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蕭逐野是什麼時候走的,蘇檀都不知道。
但是她迷迷糊糊記得,男人早起的時候,又貼著她耳畔說了好一會兒話,只是她昨晚著實被折騰得厲害,不管對方說什麼,她都是哼哼唧唧應了幾聲,隨後便沒有再理會。
等到秋蟬過來叫她時,外面的天都已經大亮了。
蘇檀半坐起身,嘴裡打了個哈欠,抱著被子不願意起來,「秋蟬,我好累啊。」
她覺得,以後要是有人能幫著將蕭逐野從她床上叫走也不錯,不然這樣一天天的,她會累死。
但該說不說,今天雖然累,但沒有像前天晚上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後蕭逐野帶她去泡了個熱水澡,還幫著她清理了一下的緣故。
秋蟬見她這麼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眸子深處閃過一抹心疼,但還是堅定地撩起帘子,「夫人還是快些起來吧,今日其他院子的夫人都過來看你了。」
「誰?」蘇檀一怔,瞬間瞪大眼睛。
「夫人身子好了,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後院其他的夫人都是要過來瞧瞧的。」秋蟬看了她一眼,眼神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蘇檀悟了。
這蕭逐野雖然還沒有娶正妃,但他這後院著實不小,東西南北算起來能夠被叫上夫人的就有六位了。
雖說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場,更何況是在同一個屋檐下,圍著同一個男人轉的女人。
但在原主沒有被蕭逐野帶進府之前,這後院好像還挺平靜的,至少那些夫人表面上相處還算過得去。
結果原主一來,這後院的畫風就徹底變了。
也不是每個人都變,準確來說,是被原主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扭轉了大局。
從此這些爭寵就從暗地,擺上了明面。
說起這個,蘇檀就又覺得蕭逐野狗得很了。
他身為府里的主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齟齬,偏偏他不僅不管,還縱著一群女人為他爭風吃醋。
該死的男人!
蘇檀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之後,認命起身。
不管願不願意,這些人都來了,她都得去見一面。
等到蘇檀被梳妝打扮完畢,外面的客廳里已經坐滿了人。
蘇檀遠遠一瞧,腦子裡頓時只有一句話:啊,好多人呀!
環肥燕瘦、奼紫嫣紅、杏眼桃腮,真是個頂個的大美人!
該說不說,蕭逐野是真的艷福不淺!
雖說在蘇檀穿過來養病的這一個月,這些人沒有一個過來瞧她,但是蘇檀卻早已經在腦海里把這些人的信息和長相都做了個對號入座。
「見過各位姐姐,讓你們久等了。」等到走近,不等眾人開口,蘇檀率先和她們打了一個招呼。
都是女人,她知道今天這些人過來的心思肯定不會單純,畢竟換作是被原主磋磨過的她,估摸著也會心裡不平衡。
但不管這些人抱著什麼目的,她是真的希望以後能和睦相處就和睦相處的,所以她得先把信號釋放出去,至於別的,以後是怎麼樣,再說。
但讓蘇檀沒想到的是,這招呼不打還好,一打眾人就直勾勾地朝她望了過去,一個個的眼神晦澀莫名,卻沒有一個開口說話的。
最後還是昨天見過的尋芳先站了起來,笑著道:「檀妹妹早,我們也剛剛坐下的。」
「芳姐姐早。」蘇檀也微微一笑,朝尋芳點了點頭。
「芳妹妹這院子離含光院最近,自然是不用趕早的。」蘇檀話音剛落,左上角頓時傳來一道嗤笑聲。
蘇檀嘴角一抽,轉頭看向說話的人,立馬將這位身材傲人,眼神勾人,穿著藕粉色衫子的艷麗美人對上了號。
琳琅院的香蕊夫人,與尋芳同日入府,原本一開始時情如姐妹,卻不知為何在半年前突然開始針鋒相對。
至於香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也知道了,秋蟬幫她梳頭時,院子裡每進來一個人她就會和自己說一聲。
按照先後順序,尋芳確實是眾人中最後一個過來的。
所以這香蕊夫人說的話,雖然帶著諷刺的意味,卻也是事實。
至於香蕊……
蘇檀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香蕊:「蕊姐姐的琳琅院離含光院遠,讓姐姐這麼一大早趕過來,還是第一個過來,著實是抱歉了。」
誰知,蘇檀這句話說完,對方卻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般,「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蕊姐姐。」蘇檀看了大美人一眼,「過往妹妹做了許多錯事,今日和你還有各位姐姐都說一聲抱歉。這次鬼門關前走一遭,妹妹也明白了許多事情,今日你們能來看我,我很是感激,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像過往那般任性妄為。」
要說蘇檀這聲抱歉,確實還沒有說錯。
因為這從旁人的院子裡面直接搶人的歪風邪氣,就是她打香蕊這裡開始的。
有道是奪夫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是從床上拉人,這擱誰誰不膈應?
「你,你……」香蕊明顯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嘴角都開始抽搐,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他的人也看著蘇檀,目光若有所思。
最後還是坐在右上角一位身著天青色衣裙,面容嫻靜,年紀明顯比眾人大上幾歲的女子開口,「看來檀妹妹這一病,倒真是長大了。」
「春琴姐姐。」蘇檀朝她看去,笑得溫婉,「人總是要長大的嘛,之前這鬼門關前走一遭,也是我自己過往做了太多錯事。」
要說別人她可以不在意,但這位她卻不可以不在意。
蕭逐野雖沒有娶正妃,但這偌大的皇子府後院美人如雲,日常還是需要人打理的,而這位就是如今府里後院的掌事人。
據說還是蕭逐野她母后,當今的皇后娘娘親自提拔的。
「都過去了。」春琴微微頷首,「你如今既然已經好了,也長大了,日後就好好伺候殿下,與眾位姐妹和睦相處就是。」
「是,蘇檀謹記春琴姐姐教誨。」蘇檀點頭應下,過往原主仗著蕭逐野的寵愛不把這人放在眼裡,可她卻知道什麼叫做寧可得罪閻王,不能得罪小鬼。
「好。」春琴轉頭看向身後的丫鬟,從她手中接過一個紅漆木盒子,「今日我們姐妹過來,也是想恭喜妹妹身體痊癒,這枚玉佩乃是藍田暖玉,今日便送給你,祝你今後身體康健。」
蘇檀:「?!」
還有這等好事,居然有禮物收?!
藍田暖玉哎,這麼大手筆的嗎?
等到她謝過春琴,接過暖玉,其他眾人也紛紛送上了賀禮。
有人送衣裳,有人送首飾,有人送字畫……
蘇十分喜歡錢的檀,萬萬沒想到今天還能收禮,望著這突如其來的潑天富貴,一時間差點兒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香蕊的禮物十分清新脫俗,是一盆盛開的百日紅。
蘇檀眸子微微一眯,有道是人無百日紅,這香蕊可真是個會明夸暗諷的小機靈鬼。
但她臉上也不動聲色,餘光掃過那盆擺在門口的蝴蝶蘭,便親手笑著接了過來。
而在眾多禮物中,除了這盆格格不入的花之外,還有一個新奇玩意兒。
是一個頗有特色的香囊,說是能提神醒腦,防蚊驅蟲。
蘇檀看著眼前這位名喚莫黛,長相帶著明顯異域風情,年紀據說比她還小,但卻身段妖嬈的苗疆女子,不得不在心裡感慨了一句,皇子就是他喵的命好啊!
話說回來,蘇檀剛穿過來時,也懷疑了原主身上是不是外族血統的存在,因為她不僅白得不正常,而且瞳孔的顏色也淺得不像樣。
可想來想去,都沒有從原主的記憶里找到哪位親人是有外族血統的,以至於她也只能將這「異常」當做原主天生的資本。
送完禮,眾人又開始聊家常,無非是東家鋪子的水粉不錯,西家店的料子出了新的。
蘇檀雖然真心想融入進去,但到底昨晚被折騰得厲害,在她捂嘴打第三個哈欠時,春琴笑著站起身來,「時辰不早了,檀妹妹大病初癒,還是要多休息的好,我這就不再打擾了。」
她這一表態,不管想不想走的就都不可能再留,頓時一個個都起身告辭。
蘇收了禮、心裡個真高興的檀笑著一一應下,自然是起身相送。
莫黛走在最後,似乎有什麼話想和蘇檀說,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可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等眾人剛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道身著黑色錦服的頎長身影迎面而來。
面如冠玉,姿態翩然,端的是天潢貴胄,君子如蘭。
見到來人,所有人的步子都頓住了,眼裡的神色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但有一個共同點:大家都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唯獨站在眾人身後,準備揮手告別的蘇檀沒有。
看到蕭逐野的那一刻,蘇檀整個人都差點不好了。
天殺的狗男人,這個時候來幹嘛?還嫌場面不夠亂的嗎?
他這一來,甭管她剛剛把話說得再如何誠懇,都定會有人覺得這是在變著法兒的炫耀。
可罵歸罵,人都走到了跟前,蘇檀也不可能真當作視而不見。
見眾人行禮,蘇檀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也微微福下身體,只話還沒有說出口,鼻腔里突然溢出一縷熱流。
蘇檀怔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擦去,白淨的手背上,一抹鮮紅格外的刺目。
臥槽,血?!
與此同時,尋芳臉色也瞬間變得煞白,唇角溢出一抹鮮紅。
蘇檀怔了一下,喉嚨里再次湧起一股腥甜的味道,不等她反應,眼前便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直直地往後倒去。
「檀兒!」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蘇檀感覺有人一把接住了自己的身體,避免了她與大地的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