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開始動了。
陸泠月呼吸一凌,轉頭就對上一張帶血的臉,他的眼神布滿陰鬱,猶如殺人不眨眼的法外狂徒。
她繃緊了身子,在心裡估摸了下雙方實力。
雖然她會些拳腳功夫,但也只能勉強日常自保,對上功夫稍微厲害一些的,她的那些花花招式就不夠看了。
眼前這人能隱去氣息進入車廂,就足夠說明他的實力在她之上,她要敢反抗,恐怕瞬息之間就能要她了她命!
陸泠月咬牙,她受上天垂憐,好不容易重生,怎能這麼不明不白又丟了?
於是乖順的點點頭,吩咐下人,「順子,去城門。」
順子困惑:「主子,咱們不去城南取點心了嗎?再晚些那鋪子就要關門了。」
「讓你去就去,怎麼話這麼多?」
「呃,是,主子。」
順子扁扁嘴,主子剛才受氣了嗎?聽起來脾氣不太好。
馬車顛簸,男子手裡的匕首一直架在陸泠月脖子上。
陸泠月惜命的很,小心翼翼一動不敢動,「好漢,你看這馬車就快到城門了,是考慮下要不要把匕首收起來?這玩意還挺嚇人的,一不小心……嘶——」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發誓,我絕不會出賣你。」她一臉指天發誓的認真。
男子橫她一眼,沒動。
陸泠月:戒心還挺重。
她一寸一寸試探遠離匕首,眼睛一直盯著男子的臉,說起來,這人雖然蒙面,遮去了大半個臉,但一雙眼睛是真好看。
狹長深邃,有種蠱惑人心的魅力。
當然,如果他不帶那麼多殺氣的話,可能會更好。
男子一個眼神,陸泠月就不敢再動了。
「唔!」
馬車狠狠顛了下,男子悶痛一聲,陸泠月這才發現男子胳膊上正汩汩不斷滲血,因為是黑色衣服,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公子,你傷的好像還挺重的。」她指了指馬車上的小箱子,「這裡面有止血藥,需要我幫忙嗎?」
男子眼神銳利的橫她一眼:「拿來。」
陸泠月急忙交出止血藥。
不多時,外面傳來守門侍衛的問話,「什麼人?」
「太師府大小姐,御賜安平縣主的馬車,還不快開城門?」順子聲音一揚報出家門。
「安平縣主?勞煩出來讓我們瞧瞧。」
今日的侍衛格外盡職,陸泠月看男子沒有阻止,於是掀開帘子探出頭,「今日出什麼事情了嗎?關門為何這麼早?」
侍衛一看真是陸泠月,陪笑道,「不瞞縣主大人說,今日有亂臣賊子出沒京城,東廠下令即刻關城門,任何人不得出入,勞煩縣主大人理解。」
陸泠月心裡一緊。
她馬車裡那人怕不是就是所謂的亂臣賊子。
她笑道:「不能通融通融嗎?我出城接個親戚,幾年不見了,想的要緊。」
「縣主就別為難我們了,都是當差的,今日要開了城門,我們哥幾個就小命不保,對不住了縣主。」
話到說這份上了,她再鬧下去引起關注,反倒是容易暴露車裡的人。
陸泠月笑道:「那行吧,辛苦各位了。」
陸泠月放下車帘子,轉頭看男子,「這可不是我不幫忙。」
男子沒說話。
陸泠月乾脆也閉嘴了,前世她沒見過這男子,自然也不知道他什麼身份。
不過倒是隱隱記得,今日東廠關城門這事跟九王有關。
九王向來跟東廠不對付,九王戰功赫赫,在民間很有威望,是最有可能成為新皇的人,但是東廠把持朝政多年,想要扶持傀儡,自然不能讓九王登基。
因此這些年東廠一直在迫害九王。
雖說皇上糊塗,但在污衊九王這種事情上,皇上可從不糊塗,有時候陸泠月都懷疑皇上是不是裝傻。
說起東廠扶植的傀儡,陸泠月想起徐博炎。
前世徐博炎跟東廠走的很近,有意討好東廠,該不會……
她渾身一激靈。
可惜她被囚禁在牢獄,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幫我找個安全的落腳點。」
男子忽然開口,打破了陸泠月的思緒,她小聲嘀嘀咕咕抱怨,「什麼安全的落腳點?全城都在追捕你,哪裡都不安全,也就我那沒人去的破院……」
「就去你那。」
陸泠月:「……」
不是,我隨口說說。
車子停在府門口,陸泠月要下車,忽然匕首再次架在她脖子上,男子陰森森的聲音傳來,「你要敢出賣我,相信你死的比我快。」
「不敢不敢。」
陸泠月討好笑笑,慢慢推開男子的匕首,「那你自己想辦法進去,我在裡面恭候。」
男子沒說話,陸泠月卻感覺自己明顯被鄙視了。
好人難做。
她嘆了口氣,往裡面走,小聲跟貼身丫鬟春桃交代,「以後院子裡看見什麼人都不許聲張,更不許對外說,還有,把馬車裡的血跡清了。」
春桃一臉懵。
「我帶了個男子回來。」陸泠月解釋。
「什麼?!」
「你小聲點!」陸泠月拍打春桃的手,壓低聲音,「是個好漢,需要在咱們這裡接住一陣子,你隨便找個房間把他安頓進去,一日三餐,茶水點心別餓著就行。另外取些止血藥和紗布過來。」
春桃急急去取,看得出來很緊張。
很快,男子就被安頓好了。
陸泠月有些為難:「我不懂醫術,這些都是定好的止血藥,你自己可以處理嗎?」
男子撇了一眼,沉冷吩咐,「再備些火。」
火好了,陸泠月等著被吩咐。
男子始終沒取下臉上的面罩,但眼神看得出來很不高興,「還不走?」
得,嫌她礙眼了。
陸泠月拉著春桃飛快離開,生怕慢一步就被匕首伺候。
但是陸泠月也是擔心,萬一他怕自己泄露秘密,一把火將屋子燒了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沒走幾步又折返,在紙窗戶上戳了個小洞,偷偷往裡面看。
沒想男子把匕首架在火上烤,旋即用匕首劃開皮肉,鮮血很快就溢了出來,她看了都覺得疼,男子卻哼都沒有哼一聲。
春桃一個激靈:「主子,這位公子是個狠人。」
陸泠月搓了搓胳膊:「可別得罪他,你快去準備些男子的衣物,這些日子好生伺候。」
「奴婢馬上去。」
這一晚陸泠月睡得極不安穩,一直在做噩夢,可是怎麼也從夢裡醒不過來,直到春桃焦急的聲音出現在耳畔。
「小姐小姐,徐公子來了。」
陸泠月腰酸背疼,翻了個身,沒好氣,「不見。」
「可是徐公子已經朝這邊來了,小姐怕是不見也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