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次循環(三)
李詩情上一次面對警方調查的經歷,實在是說不上好,所以至今,只要她一聽到「調查」兩個字,臉色都有些難看。
但她並不是一個會由著自己性子亂來的人,既然小哥會徵詢她的意見,她也就要尊重別人的意見。
所以李詩情猶豫著問:
「你覺得呢?」
「我的建議是,配合警方的調查。」
肖鶴雲並不知道李詩情那些糟糕的「體驗」,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首先,我們不知道我們這一次下車有沒有成功終止循環。
我們甚至不知道上一次是怎麼從醫院進入『循環』的。
如果這一次下車,我們僥倖沒有再循環呢?」
小哥推了推眼鏡,接著說,「如果我們沒有再進入循環,就說明我們成功逃脫了這場噩夢,那我們就要考慮接下來的生活。」
「我們不能留個『犯罪嫌疑人』的污點在身上。」
其實他們兩個都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
上一次他們都被困在病房裡,有一個還是重傷狀態,可還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公交車上了。
但人總還是要給自己留點希望的。
「除了這個,我們也需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起這個,小哥就直嘆氣,「我們死了那麼多次,才發現公交車是因為有才出的事。
之前那麼多次循環,我們都以為車禍是意外,或者覺得車子的爆炸和油罐車相撞有關係。」
「因為我們每次都在車上,當局者迷,可以應對的時間又短,能知道的線索太少了。」
李詩情點頭。
「但警方就不一樣了,警方只要勘測出事現場,就一定能分析出爆/炸/物的情況。
不光他們需要情報,我們也需要,否則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每次都靠『死亡』推動事情的進展。」
眼鏡小哥將事情往最好的一面去想,「如果我們能設法反推、得到警方的幫助,也許接下來我們的處境會沒有那麼艱難。」
看得出小哥是個很講究方式方法的「計劃通」,但經歷過「問訊」的李詩情卻沒有這麼樂觀。
「要是警方完全不相信我們的話呢?」
事情到了現在,她自然明白了為什麼那兩個警官對她的態度會變化的那麼快。
如果警方在公交車爆炸的現場找到了爆/炸/物,而車上僅存的兩個倖存者里一個糊裡糊塗回到現場被炸得半死不活,另一個倖存者一下車就狂跑、後來還宣稱失憶了,怎麼看都怎麼是後面那個更可疑吧?
畢竟攸關那麼多條人命,能考慮到她的身體情況只是在病房裡問詢情況,已經算是很照顧的了。
「會有完全無法取信警方的可能,畢竟我們確實什麼也不知道。」
小哥不慌不忙地說。
「所以,我們需要有應對的計劃。」
說話間,兩個人的對話被李詩情的手機鈴聲打斷。
李詩情下意識地低頭:「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肖鶴雲做了個「請便」的姿勢。
李詩情拿出手機,發現是個陌生電話。
在接起電話後,李詩情的表情突然變了,她突然坐直了身體,神色也變得特別緊張。
「是,我是剛剛從那輛車上下來。」
李詩情無聲地對肖鶴雲做了個「警察」口型。
「我現在?
我現在是在沿江中路XX超市的樓下。
能不能配合調查?
你們來接我們嗎?」
李詩情抬眼看肖鶴雲,肖鶴雲對他點了點頭。
掛斷電話以後,李詩情表情遲疑地開口:「是警方的電話,說是十五分鐘後派人來接我,去他們那協助調查公交車爆炸的事情。
我沒敢拒絕。
「不需要拒絕,我們現在這稀里糊塗的樣子做不了什麼事情,還不如交給警察。」
肖鶴雲推了推眼鏡,說。
「警方只要勘測過出事現場,就一定能分析出車上有炸/彈的情況。
不光他們需要情報,我們也需要,否則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每次都莫名其妙進入循環又結束循環。
「但是我們沒辦法解釋我們為什麼要下車。」
李詩情煩躁地撓著桌子,「就算我們想要提供警方線索,告訴他們車上有爆/炸/物,可是我們根本沒看到東西在哪兒。
警方要問我炸彈在哪兒,從哪兒來的,我們怎麼說?
我根本說不出來!
肖鶴雲沉吟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這是個問題。
所以我們還是如實說吧。」
「如實說?」
「嗯。
如實說,你和我下車,是因為我是色狼,不是因為知道車上有什麼。」
李詩情徹底懵了。
「就算他們完全不相信我們的話也沒什麼。
因為我們本來什麼都沒做,我們是清白的,這點經得起任何人查。」
肖鶴雲似乎並不是特別擔心將要面對警方這件事,「或許,我們撐過今天,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事情就過去了。
至少這一次,我們都活著。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肖鶴雲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緩緩道出他的計劃。
***
等待警方來的時間裡,肖鶴雲沒有管任何電話,而是熟練的打開了手機里所有的社交網絡,搜索起有關這場車禍案的有用信息。
「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
李詩情則對肖鶴雲做了個鬼臉,苦中作樂地調侃。
「咱們先來頓『斷頭飯』吧。」
之前他們桌上點的兩杯飲料就是個擺設,半天都沒動過。
李詩情伸手招過了快餐店的服務員,點了兩個能立刻就上的套餐,請他馬上送來。
兩個人一起吃著簡餐,一邊查著網上的情況。
隨著時間漸漸推移,這場公交車爆炸事故的消息也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
本地的論壇和微博還好,至少還說的靠譜,大多都是說一輛公交車撞上了油罐車,但其他地方就不一樣了,有不少直接拿著現場的濃煙和其他災禍現場「拼接」,有說化工廠爆炸的,有說加油站起火的,還有說什麼公交車裡有人自燃的。
好在大概在下午兩點二十分鐘的時候,警方出具了一個情況說明,說明了13點45分時沿江路路段發生了車禍,也通報了傷亡情況,這種胡編亂造的情況才得以好轉。
「兩點二十分鐘的時候,警方在網上發布官方信息……」
小哥摸著下巴自言自語。
公交車爆炸和高鐵、飛機等交通工具不同,一旦發生這樣的重大事故,除了公交車司機以外,很難核對遇難者身份。
更別說車上的乘客一直在上上下下,而最後留在車上的那些乘客很多又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了,通過死者的樣貌和隨身物品辨認死者身份就成了件困難的事情。
警方會通報情況,多半也是為了尋找這趟公交車上曾經上下站過的乘客,想更多的了解情況。
果不其然,翻看警方通報的下方,有不少評論能跳轉到那些曾上過這輛公交車的乘客的採訪,但可用的信息基本沒有。
畢竟公交車是隨上隨下,很少有人注意周邊的人和情況,光顧著別坐過站了。
肖鶴雲翻了好一陣子,將網上各種有關有用的消息記住,在心裡默默消化整理,試圖篩選出有用的部分。
「應該不是有預謀的恐/怖/襲/擊,之前網上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人和訴求,沒人拿車裡的人質要求任何東西。
我們循環了這麼多次,也沒有警方的介入;」
肖鶴雲自言自語著。
「現在可以肯定,車上有爆/炸/物的消息也沒有在網上有任何風聲,警方有可能是擔心引起民眾的恐慌而封鎖了消息,也有可能是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在沒有確切的證物支持下,不方便立刻公開……」
肖鶴雲帶著擔憂地神色看著李詩情。
「但無論是哪一種,對我們都是不利的消息。」
沒有線索、沒有結果,就意味著他們有可能要面臨可怕的指控和懷疑。
「我沒有關係的。」
接受了現實的李詩情為了緩解緊張,反倒擔心起小哥,「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有了心理準備,反倒是你,最好準備好接受來自警方的『狂風暴雨』。」
「沒關係,我們不是已經做好了計劃麼……」
他笑著開口。
「我們只要……」
還沒說等他說完,李詩情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李詩情低頭看了眼號碼,是十分鐘給她打來的那個。
「是,我們還在餐廳。
嗯。
我現在就出去。」
李詩情掛斷了電話,看向肖鶴雲。
肖鶴雲咽下最後一口食物,擦了擦嘴。
「走吧……」
肖鶴雲推開椅子站起,對著李詩情笑。
「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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