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祖閔抬手就給了葉岑一耳光,「不成氣候。」
儘管現在葉氏是屬於葉岑的,葉祖閔另外有自己的公司,但葉岑是葉祖閔一手帶起來的,他理所應當的認為葉岑應該如他一般冷硬冷血,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老人年輕時就是鐵血手腕,葉楓冕也就只在費鏘眼裡是個溫柔的人,被葉祖閔養大的人,不管男女,個個都是能茹毛飲血的動物。
原身承受了姜蕙所犯愚蠢的全部後果,也囊括了葉家血脈里的全部良善和脆弱。
葉岑低著頭,始終一言不發。
看著滿地的紙飛機,葉祖閔惡狠狠的瞪著葉令蔚,氣得發抖,「你大哥就是這麼教你跟我說話的?」
「您一把年紀了,消消氣,」葉令蔚笑了笑,「沒事兒喝喝茶溜溜鳥多好,難為您了,整天到處管別人家的事。」
別人家的事?
準確的說,葉祖閔的確跟他們不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葉家的戶主是葉岑,但論人倫倫理來說,葉祖閔是有資格管教他們的。
葉岑看向葉令蔚,呵斥道,「好好說話。」
葉令蔚看著葉岑,冷嘲般的笑了一聲,然後站起來,「大哥,你看起來就像老東西的一條狗一樣。」
要說葉令蔚這張嘴,沒幾個人比得過,葉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去計較,叛逆期都這樣,許梅弟弟早戀還跟人私奔呢,至少葉令蔚現在沒拉一個人要死要活的要和對方結婚就算幸運的了。
但葉祖閔不允許,葉祖閔不可置信的看向葉岑,「你平時也這麼慣著他?」
「沒有。」葉岑否認道。
「這不算慣,我只是照您說的,無視而已。」葉岑交代道,葉岑不知道什麼是對葉令蔚好什麼是不好,所以在聽到葉祖閔說慣著對方的時候他心底生出了一絲疑惑。
「你......」葉祖閔想大罵葉岑一頓,但看見葉岑面無表情,他生生的噎住了。
什麼東西?
葉祖閔甩手離去,葉岑在原地站了很久,許梅看見老人健步如飛的離開,邊感嘆老當益壯邊推開葉岑辦公室的門,她一進去,就聽見葉岑問自己。
「你平時也會......」葉岑皺了下眉,有些艱難的說出了,「慣著你弟弟嗎?」
許梅似乎很疑惑為什麼葉岑會問出這個問題,但還是照實回答了,「那可不,我就是對他太好了,但是我們,我說我,當姐姐的,哥哥也一樣,對自己弟弟妹妹就是無底線的好,好過頭了,就是慣。」
說了幾句,許梅就不由自主的說多了些,「唉,要是我不慣著他,他也不會不知天高地厚地要跟人私奔......」
葉岑沒聽進去她後邊的話,他在想,自己對葉三好嗎?
「你覺得,我對葉三好嗎?」葉岑淡淡的問道,他似乎只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而已。
「您想聽實話嗎?」許梅有些糾結的皺著眉頭,儘管她不知道為什麼她老闆為什麼問起這個,但肯定跟剛才葉老先生的出現有關。
葉岑的眼神告訴她,你說呢?
「老實說,不算好。」許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跟您這些年,您從未主動給葉三打過電話,您從未向說提起過葉三,您甚至不知道葉三的班級,葉三在學校備受欺凌,您也不聞不問。」
如果這人不是自己老闆,自己的頂頭上司,許梅簡直想衝上去朝他吐一口口水,然後痛捶他一頓,罵他冷血無情,不配大哥。
但葉岑是她的衣食父母,所以許梅只能十分含蓄的說不算好。
葉岑看向樓底下的車水馬龍,「但是,爺爺,就是你說的葉老先生,說我慣著他,為什麼?」
許梅愣了一下,隨即心裡哀嚎一聲,這能為什麼?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難道不是葉老先生不想看見你對葉三好,所以即使你只是對葉三笑一下在葉老先生眼裡都是犯罪的好嗎?
但這話肯定不能跟老闆直說,這是人家的家事,況且,葉老先生在老闆心目中很有分量的樣子,她不能隨便說話。
「可能,老人的看法跟我們這一輩的有出入吧。」
「但是不是有隔代寵這個說法麼?」
許梅,「......」
老闆你不是工作狂魔麼?你為什麼還知道隔代寵?
許梅的沉默,讓葉岑也停止了追問,他現在有些茫然,找不到方向,葉岑之所以能成為葉氏的掌權人而葉絢不能,原因就是葉岑遇到事情會深挖,挖到底,挖到無法再挖下去,而葉絢常常只是在事情的表面打轉。
連自己的助理都說自己對葉三不好,為什麼爺爺會覺得自己對葉三太好呢?
為什麼,葉三說自己像爺爺的一條狗?
狗代表什麼?代表絕對的服從,盲目的,絕對的,服從。
爺爺的責備,是因為自己的忤逆,而不是因為自己對葉三的「好」,況且,他對葉三還算不上好。
許梅把地上的紙飛機全部撿起來,看了是那些文件之後決定挨著全部重新列印一份,轉身快要出去的時候,又被葉岑叫住。
「......」
「你能告訴我一下,對葉三這樣的高中生,怎樣才算好嗎?」
光影投射在葉岑的脊背上,許梅看慣了他在各種場合上高高在上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樣,高不可攀,剛不可折,這是第一次,他看見男人的側臉出現濃濃的陰影,或許是因為上午陽光得近角度太刁鑽,或許是因為窗簾沒有全部拉開,反正,在這一刻,許梅在男人的身上,看見了少見的謙遜和自責。
葉三翻身把歌唱了?
已經離開的葉老先生可能不知道,他自以為冷落葉岑是警醒對方的行為,實際上無意間成了推手。
許梅清了清嗓子,一甩頭髮,「那可就多了......」
「好爽!葉令蔚你去哪裡了?這麼久?我都玩了好幾個場子了!」高臨浩興奮得不行,來時穿的外套捆在腰間,從短袖裡露出來的手臂上都覆蓋了一層薄汗。
他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工作人員,苦哈哈的感嘆,「年輕人就是體力好,哈哈。」
葉令蔚,「......」
楚然在玩3d賽車,他跑完幾圈,沒下來,取下頭盔,看向葉令蔚,「好真實,這是我玩過最真實的3d!」
葉令蔚看了屏幕一眼,可不是最真實嗎?畢竟是葉二少爺最喜歡的運動。
「陳豐寶和李敬呢?」葉令蔚看了一圈,沒看見人影。
「陳豐寶去玩小廚娘,李敬沉迷於算數解密,在遊戲裡殺紅了眼。」高臨浩說起陳豐寶在玩小廚娘的時候那嫌棄的眼神不要太明顯。
葉令蔚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員,「我記得你們有射擊?」
工作人員似乎是沒想到葉令蔚會突然問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立馬說道,「有有有,在三樓,我帶您上去,走這邊電梯。」
射擊只是遊戲部的一個小遊戲,可連網也可以不連,工作人員遞給葉令蔚一個眼鏡一柄玩具槍,對面的屏幕上是模擬戰場,玩家自主選擇遊戲模式,要是想要陽光向上一點,可以選擇射擊水果。
玩具槍沒有zidan,程序自動鎖定射擊場,玩家扣動扳機,高度模擬真實的射擊,射擊場有許多模式,兒童模式,例如打水果,打獵,都是玩家單方面射擊的模式,而戰場模式,野戰訓練營模式,如果沒有完全擊中目標,目標可以反過來攻擊玩家,玩家不會受傷,但會產生疼痛感,痛感由開始前綁在四肢的導線控制。
男生都愛玩一些比較刺激的遊戲,葉令蔚也不例外,原身也是。
書里匆匆瞥過,作者似乎提過,原身曾經提過想要進來玩射擊,但被直接拒絕了,作為集團的三少爺,葉三,連進自己家公司的資格都沒有。
說起來就可笑,又悲哀。
高臨浩在旁邊盤腿坐著,負責三樓的主管推了一個小吃車過來,小吃車三層,水果零食快樂水,應有盡有,高臨浩開了一瓶可樂往嘴裡倒,嘖嘖有聲的感嘆,「你會射擊嗎?」
楚然也上來了,坐到高臨浩邊上,「選的森林戰場啊,這個看起來好難啊,我都看不見人......」
敵人可能潛伏在樹叢里,可能在樹上,也可能在你意想不到的任何地方。
屏幕詢問玩家是否選擇連網。
葉令蔚選了是。
旁邊工作人員給高臨浩和楚然科普,「選連網的話,就代表你的對手都是活人,額,不能這麼說,就是其他玩家的意思。」
「就是隨機匹配到玩這個遊戲的任何玩家咯?」高臨浩問道。
工作人員笑眯眯的點頭,「嗯,但我們這個遊戲只授權全國不超過一百家的高級俱樂部,以及一些高端客戶私家安裝,所以匹配到的人,都還挺不錯的。」
就是都挺有錢的意思。
高臨浩放下快樂水,伸手拿起旁邊架子上的眼鏡,「等等等等,葉令蔚,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
楚然表示也要加入。
他們三人組隊,戰場裡還有另外十七個人,葉令蔚看了一眼存活板,排在第一的玩家暱稱是l,他單槍匹馬,但暱稱後面有一個金色的王冠,代表他在這個射擊遊戲裡,所向披靡。
工作人員站在後邊抹了一把汗,小少爺第一把遊戲就遇上了服里的王牌射擊手,這還有什麼遊戲體驗,他朝旁邊的男生揮揮手,「找到這位客戶的信息,打電話過去,跟他說,把第一給我們小少爺。」
工作人員,「......」這種不要臉的要求,你自己去。
工作人員無奈的去打電話,喜氣洋洋的回來,他貼在主管耳邊說,「客戶說樂意之至。」
正沉迷於遊戲的三個人。
高臨浩東躲西藏,如果他能看見自己現在是什麼姿態,他一定會恨不得鑽進地下,只見高臨浩一臉防備的舉著槍,蹲在地上,探頭探腦,「左邊有個人,注意注意,左邊有個人。」
楚然,「......」
話音剛落,高臨浩就抱著腿倒在了地上,「我中彈了兄弟,快點,我中彈了,隱蔽隱蔽!」
楚然把他扶起來,屏幕上兩個互相攙扶的男人躲在了一棵樹後,其中一個滿臉絡腮鬍的男人捂著小腿痛苦的皺著眉,咬牙不敢吭聲。
玩家的疼痛感只維持了短暫的三秒鐘,高臨浩又撿起槍,調整視角,戰場被夕陽籠罩,一切都朦朧茫茫然一片,灌木叢一叢緊挨著一叢,風吹的時候,還順便帶來了不遠處的槍聲。
葉令蔚躲在樹上,他選的角色,粉色的短髮,妖冶的面容,眯著眼睛,看著遠方。
高臨浩不停的探頭探腦,又中了一槍,他氣急敗壞的開了麥,「艹,誰他媽盯著老子打,報上名來,我弄死你!」
「京城冉氏電子冉明,對面哪位?」
高臨浩沒想到,對面還真的報上了名。
這他媽可如何是好。
楚然看向高臨浩,「浩子哥,你是誰?」
高臨浩斜睨了楚然一眼,他扯著喉嚨喊,「申城虎頭幫二幫主在此!」
楚然,「......」
葉令蔚,「......」
「噓,安靜,有人過來了......」葉令蔚壓低聲音提醒身旁的兩個人。
高臨浩趕緊關了麥,認真打遊戲。
剛關了麥,就聽見冉家那個罵了一聲艹,旁邊幫上屬於他的暱稱立馬變成了灰色。
現在就剩他們三人,還有一個l。
但高臨浩卻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沉的嘆了一口氣,「我們是兄弟嗎?」
楚然,「還好吧。」
高臨浩,「......」
葉令蔚看了高臨浩一眼,「你想說什麼?」
高臨浩很愁,「那要是最後是我們三個人留下了,我們怎麼打?」
楚然大大的眼睛裡有大大的疑惑,「當然是該怎麼打就怎麼打啊。」
葉令蔚戴著眼鏡,他擊殺了三個人,被擊中零次,楚然擊殺零個,但擊中了一次,而高臨浩,早已經被打成了窟窿,要不是主管給他放水,他早就被淘汰了。
還活到最後。
這個l,擊殺了八個玩家,擊中玩家,十七次,被擊中,零。
葉令蔚手心冒出了汗,即使是遊戲,他也不想輸。
「我們可以猜拳,那......」高臨浩還在叭叭的說,但沒給他說完的機會,他的暱稱就黑了下去,冰冷的女聲宣布他的死亡,高臨浩愣住,隨即摘下眼鏡,「死亡降臨得太突然......」
楚然更加戒備了,他躲在樹後,瑟瑟發抖。
還沒抖兩下,一聲槍響,子彈穿過他的人物的太陽穴,宣布死亡。
楚然,「......」
不由自主的,葉令蔚將自己的呼吸聲都放輕了。
安安靜靜的叢林中,只有偶爾傳來的一聲鳥鳴,安靜沒有維持幾秒鐘,葉令蔚就聽見了滋滋的電流聲。
對面開麥了。
葉令蔚嗓子乾澀,時刻準備開槍,但四周沒有一個人影。
那邊的人還有興致喝口水了再說話。
杯子放在茶几上碰撞傳來的聲音撞得人心口一聲響。
清了清嗓子,l終於說話了。
「你求我,我讓你贏。」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語調,熟悉的漫不經心。
高臨浩幾乎不用細品,就聽出來這是費瀾的聲音,他傷心欲絕的大喊,「瀾哥,你不是人,你連我都殺!」
葉令蔚沒開麥,費瀾聽不見這邊的聲音。
費瀾操縱的人物對準了樹上蹲著的粉色頭髮男生,鏡子放大,費瀾似乎在透過人物描繪葉令蔚的臉,脖子,喉結,鎖骨。
「能耐了啊,背著我去玩兒?」
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讓葉令蔚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