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小姐當真是悠閒自在,竟還吃得下去糕點。」趙老夫人陰陽怪氣道。
陸泠月卻裝著沒聽懂似的,將那碟糕點往趙老夫人面前推了推,「老夫人嘗嘗這糕點,味道實在不錯,這可是我這院中丫鬟親手做的,外面可買不到。」
趙老夫人拄著拐杖的手收緊,氣的咬著牙看她,像是看見了仇人。
身後的趙家老二憋不住,上前怒指著陸泠月吼道:「我妹妹好歹也是你們太師府的夫人,她貴為平妻,你喚她一聲母親也是應該的。」
「如今她屍骨未寒,你竟還有心思吃這些,當真是狼心狗肺!」
春桃將剛泡好了的茶端出來。
聽趙家老二這般說,不由得上前為陸泠月鳴不平:「趙姨娘做下那等骯髒……」
「春桃!」陸泠月及時出聲制止。
春桃登時噤聲,卻還是氣的噘著嘴,不情不願的給三人上了茶。
「我這丫鬟,往日裡被我慣壞了,同我說話也是如此。老夫人莫要與她計較,還請坐下說話。」
陸泠月抬手一指,示意趙家人都坐下。
趙老夫人這才察覺四周剛剛好還有三把椅子。
倒像是給他們準備的!
趙家老大緩聲道:「陸小姐不喜我家妹妹,倒也不足為奇。但我那妹妹素來是個心善的,往日裡待陸小姐與嬌嬌一視同仁,雖有偏幫,但她待你應當也稱得上尚且不錯。」
「此番趙家也不與陸小姐計較了,只一點,我家妹妹身後事,必要大葬!」
春桃聽的一頭霧水。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怎麼他們趙家還不計較了?
說的倒像是他們趙家多委屈似的!
可陸泠月卻像是已經聽明白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態度從容。
「何以見得,趙姨娘待我不錯呢?」
她面上仍是掛著笑,絲毫看不出半分氣惱。
「我家妹妹的性情我自是清楚,往日裡連只雞都不敢殺,這樣心善之人,難道會待陸姑娘不好?」趙家老大聲音又緩又輕,可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強勢。
陸泠月笑了,環顧四周看向自己這個小院。
「她若待我好,我為何會住在此處?」
整個太師府就她這個院子破舊、偏僻。
趙家人一時竟接不上話。
正坐在屋內品茶,僅一屏風相隔的季思珩聽這話卻不由輕笑。
至少他正是因為這院子偏僻,才能在太師府安然度日,還不曾被發現。
院內。
陸泠月又道:「趙姨娘待我好與不好,這府中上下皆知,三位還是先去問問再來同我理論此事。」
「不過我倒是不解,趙姨娘大葬一事,何必與我說?」
「此事我可做不得主!」
話音剛落才剛坐下的趙家老二噌的一下站起身:「要不是你,太師怎會不願將我妹妹大葬?你還有臉說!」
暴脾氣上來壓都壓不住。
趙家老大擰眉,「坐下。」
趙家老二隻好不情不願的再次坐下。
坐在中間的趙老夫人擰著眉,輕輕嘆氣,「大葬一事,你做不得主,我三人今日前來也並非是為此事,而是為了嬌嬌一事。」
「老身命苦,老來得女,卻落得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
「如今小女既是還留下一女,趙家定當竭力護她!」
聞言陸泠月笑著抬眸,端起的白玉杯送到唇邊,心中一片冷意。
趙老夫人抹抹眼角,又道:「陸小姐與嬌嬌既是姐妹,即便不是一母同生,但也該互幫互助。大家同為太師府的女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日後你若能待嬌嬌好些,他日陸小姐出嫁,我趙家甘願出一份嫁妝。」
女子出嫁,嫁妝可是代表女子的臉面。
趙家兩兄弟也沒想到自家老母親會說出這話。
但為了陸嬌嬌,多出些銀子也無妨,只要他們妹妹這唯一的女兒不受人欺負就好。
不料陸泠月卻嗤笑道:「呵!好一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樣的話,不知趙老夫人可曾跟陸嬌嬌說過?」
趙老夫人眉頭一壓,眼眸眯起。
不解她這話是何意。
放下茶水,陸泠月眉目舒展道:「趙老夫人要為我出嫁妝一事,我心領了,不過,別怪我沒提醒諸位,你們現在為她出頭,可曾想過她是否值得,不如還是先查查趙姨娘和陸嬌嬌,再來說這話。」
「說不準,這裡面的事可不僅僅是太師府受到了牽連!」
趙家老二越聽越迷糊。
查他們自家的女兒和外孫女?!
這能有什麼好查的?
趙家老大更是直白詢問:「啥意思?」
趙老夫人睨了他一眼,隱隱猜到陸嬌嬌與趙姨娘這事背後沒準有隱情。
「三位且查吧,查了以後再來同我算帳也不遲。」陸泠月笑道。
言及至此,趙家人也只好先起身離開,匆忙派人去查。
「陸小姐這是要斷了陸家二小姐的後路。」幽幽嗓音傳出。
季思珩從屋內走出來。
陸泠月循聲望去,聳了聳肩。
「並非是我要斷她後路,是她自作孽。」
趙家人並非是善茬,尤其是趙家老二,手上還沾了幾條人命。
但有一點——
趙家人護短,還不缺銀子!
但凡陸嬌嬌能老老實實的,他日出嫁,單單是嫁妝也能風光些。
至少趙家會給她添不少嫁妝。
可偏偏她自作孽,做下了不知廉恥的事!
「如今趙家還有兩個尚未出閣的女兒,按年歲,那二位姑娘也到了該議親的時候了。真若被陸嬌嬌牽連,到時趙家這兩個姑娘嫁人都難!」
季思珩饒有興趣的盯著她,「看來陸小姐已經想好了該怎麼離間他們了。」
陸泠月笑了笑,低聲說道。
「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上一世她沒能看清這些人黑心腸,被他們算計了。
這一世,必要陸嬌嬌血債血償!
日頭西落,趙家人才查到趙姨娘離世的蛛絲馬跡。
趙家老二著急忙慌的衝進了西廂房,「娘!娘不好了!」
趙老夫人擰眉,「都四十有二了,你何時能沉穩些。」
嘆了口氣,慢慢放下瓷杯。
「說吧,又出什麼事了?」
趙家老二面色烏青又泛白,看看沉穩的趙老夫人和趙家老大,顫聲道:「我查到妹妹是被陸謙那老匹夫給殺了!還是一劍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