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眾人的臉色慘白,他們紛紛看著陸泠月眼裡有些不屈的抗爭,可是,又不敢在如那日一般囂張了。
京城內已經徹底的失守,而城外的他們每日還有足夠的糧食和能吃的藥品控制住身體。
一開始一直腹瀉的那些人已經好轉了些。
只是,身上出現大面積紅疹的人,短期之內還不能治好,但紅疹一開始的癢意也已經被藥物化解。
「災星,都是這個災星把這些霍師帶給我們的!」
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句。
他們所有的怒火在此刻終於找到了能夠宣洩的方向,那些人滿懷惡意的眼神鎖定著陸泠月。
陸嬌嬌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她一隻手護著肚子,下意識的躲避著,生怕一不小心,被牽扯進這些是非之中。
陸泠月做了對不起百姓的事情,那是她的錯,與她這個無辜人可毫無關係。
春桃看到他們怒不可遏的模樣,不由得咬了咬牙,終於忍不住道:「你們可莫要忘了,如今你們所吃的藥,全是我們家小姐給你們找來的!」
「這些日子如果沒有我家小姐,你們早就餓死在這兒,病死在這兒了,她日日為你們奉獻,可你們卻當做是瞎子,什麼也看不到,你們還有良心嗎?」
裹挾著濃郁的暴躁的話語,從春桃的口中吐出,也使得周圍那些人的動作頓了頓。
可是,更多的人眼裡還是洶湧的怒火。
他們想要的,遠比陸泠月此刻復出的要更多
「若不是心虛,她也不會在這兒做這麼多事情!」一個頗為不講道理的聲音傳來指責著,仿佛陸泠月是出於心虛,才為了彌補他們。
春桃掐著腰看,樣子似乎要與這些人叫罵起來,陸泠月無奈的伸手揉了揉眉心,她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做了。」
這話雖然輕,卻讓原本就不大平靜的眾人眼神更加慌亂了一些。
如果陸泠月不願意救他們的話,那他們該如何活下來?
京城之內尚且沒有好的醫者,沒有好的藥方,這位通體打扮的華貴不俗的夫人都要來城外求方子了!
「既然你們覺得我是心虛,才留下彌補你們,那我告訴諸位,我並不心虛,也無需負責了。」
「若你們真的死在這裡,我會晚些給各位上一炷香的,也算全了咱們認識一場。」
說話間陸泠月拉著春桃就回到了營帳之中,陸嬌嬌見狀亦步亦趨的跟了過去,眉宇中帶著一抹著急。
宴神醫身邊帶著不少方子,她眼眶裡一片血絲,明顯已經快要把自己熬到油盡燈枯了,臉色慘白。
「宴神醫,不知你可否將手中的方子交給我?如今京城內的情況也難以控制,若你願意出手,陛下必定記你大功一件!」
陸嬌嬌看著宴神醫這麼虛弱的模樣先是一愣,才毫不猶豫的開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話語中倒帶著一片理所當然。
治病救人本就是醫者本分,即便是沒有賞賜,宴神醫也並不會把研製出來的藥方私藏了。
她笑著揉了揉眉心,輕聲解釋道:「有些病症,即便看著症狀相似,也有可能是風馬牛不相及,我起碼要看到病人,才能給你方子。」
若只為點相似的症狀就這麼確定,一切都是一樣的,那中醫就不會這麼難學了。
便是尋常的感冒發燒,也會因為有不同的引發原因而給出不同的藥方的。
「那……你便跟我一起回京城吧,外頭這些刁民,已經沒什麼可救的餘地了!」陸嬌嬌眼珠子轉了轉,乾脆的開口。
反正,是陸泠月先說要放棄那些尋常百姓的,她只不過是支持陸泠月罷了。
此話一出宴神醫的眼底多了一抹寒氣,又面帶徵詢之色的望向陸泠月,見臉上也有淡淡的怒火閃爍,關切的詢問:「外頭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最近忙著研製藥方,實在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操心亂糟糟的外頭。
只要給出方子,穩定他們的情緒就能夠解決此事了,這便是宴神醫心中所想。
她懶得去顧慮人群之間的種種掙扎,可如今,也正是因為他們都想要活著,才引發了如今的情況。
「不過是一些百姓愚蠢的發言罷了,你我都清楚,他們多容易被鼓動。」
陸泠月笑了一聲,分明並未將此事太放在心上,眼底有隱隱的涼薄之色。
這句話語讓宴神醫的眼底多了一抹幽芒,即便是陸泠月說的從容,她也能聽出這番話語裡透出的不快。
「既如此,那明日開始便將這些藥都停了吧,讓他們自以為自己有本事有手段,那就看看他們的手段能活多久。」
宴神醫深吸一口氣,這句話說的無比的乾脆,可是,她又並未完全的放下這些百姓。
不過是一些愚昧小人的言語罷了,若讓他放下所有人,宴神醫心中也是不大痛快的。
百姓何其無辜,在這渾濁亂世之中,他們本就是極慘的。
「既如此,那宴神醫不妨趁著這段時間,去京城待上一段時日,城中才是更需要您照顧的地方,何必為這些俗人而費了心思?」
陸嬌嬌看著她,眼中閃過的幾許不快,笑著主動開口,眼中帶著點殷切的討好。
若能夠將神醫帶回京城,那更好,京城百姓的性命也是至關重要的啊!
一旦眼神陷入了京城,那他們就有無數種手段讓他再也無法離開,到時再讓陛下下旨,主動將人留在身邊,難不成一個小小的神醫還敢反抗?
想到這樁樁件件,陸嬌嬌眼眸里甚至湧出了點點竊喜的神情。
正是這樣的表現,使得宴神醫的眼裡划過一抹厭惡,她向來最討厭拘束!
況且,陸嬌嬌這樣赤裸裸的算計的神情,但凡不是個蠢笨之徒,都能夠分辨的出來。
她還沒有豁達到要以以身入局的地步!
「我如今在此處的研究已頗有些成效,不願再挪動,京城中有無數名醫,世家大手,難不成還治不了這小小的疾病了?」
宴神醫冷笑一聲,說的輕巧,拒絕的姿態卻是赤裸裸的不加以掩飾。
陸嬌嬌的眼裡划過一抹幽暗,但凡京城之中的那些老東西真能發揮一點作用,她也用不著豁出自己的臉皮,來這裡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