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虛空大日的周期性活動,不過這次更加劇烈罷了。
但人巫雙方的大能在此交戰,將虛空打的破碎無比,空間穩定性極其脆弱,並引發了劇烈的虛空震盪。
雖然兩者之間距離遙遠,但誰也無法預料若是兩兩疊加後,會有什麼後果發生。
虛空亂流深處,風巨器感覺自己的心靈正在下墜,向著無盡深淵落去。
但是神智卻分外清明,終於明白今日別說是為弟弟報仇,便是自己存活的希望都不足一成。
乘著交手時的一次轟擊,風巨器閃開身形,一邊奮力抵抗虛空風暴的撕扯,一邊臉上浮現出悲壯之色,神情變得堅定起來,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隨後體表有紅光泛起,氣勢變得越來越強,越來越狂暴。
林照略微皺眉,瞬間明白了對方的舉動。
跟當年的祝炫一樣,風巨器此時也開始燃燒巫血,消耗壽元,終於徹底放開了顧忌,開始做最後的掙扎,想要以此逃出生天。
在林照的感應中,此時的風巨器氣血升騰,好似大日驕陽般釋放著無盡威壓,氣勢越來越剛猛。
而其容貌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衰老,額頭有皺紋生出,快速從中年向著老年邁進。
林照並未乘機搶攻,阻止風巨器燃燒巫血,反而後退了近千丈,目光中飽含期待,好似一個強忍饑渴,耐心等待一道美味佳肴烹製完畢的老饕。
幾息後,風巨器體外散發的威壓越發強大,周圍的虛空亂流都似被其定住,再也無法肆意狂虐。
雙眸當中光焰騰騰,古銅色的皮膚下面隱藏著宛如山嶽般的筋肌,肌膚表面則浮現出一道道神秘的紋路。
這些紋路帶著莫名的美感,乍看像是平面花紋,仔細觀察則會發現這些紋路是立體結構,其中蘊含著深奧無比的宇之道則。
有些林照能明白其中法理,有些卻完全看不懂。
此時正是生死搏殺之際,林照也無暇思索,只能將其印在腦海,等以後慢慢參詳。
風巨器深深看了林照一眼,隨後身形閃動,消失在原位,像是已經遁走一般。
此刻的林照也沒閒著,更不敢怠慢。
《金剛琉璃雷神鬥戰無量經》第四層功法全力運轉,體內法力奔流,氣血鼓盪,發出雷霆般的轟鳴聲,宛若天河倒懸,一瀉千里。
肌膚表面則神光隱隱,金黃色光暈與清亮的琉璃之光交替映輝,又有刺目的紫電毫光綻放。
再配上深邃無盡的目光,乍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神威如獄的韻味,說其乃是神祇在世,怕是大有人相信。
原本林照只是靜立虛空,任憑四周風暴肆虐而巍然不動。
這時雙眸當中忽然神光大盛,轉身的同時一拳擊出。
扭腰沉跨,由靜轉動,伴隨著這一拳,虛空剎那間粉碎,浮現出風巨器驚愕的神情。
只是瞬間又化作滔天殺意,拳出無回,浩瀚巨力傾瀉而出,想要將林照化為齏粉。
在林照的感應中,其拳頭表面,還包裹著一層空間之力,猶如無形尖刺,能將對手瞬間洞穿。
林照臉上流露出失望之色,忽然間沒了興致。
對方這一擊雖然蘊含著無量勁力,可平岳、可覆海,任何一位練氣真仙都不敢硬接,但在林照眼裡依舊顯得有些不堪。
勁力雖巨,但散而不凝,勃而不盛,剛柔不生,拳出無意。
唯有恢弘的力量尚可稱道。
力量是一切的本源,但也要學會御使,否則對林照這個級數的高手,並無太大威脅。
林照收回右拳,同時左拳閃電般擊出。
剎那間,風巨器眼中看到有一道流星向自己衝擊而來,前端包裹了一層空間護罩,流星表面陰陽二氣流轉,五行之力生滅幻化。
卻是林照發動了「二五避劫神光」大神通,覆蓋在拳頭表面,以應對風巨器的空間尖刺衝擊。
轟!
雙拳交擊,空間之力首先對撞在一起,盪起狂猛的空間風暴,瞬間將兩人撕扯到了空間亂流更深處。
風巨器以天賦異能發動的空間尖刺直接被破去,「二五避劫神光」卻安然無恙,但瞬間被林照主動解除,只以拳頭應敵。
緊接著雙方的拳頭撞擊在一處,但是並無聲響傳出。
林照靜立不動,渾身筋肌如波紋震盪,只是頻率太快,外人幾乎難以察覺。
嘴角有暗金色的鮮血溢出,似鉛汞一般,直墜而下。
隨即又被一團紫色光焰包裹,須臾間被煉為飛灰消散。
一息後,林照擺出「江海無量拳」之「歸藏式」,身上的氣息漸漸消弭於無形,渾身激烈涌動的氣血猶如大海歸墟,寂寂入滅。
衝擊之下,風巨器宛如飛矢般暴退,身不由己進入虛空亂流當中,瞬間不見了蹤影。
十幾息過去,林照收起拳式,渾身氣血依舊在波動,如同靜謐的大海,輕輕盪起微瀾。
而其臉上卻浮現出滿意的神情,似乎在先前交手中得到了什麼好處。
隨後轉身一步跨出,也不理會風巨器,一邊搬運體內氣血,恢復剛才受到的暗傷;一邊細細感應空間變化,想要回到同門身邊。
虛空亂流深處,風巨器面容扭曲,正忍受著此生最大的痛處。
剛才交手的一瞬間,風巨器的胳膊直接被擊成齏粉。
緊接著一股氣勁洪流向其身體各處蔓延。
這股洪流凝練無比,如絲如縷,剛柔並濟,有時宛如精金細絲,有時潛伏於無形。
氣勁洪流所經之處,風巨器體內骨骼、筋肌、臟腑先是碎裂,立刻又成為肉泥。
七八息過後,這股洪流才爆發開來,像是一顆延遲爆破的炸彈。
而風巨器瞬間消失不見,唯有偶爾飛過的細小肉粒,才證明其存在過。
半個時辰後,林照憑藉感應虛空波動,從空間風暴中穿出,出現在隕星群中。
此時其體內傷勢已盡數恢復,剛一現身,便看向了一處隕星群,那裡應該就是雙方交戰的地方。
隨後又看向虛空大日的方向,臉上有些疑惑。
之前其穿梭虛空亂流的時候,隱約感應到另外一個方向似有可怕的風暴在蔓延。
只是太過模糊,讓其有些拿捏不准。
稍作思忖,林照便轉身向著戰場遁去。
戰場當中,此刻已經陷入了白熱化狀態。
德崇真仙憑藉手中後天靈寶「混元一氣壺」,直接煉化了三位五紋大巫,一時之間風頭無量,掌托寶壺守護在門下元神真一身前。
竟然沒有一個戰巫敢於上前。
全嵐真仙一邊用劍光分化之術布下《小周天星鬥劍陣》,困住兩位五紋戰巫;一邊又以神雷轟擊對方。
看起來取勝也是遲早的事情。
其他復始、復慈等人聚在一處,各個爆發出全部實力,溫養多年的法寶盡數祭出,幾乎九成都是雷道之屬,盡力支援著其他宗門的修士。
其他諸如懸劍山、三陽神火宗、神魔煉罡真宗、正天院、太一宗等宗門的修士亦是手段盡出,在周圍隕星當中激戰。
僅僅是餘波,便將一顆顆隕星直接毀去,空間破碎的景象更是比比皆是。
刑山依舊被虛靈、德象兩位真仙纏住,無暇支援其他戰巫。
但場上的形勢,卻是戰巫占著上風。
亂戰當中,巫祭雖然被神霄宗的雷法壓制,無法肆意展開攻擊,但是每每出手,都是大有收穫。
有十幾位元神真一便是被其用秘咒影響,從而隕落當場。
當林照靠近戰場時,第一眼感應到的便是聚在一處的八九位巫祭。
心念一動,便有兩位童子從其右掌心飛出,立在身前同時躬身行禮道:
「拜見老爺,不知老爺召見有何吩咐?」
隨後一位身形消瘦的小童看向四周,有些躍躍欲試的道:
「好劇烈的空間風暴。
老爺,您喚我們出來作甚?」
看其模樣,便知是個好動活潑的性子。
這時另外一位胖嘟嘟的小童看向身邊同伴,呵斥道:
「金鎖,老爺喊我們肯定是要殺人,還用多問?」
緊接著又轉向林照道:「老爺,我說的對不對?」
看其模樣,明顯是在顯擺,想以此獲得自家老爺的誇獎。
這一胖一瘦兩個童子,正是林照的兩個後天靈寶化形而成。
小胖子本體乃是五行山,被林照隨口取名為「五寶」,消瘦的自然是如意索,名字叫「金鎖」,以此來紀念某一段埋藏的記憶。
這兩件靈寶原本在元靈洞天中自行修煉,前些年被玉明妃教導了些世間常識,以及種種禮儀,此刻已經不再那麼懵懂。
只是兩個小傢伙如同人類孩童一般,心智未開,性格單純,難免行事有些稚氣。
林照擺擺手,制止了兩個小傢伙的聒噪,心念傳訊,瞬間道明了一切。
此時三者依舊在虛空亂流當中,幾息後五寶和金鎖現出本體,展開如意之法,化為芥子微塵消失不見。
同一時間,林照一步跨出,身形瞬間出現在戰場當中。
其現身的位置,正是一眾巫祭上空。
守衛在巫祭身邊的有三位五紋戰巫,九位四紋戰巫。
在看到林照的一剎那,三位五紋戰巫首先發動,身形躍起,直接將林照圍在中間。
隨後正要出手,將這位大膽的人族修士擊殺,卻見上空忽然浮現出一座小巧靈峰,其上寶光內斂,僅僅有淡不可查的金玉色光華浮現。
山峰只有五六十丈高,瞬間傾壓而下。
剎那間,包括三位五紋戰巫在內,眾多戰巫和巫祭都感覺身負無量重力,骨骼被壓的「咔咔」作響。
而林照微微一笑,身形閃爍不見,隨後虛空中又有一個朦朧的道籙浮現,乍看起來似是一個篆體的「鎮」字。
正是其「鎮」字神通。
巫祭再也難以保持身形,有兩三位直接骨骼斷裂成片,統統墜落而下。
部分戰巫鼓動筋肌,全力抗衡無窮壓力,有些跟巫祭一樣,如同大石般開始下墜。
遠處已有戰巫發現了異常,正急速趕來,想要支援。
但變化再次發生。
在眾多戰巫的注視下,一道暗金色的繩索陡然從虛空中出現,將所有的巫祭,以及七位正在下落的四紋戰巫直接捆作一團。
隨後在不到一個呼吸間,這些被捆住的巫祭、戰巫好似麵團一樣,直接化為兩段,鮮血灑滿虛空,隨之又在無盡重壓下快速向著虛空下方墜去。
巫祭被襲,包括蚩風長老在內,此時統統隕落。
讓戰場中注視到這一切的戰巫各個心怒欲狂。
而這並不是結束,忽有十餘道神光自虛空中洞穿而出,直接射中了三位五紋戰巫、以及存活下來的四紋戰巫。
神光呈淡灰色,看起來並不出彩,但是中招的戰巫瞬間感覺自己體內生機開始衰敗,似是年齡漸長,精力不濟,疲勞、乏困滋生。
只是這一切變化太過迅速,將幾十年,數百年慢慢變化的過程,加速在了幾息之間。
如此帶來的後果可想而知。
正是林照的大神通「長生十二神光」中的「衰」之神光。
就在這時,緩緩下落的靈峰猛然加速,像是蒼天傾覆,威壓而下。
同時如意索再次現身,將三位努力掙扎,想脫身而去的五紋戰巫直接抽了回去。
虛空震顫,空間洞開。
五行山籠罩之處,所有的戰巫直接被撞成了肉餅,又被虛空亂流吞噬不見。
如此變故,只是在幾息間發生。
但戰場上無論是人族修士,或者是戰巫,都跟對手拉開了距離,紛紛停手,將目光投了過來,臉上充斥著驚訝、心痛、憤怒、貪婪等等情緒。
「靈寶,絕對是後天靈寶!」
有修士驚訝出聲,有些則心中不斷在盤算,連目光都開始閃爍起來,顯然是有了其他心思。
全嵐真仙乘機以雷法和劍陣滅殺了被困住的一位五紋戰巫,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逃走的另外一位戰巫,身形瞬間挪移在德崇真仙身旁。
「唉,這小子,怎得如此顯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聽到全嵐真仙的嘆息聲,德崇真仙微微一笑,並未多言。
心中卻是思忖道「顯擺?這小子即便是再顯擺,場中眾人又誰有能力將其寶物奪去」?
就在這時,跟德象真仙交手的巫族長老刑山忽然仰首長嘯,額頭的神秘紋路有光華散出,將四周的虛空照徹的一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