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不容易哦,總算敲開了葉語的嘴,能讓她多說幾句話了!
「為了滿足這種渴望,溫教授可以不斷進化自己去取悅某個人對完美基因的需要,這就是『誘捕法則』。只是這世上,大概沒什麼人值得被他取悅吧!」
「什麼法則?『又撲法則』?是撲街嗎?」衛凌笑嘻嘻地問,
葉語輕哼了一聲,一個把重要研究成果藏在非主流小電影裡的人……她倒是希望衛凌早日撲街,一輩子起不來。
當初還和溫酌一起被稱為某大學生物工程雙壁,現在看著,溫教授明擺著甩了這傻子整個宇宙。
衛凌看著天花板,想了很久,久到葉語都快忘記和這傢伙上一句聊得是什麼了,衛凌緩然開口。
「可是葉語,溫酌不是那種會用強悍或者優秀來衡量另一半的人。所以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他真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個人也一定不會用完美基因來衡量溫酌。所謂的誘捕法則難道不是雙向的嗎?」
「什麼雙向?」
「那個被溫酌喜歡上的人,一定有什麼地方捕獲了他,讓他不惜改變自己來吸引對方。」衛凌和葉語對視,笑了笑接著說,「這就是俗話的『一個巴掌拍不響』、『王八看綠豆,對眼』、『肉包配狗天長地久』!」
葉語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深思到難以忍受,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什麼鬼『肉包配狗天長地久』!你才是肉包!你才是狗!」
「哈哈哈,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玩!」
葉語進入閉目養神狀態,擺出不想和衛凌閒聊的態度。
又干坐了快半個小時,衛凌口渴了,他看了一眼紋絲不動如雕塑的葉語,越發地想念溫酌了。
要是溫酌在這裡,他還沒張嘴,溫酌就知道他是要喝水。
衛凌側目看著床頭柜上的水杯,他呼出一口氣來。
如果我不是真的癱瘓了,就讓我動起來。
他用力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臂,一分鐘的努力之後,他的手指都沒有絲毫動靜。
再努力一點,動起來,老子只是想喝一口水——
背上已經起了一層汗,牙關都咬到發抖了,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這個時候,葉語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著衛凌,目光裡帶著一絲戲謔:「你這是要上廁所嗎?這麼用力,需不需要我管醫生給你開瓶開塞露?」
衛凌呼出一口氣來,果然還是不行。
「我說……你知道不能動是什麼體驗嗎……」
「我當然知道。」葉語回答。
「哦……說來聽聽……」
葉語知道衛凌很想動,但是就她的常識,衛凌的神經可能已經在極凍中嚴重受損,就算他的肌肉骨骼沒有問題,神經已經死掉了,怎麼能動?
「有一次我出任務,我的對手麻痹了我的神經,我很狼狽地臉朝下趴在地面上。我知道這一次我完了,根本不可能等到其他執行官或者溫教授來救我。」
「但是你現在還活著。發生什麼了?」衛凌好奇地問。
「我的耳朵里還帶著通信器,溫教授對我說,仔細去聽自己身體裡血液流動的聲音,大腦對身體的控制不過是神經元的碰撞,信息在突觸之間傳遞,就像奔襲的閃電,沿著神經線瘋狂而去……撞開被堵塞的隘口……然後我就爬了起來……接著我拼命奔跑,離開了那裡。」
「好玄幻,主管能動性真的能戰勝客觀現實?」
衛凌笑著問。
「我的身體素質和你不一樣。我能用的方法,你用不了。」
「是啊……我可感覺不到血液流動,也感覺不到神經里的信息傳導……哈哈……」
葉語的臉色沉了下來,沒有答話。
房間裡又沉默了。
衛凌沒有再找葉語搭腔,他閉上眼睛,開始天馬行空的想像。
在那個雨夜,被麻痹了神經趴在泥濘里的人,如果是自己,溫酌會在他的耳邊說什麼。
「衛凌,感受你的血液從心臟泵出,流向你的指尖,肌肉包裹著骨骼,大腦發出的信號沖向神經的末梢……如同觸電了一般,你安靜而空虛的神經元忽然充盈了起來……」
衛凌想像著溫酌的聲音。
只聽見「嘩啦」一聲,閉目養神的葉語驟然睜開眼睛,她看見的是衛凌側身趴在病床上,一隻手搭在床頭柜上,那杯水翻到了,水流汩汩,落在衛凌僵直的指尖。
整個病房安靜得要命。
「你……你能動了!」葉語忽然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衛凌的面前。
衛凌直愣愣地看著那杯水:「我……好像……」
「你再試一試!」
衛凌皺著眉頭,他知道使蠻力是沒有用的,關鍵是要感受自己身體的存在。
在葉語的注視之下,衛凌的手指緩慢收攏,然後他整個人趴了下去。
葉語立刻撥通了溫酌的電話:「教授!衛凌剛才動了!他動了!他撞翻了水杯!」
此時的衛凌以扭曲的姿勢側趴著,臉都漲紅了:「可不可以……把我扶起來再打電話……」
葉語覺得這是醫學奇蹟,如果他撞翻水杯是巧合,那他剛才緩慢握緊的手指難道是奇蹟嗎?
「教授,你的判斷果然是對的!他的神經沒有失去作用!」
葉語很興奮,但衛凌真的會要被這個彎腰的姿勢憋到無法呼吸了。
強大的求生欲讓他再度抬起胳膊,手指扣著床頭櫃的邊緣,第一下手指脫力,他的腦袋撞了上去。
第二下,他用了整條胳膊的力氣,才略微撐起上身,他的腦袋再次摔在了床頭柜上,但至少這次是側著臉,他可以正常呼吸了。
葉語終於打完了電話,而電話另一端的男子露出玩味的笑意。
「他能動了啊……」
和葉語通話時,還是冰涼的聲音,此時卻變得沙啞又慵懶的,和溫酌截然不同的聲音。
葉語放下手機,一回頭看見衛凌的樣子,嚇了一跳。
他臉上都是水,因為長期沒有曬到日光而過度白皙的皮膚泛著紅色,眼睫毛上都是水漬,咬著牙關想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坐起來。
葉語咽下口水:「你……你怎麼看起來就跟剛被人欺負過一樣……」
這一次是真的耗盡了衛凌的洪荒之力,他連廢話都懶得說了。
葉語走過來,拎著衛凌的後衣領,把他拎回了床上。
天啊,你好歹是個姑娘,能溫柔點嗎?
衛凌此時更想念無微不至的溫酌了。
「教授說了,你能動的事情,別讓其他人知道。等他回來。」
葉語一邊說,一邊抽了紙巾在衛凌的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在他的衣領上吸了吸水,隨意的很。
衛凌無奈地看了葉語一眼。
葉語和溫酌不同,大部分時候溫酌在衛凌的身邊都會低下頭,像是要觀察清楚衛凌的表情,又或者是不想給衛凌壓力。
但是葉語總是直挺挺地站著,一點都不親民。
她低下頭,正好就能看見衛凌垂著的眼睫,很安靜乖巧地留下一小片陰影。可偏偏,衛凌的鼻樑很高,從這個角度他的鼻尖有一種倔強的氣質,更不用說略微上揚的眉尾。
「誒?其實你挺好看的。」
葉語忽然掐著衛凌的臉頰,左右晃了晃。
「我本來就好看。」衛凌不滿意地皺起眉。
「就看著……特別想……」
葉語的腦子就像放空了一樣,恍惚起來。
「想幹什麼?」
衛凌注意到了,葉語的眼睛有點失焦,瞳孔深處掠起一絲藍色螢光。
「想……想把你……」
葉語指尖的力氣越來越大,衛凌心頭湧起了危機感。
「葉語!你想幹什麼!」
葉語肩膀一顫,鬆開了手,向後退了一步。
「想弄死你……誰要你那麼煩人。」
說完,她就坐回了原處。
「誰都有生老病死的一天,今天的我就是五十年後的你。」
衛凌嘴巴上這麼說,心裡卻知道葉語剛才不對勁。
但是葉語是溫酌派來的,衛凌相信溫酌,所以他相信葉語不會傷害自己。
「反正別讓其他人知道你能動了。」
葉語低下頭,用力摁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她剛才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要把衛凌……緊緊攥著,攥到他碎了、裂了,再沒辦法被其他人觸碰。
可她這才見了衛凌幾次啊!
這種想法到底來源於何處?
葉語猛然想到,許多年前她在銀河一號望遠鏡前,看見的溫酌。
他的背影,像個沉默的偏執狂。
那時候,她問其他人,溫教授在看什麼呢?
他們回答:看月亮啊。
有一次溫酌因為緊急任務,離開瞭望遠鏡,來不及恢復設置。
葉語就坐在了那個位置上,望過去……她才明白,溫酌一直看著的不是月球而是衛凌。
是什麼能讓溫酌日復一日看著同一個人呢?
可就在剛才,葉語忽然也有了那樣偏執的衝動。
她莫名希望衛凌永遠不要醒,不會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也不會被任何其他事物吸引。
「我是不是瘋掉了……」
還是因為她的大腦里……殘留著另一個人的執念?
午飯之後,衛凌昏昏欲睡。
葉語還是像雕像一樣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這時候病房的門開了,兩名年輕的醫生推著輪椅進來,是今早跟著湯懷來查房的醫生。
「衛凌,做個核磁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