」
「可她也不能把怨恨全部發泄在我身上吧?」
「我從小就是一個失去母愛的人,我沒有像許多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有母親陪伴在身邊,甚至當初我爺爺也不想承認我。」
「要不是她生不出兒子,我爺爺或許也不會把我接回來,這一切,我又做錯了什麼?難道我就是家族企業繼承的工具人嗎?」
「我從來就沒有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好好生活過。」
「而這一切,全都是拜我這個後媽所賜,不僅如此,她還處處針對我。」
說道這裡,溫俊的眼睛已經紅了,也是抽泣了幾聲,繼續哽咽著說道:
「小時候被她欺壓慣了,也讓我比較早熟,讓我知道什麼叫人間險惡。」
「就因為我爺爺給我買玩具,我兩個妹妹就要過來搶,我不給就打我。」
「我稍微反抗一下,被我後媽看見,上來就是給我兩巴掌。」
「警告的時候,兔崽子,狗雜種之類的詞張口就來,我的自尊心從小就被她無情的踐踏。」
「我知道,我就是我的命,她甚至有一次因為我不給兩個妹妹手裡的玩具,她就把我直接按在水池裡,差點把我給淹死。」
「這麼狠毒?」聽到這裡,盧薇薇整個人都瞠目結舌,也是不由分說道:
「沒想到,你這個後媽竟然會如此歹毒,你能活到現在,的確不容易。」
「呵呵,這有什麼?她想弄死我的時候多了去。」聽聞盧薇薇如此一說,似乎也是找到了一絲安慰。
溫俊吸了吸鼻子,也是繼續說道:「就因為我知道,她在我小時候就一直想弄死我,所以為了活下去,我只能在溫家夾著尾巴做人。」
「處處得忍讓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受她們各種欺壓,我也不能反抗。」
「我得主動示弱,只要我稍微表現出一絲強勢的樣子,她們會想盡辦法來折磨我。」
「她們就是要從身體和心理上摧殘我,讓我變成他們的奴隸,變成他們面前的一條狗。」
說到這裡,溫俊趕緊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也是繼續哽咽著說道:
「就這,我算是活到了現在,一直表現出無所謂的狀態,也不常在家。」
「就是因為長大之後,我一直想遠離這個家,這個家帶給我的只有痛苦沒有其他。」
「那你爸……」
袁莎莎剛想說些什麼,卻又被溫俊給打斷:
「我知道,你們想問問,我爸為什麼不阻止?我爺爺為什麼不組織?」
「你要知道,我爸跟我爺,每天不是在忙碌生意上的事情,就是在忙碌生意的路上,家裡的事情,基本上是交給我後媽。」
「在這種情況下,我是根本沒有發聲的機會,就算跟我爺和我爸告狀,我後媽也不會承認,就說只是稍微教訓了一下。」
「當然,我爺爺和我爸爸,他們也不會去注意這些,寧可相信我後媽的各種鬼話,也不願意相信我是無辜的。」
「在我後媽的各種污衊下,我成了一個頑劣的孩子,我爸和我爺,甚至還讓我後媽多加管教。」
「而溫家的所有保姆,甚至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為我發生。」
吸了吸鼻子,溫俊也是痛苦的哽咽:「我真是何其孤獨?在溫家,我甚至連家裡養的寵物狗都不如。」
「要不是我成年之後,去外地讀書,從此有了自己的銀行卡,我真的不知道,還要在那種地方呆多久?」
「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年也回不來幾次家的緣故,因為我覺得,外面的生活才是自由的,只有遠離溫家,我才能成為正真的自己。」
說到這裡,溫俊整個人自己都給說激動了。
似乎這樣的發泄,自己從來就沒有過。
那些壓抑多年的情緒,似乎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那些年的欺壓,那些年受到的委屈,那些年所過的日子。
歷歷在目,這讓溫俊一時間竟然情緒失控,整個人表情變得極其扭曲。
也是看到溫俊激動過度,顧晨趕緊起身,給溫俊遞上幾張紙巾。
「謝謝。」溫俊道了聲謝,用紙巾擦拭眼淚和鼻涕,也是努力的深呼吸,好讓自己平復下心情。
顧晨則是回到座位,也是繼續說道:「所以,你才決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報復這個後媽?」
「是的。」見顧晨如此一說,溫俊也是緩緩說道:
「我當年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不是為了證明我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
說道這裡,溫俊狠狠的甩了甩右手食指,擺出一副發狠的氣勢。
似乎這就是自己的態度。
王警官輕嘆一聲,也是無奈說道:「可你就不能用其他方式來處理這個問題嗎?一定要弄得這樣魚死網破嗎?」
「沒錯。」面對王警官的質問,溫俊也是斬釘截鐵道:
「這就是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妥協的餘地。」
「現在我爺爺年紀大了,早就不再過問家裡的事情,和企業的事情。」
「我爸雖然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可這只是徒有其表,其實很多事情,很多問題,還得仰仗我後媽背後的關係。」
「包括公司的那些高管,那可都是我後媽的人,有的時候,我爸甚至指揮不動這些人。」
「如果沒有我後媽發話,在一些重大問題上,我爸是得不到支持的。」
「總體來說,我爸都快被他們給架空了,甚至可以說,我爸成了他們的傀儡,他們才是公司背後實際的操控者。」
「所有的一切,都得聽他們的,為她們馬首是瞻。」
說道這裡,溫俊也深呼一口重氣,無奈的說道:「我爸都混成了這樣,而且他性格軟弱,耳朵根又軟,在一些關鍵問題上,總是拿不出自己的態度。」
「而我後媽,又是一個性格比較強勢的人,說一就得是一,我爸在她面前,也是被她治理的服服帖帖。」
攤開雙手,溫俊也是繼續說道:「現在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以後還了得?」
「我知道,我遲早會被這幫人給整死,如其被他們給整死,我還不如早點出擊,用這件事情作為威脅,來逼我爸和我爺做出抉擇。」
「讓我後媽背後的那股勢力,全面退出我們溫家企業的高管團隊。」
「你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聽到溫俊如此一說,顧晨也是冷靜的問了一句。
「我沒有想得太簡單。」面對顧晨的質問,溫俊搖頭否認。
但顧晨卻是緩緩說道:「你以為這樣,你後媽和她背後的那些勢力,就會乖乖交出自己所經營多年的利益嗎?」
被顧晨如此一說,溫俊整個人目光呆滯了一下,但很快又回應著說:
「我知道會殘酷,但我不怕,哪怕她們最後不把利益交出來,我也會讓她們背上綁架刺殺溫家嫡長子的罪名。」
「這樣一來,他們在整個溫家的企業里,就會毫無威信可言。」
「這個時候,主動權就掌握在我手裡,即便他們在企業里隻手遮天,但凡有點良心的人,也不會戰隊他們。」
「到時候,一旦我爸將企業交給我,那我也有力挽狂瀾的勇氣和信心,把這些利益全部給奪回來。」
「看來你想得很長遠嘛。」聽到這裡,王警官也是哼笑著說:
「可你的理想很美好,你就沒想過,實施起來其實很難嗎?」
「我不怕,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否則,我連一點翻盤的機會也沒有。」
「溫俊。」這邊溫俊咆哮著回復,顧晨也是打斷著說道: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復仇辦法?」
「不,是我朋友。」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太快,溫俊頓時趕緊又辯解道:「不,是我朋友勸我反擊,我自己想出來的。」
「你那個朋友呢?」顧晨問。
「你說什麼?」聽聞顧晨如此一說,溫俊頓時便開始假裝不知道。
顧晨也是緩緩說道:「我問你,你那個參與這次綁架行動的朋友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面對顧晨的提問,溫俊依舊擺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盧薇薇有些看不下去了,也是趕緊說道:「溫俊,參與這次綁架鬧劇的,一共就你們這幾個人。」
「除去那個被你們毒死的酒店維修員,還有大壯和王老六,也就剩你另外那個朋友,你現在跟我說不知道?」
似乎是意識到,大壯和王老六,早就已經把自己朋友給出賣了,溫俊也知道,瞞是瞞不住的,但卻搖頭說道:
「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我不能把他供出來。」
「為什麼?」顧晨問。
「因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失去了一切,但唯獨不能失去他。」
「你在跟我們開玩笑呢?」袁莎莎聽到這裡,也是沒好氣道。
但溫俊卻是堅持搖頭:「你們不用再問了,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你們也別想調查到他,沒人知道他是誰,我可以倒下,但他不能。」
似乎是抱著保下對方的態度,在之後的審訊中,雙方也是各種拉扯,但溫俊卻始終是不肯交代,審訊再次陷入僵局。
似乎這次的溫俊,寧可將所有的罪責一人承擔,也不願意交代出自己的那位朋友。
……
……
回到辦公室,顧晨也開始頭痛,畢竟自己掌握那名成員的信息實在太少,就連參與這次綁架行動的核心人物大壯跟王老六也不清楚對方是誰。
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靠自己去調查。
「這個溫俊,簡直不像話。」王警官拿著手中的保溫杯,重重的砸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為了那個傢伙,他竟然什麼都願意承擔?依我看,他的這些行為,或許都是那個人慫恿的。」
「老王,你怎麼就能這麼斷定呢?」不嫌事大的何俊超說。
「呵呵。」王警官乾笑兩聲,也是扭頭看向何俊超,說道:
「我怎麼能這麼斷定?就因為這個溫俊,如此維護這位朋友,從他那種態度和口氣就不難看出,為了這個人,他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個人能為另一個人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可見那個人對他的重要性。」
說到這裡,王警官也是深呼一口重氣,也是繼續說道:
「這也難怪,從小在溫家,受夠了他後媽的欺壓,已經讓他對生活失去希望。」
「可能是那個人,給他重新帶來了活下去的希望吧?所以他才會視對方為生命之光。」
「依我看,這些策劃,也很有可能,就是那個遲遲不現身的另一人,他或許才是這一切背後的策劃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