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拖油瓶的存在,寧淵和落落一路上的速度顯而易見地快了許多,途中墜明之森的種種變異生靈感受到了死靈君主巫妖氣息的壓迫,紛紛避讓了開來,再也沒有之前那麼囂張的模樣。
在沒有精靈族血脈刺激的時候,它們的危險程度還是非常有限的…當然也不排除它們是群欺軟怕硬的主兒,碰見小龍女這種弱雞重拳出擊,碰見落落之後就選擇唯唯諾諾了。
「你現在有辦法溝通荒蕪母樹的本體意識嗎?」
寧淵沉吟片刻,頗有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敢打包票…畢竟現在的荒蕪母樹和之前精靈母樹完全是兩碼事。」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一整座墜明之森都是荒蕪母樹的一部分,在漫長的演化里它化身成了墜明之森,所以荒蕪母樹發生變化後墜明之森自然也會發生相應的改變…這樣一來的話,只要想辦法引起它的注意力就足夠了吧?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只和那個沒有覺醒、渾渾噩噩沉迷二次元的精靈母樹意識——守護者月華比較熟,現如今這個覺醒成大魔王的荒蕪母樹他可是沒有半點交情…
正常人發現自己腳邊出現一兩隻小蟲子的話,一腳踩死應該是最直接的選擇吧?
「你有沒有發現這裡的植物一直在不停移動?」落落忽然道。
「看起來是不想讓我們靠近…」寧淵沉聲道:「沒有參照物的話在這麼深的森林裡很容易迷路…」
「那就到天上去找好了。」落落澹澹道。
「天上?」
寧淵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落落小姐姐抓住胳膊一把向上方飛去,衝破了密密麻麻的樹冠遮掩後兩人一舉突破了墜明之森的平均植被高度。
灰濛濛的天色下是一片墨綠色的林海,遠處一棵接天巨樹吸引了寧淵的全部心神,讓他不由地微微一震…彷佛神話傳說中支撐天穹的建木,荒蕪母樹的連結了遠處的天際和地平線,橫跨了大半個天際,無數妖異的血紅色藤條從上方蔓延生長,朝著遠方而去,暗紫色的微光在其間瀰漫。
遠遠望去那些藤條上似乎還掛著不少小燈籠,等到湊近幾分寧淵才發現那並不是小燈籠,而是一個個精靈族的頭顱,他們像是被精靈母樹重新結出的果子,明明表情分外安詳平和,可在寧淵看來卻是無比詭異而恐怖的場面。
這些是荒蕪母樹重新誕生的精靈族,還是那些早已經被吸乾血脈死去的精靈族?如果是後者,還有多久會輪到身為精靈王族的月曦以及梨子蘇希她們?
「我們過去。」
落落點了點頭,荒蕪母樹固然看起來無比可怕,但掌握了部分巫妖權柄的她想要帶著寧淵一個人全身而退應該不難…更何況關鍵時刻還可以讓真正的巫妖接管戰鬥…
那個小蘿莉,現在應該差不多快忘記之前那檔子事了吧?
正想著,兩人前進的勢頭忽然被突然刺出攔在他們面前的暗紅色藤蔓攔住了,落落和寧淵還以為這是遇到了偷襲,警惕地停了下來,可是對峙了一會兒後他發現這些暗紅色的藤條好像不是準備攻擊他們,與之相反,它們很是人性化地做出了一個方向的指引,像是在邀請寧淵跟著它們一起過去。
這是…什麼情況?
寧淵心底疑惑,不過現在這裡是荒蕪母樹的地盤,留給他選擇的空間並不算多,所以哪怕明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他也還是得硬著頭皮上。
於是乎他對落落做了一個讓她稍安勿躁的手勢,主動上前輕輕觸碰這暗紅色的藤條,任由其緩緩圈住他的腰肢,落落在一旁眼神一凝,警惕性直接拉滿,似乎下一秒就能抽出霜之哀傷來砍一刀斬斷這些紅色藤蔓。
所幸寧淵的選擇是對的,圈住寧淵後它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攻擊性,而是一點一點地托舉著他,彷佛接引貴賓的侍者,落落寸步不離地跟在一旁註視著,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前紅色藤蔓又向落落碰了碰,纏繞住女孩的手腕後下一秒齊齊消失在了空氣中。
突如其來的場景變換讓寧淵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去抓落落的手,好在一把就抓到了,手感如何自然不用多提,重要的是那種安心的感覺。
「歡迎來到我的國度,我的客人。」前方響起了一個溫和的嗓音,這聲音聽起來無比中性,落到寧淵耳朵里的時候又有一絲耳熟,聞聲望去一個身形修長的背影正坐在樹下,似笑非笑地望著寧淵。
「抱歉,沒有茶水…當然你也得理解一下,我畢竟是一棵樹,不可能會喜歡喝樹葉泡的水的。」
「你是…月華?」
眼前這個身影赫然是墜明之森的守護者月華,和初見時候那樣聲音無比中性,容貌也是精靈族標誌性的陰柔俊美,讓人分不清她的性別。
「怎麼?我不用原來的樣子和你見面讓你很驚訝嗎?」
寧淵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該怎麼稱呼你…是墜明之森的守護者月華,還是荒蕪母樹的本體…月華?」
「都可以,名字對我來說只是一個代號。」月華饒有興趣地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坐。」
她說著又看了一眼落落,幽幽開口道:「這位姑娘就是當初跟你一起來墜明之森的巫妖小丫頭吧…想不到長大之後竟是如此絕色,我記得她好像有精靈族的血脈吧?怎麼突然沒有了?」
月華誇起落落小姐姐美色的時候語氣里頗有幾分自豪,彷佛她是一個造物主,所有和精靈族有關的美好東西都足以讓引以為傲,而察覺到了落落小姐姐身上沒有了精靈血脈後她的語氣里更是帶上了幾分不滿。
大家都是大魔王,誰也別瞪誰,落落小姐姐澹澹地頂回去了月華質疑的視線,平靜開口道:
「我沒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你這麼關心她精靈族的血脈,是想順帶著把她也一起吞噬了嗎?」寧淵冷笑道:「月華…枉你自稱墜明之森的守護者,沒曾想有朝一日居然回過頭來殺戮自己守護過數千年的生靈!」
「他們都是我創造的作品,我覺得不滿意想要回收,這難道有什麼不對嗎?」月華反問道:「你也看過精靈族誕生的由來…可以說我就是他們的造物主,既然是造物主,那自然是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真的就要把這片大陸上所有的精靈血脈全都掠奪回來趕盡殺絕才肯罷休嗎?」
「不不不,你誤會我了,身為造物主最有意思的事情當然是創造了。」荒蕪母樹月華否認道:「我打算重新創造一種生靈讓它們在這片大陸上繁衍,精靈族只不過是我一個不成熟的樣品。」
「哦對了,想必你應該已經看過了我在另一個世界的成品了吧。」月華微微笑道:「那個世界作品的強大是無可置疑的,只不過可惜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見過人族這一種族,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一定不會把它們製造得那麼醜陋的。」
「……」
月華的話讓寧淵勐地一震,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心底已經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魔族是月華製造的,荒蕪界如今的局面,都是這棵樹一手造成的!
難怪那群魔族會如此瘋狂地向荒蕪母樹朝拜,站在它們的角度上來看,它們這是在追逐它們的神靈,路上碰見的一切阻攔都應該被撕碎才是。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造物主的?她到底去過了幾個世界?荼毒了多少生靈?
「你要怎麼才肯放過精靈族?」
「為什麼你會問出這麼沒有營養的問題?」月華微微嘆了口氣:「我本以為我們這麼多年沒見面了,彼此間的談話會更多的偏向於緬懷往昔呢?」
「我沒工夫陪你在這演戲。」寧淵打斷道:「蘇希和月影婆婆是不是你抓走的?」
「還有梨子…她也被你寄生了?」
「那不是寄生,那是提取王族血脈必須的儀式。」月華解釋道:「精靈王族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一開始我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這種東西出現…她們的血脈濃度太高,單純地吸取會浪費很多,所以我選擇了另外一種不浪費的方式來儘可能地獲取…」
「就是可惜啊…那個叫蘇希的精靈女孩誕生的時候損失了太多精靈本源,不然的話她也可以用上這種儀式。」
「果然是你!」寧淵冷笑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把羅德大師留下的封印給破解了…你這種妖物就應該一輩子待在封印裡面。」
他回想起了那天見到月華時候對方的古怪表現,想來就是因為此月華非彼月華,那個痴迷二次元的守護者月華或許是一種偽裝,又或許是另一種人格的表現,但可以得知的是,當初的寧淵親手把這個妖物放了出來。
寧淵自認不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可自己做錯的事情自己承擔,他從來不屑於去逃避自己的責任,既然是自己該背的鍋,那就老老實實背著,然後親手去把過錯彌補回來。
我親手放出的妖物,那就由我親手把她送回去好了!
「事到如今了你還在說什麼羅德大師呢?」月華搖了搖頭嗤笑道:「羅德,你演戲的功夫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啊…當初要不是被你騙了,我怎麼會被你封印了數百年,持續枯萎,命垂一線!」
說到最後的時候月華原本溫和的面容隱隱變得有些猙獰,語氣也變得激動了起來,這一下不要說寧淵自己了,就連一向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都面不變色的落落小姐姐也少見地露出了震驚和迷茫的神色。
羅德…你說誰?我麼?
我…我是羅德?那個六百多年前叱吒風雲的傳奇制卡師?
我是怎麼做到活六百多年的?我不是穿越過來的嗎…為什麼…為什麼會和羅德扯上關係?
寧大師此刻忽然覺得還是當初月影婆婆給他安上羅德傳人的名頭要更容易接受一些,畢竟身為一位傳奇制卡師的傳人和身為一位傳奇制卡師本人,完全是兩種體驗好吧…
「哦,差點忘記了,你還沒有恢復記憶吧。」月華不無遺憾地道:「真是可惜,這完美的復仇場景,我的仇人居然不記得當初發生的事情…」
「這怎麼能行呢…來,這是你的記憶結晶。」月華冷笑道:「和不久之前我教你的使用方法一樣,吸收了它,你就能完完本本地記起當年的事了。」
看見月華遞出了一塊記憶結晶,寧淵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了起來,難道說當初精靈族洗去的不止是我作為寧淵的前一段記憶,甚至還包括了我身為羅德的記憶?
不,不可能,如果我醒來的時候就記得我是羅德,第一件事就應該是把荒蕪母樹徹底殺死才是。
月華曾經說自己被羅德「殺死」過…所以剛剛解救出她的時候她才會那麼怕我?
「你是怎麼做到的?」寧淵臉色低沉,握著記憶結晶卻沒有第一時間捏碎,這塊結晶想要徹底吸收時間是個很大的問題,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怎麼做到的?呵呵,羅德,你是很聰明,我也差點毀在你的手裡,只可惜你抵抗不了你身上的法則磨損!」
「你本身不屬於這個世界,和我一樣都是外來之人!明明只要我們聯手就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造物主,可你卻偏偏要和我作對!」月華猙獰道:「在此方世界意志面前,你和我都不過是被熊追趕的旅行者,只不過區別在於我比你跑的更快一些。」
「我在這個世界蟄伏了數萬年!要不是最後你騙了我,我早就能實現我的造物主計劃了!你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我早已經掌握了部分世界權限!」
「我的根系遍布整片大陸,在深不見底的地底綿延數萬里,我的孢子隨風擴散到了這片天地的每一寸角落,只要我想,我隨時可以讓這片大陸四分五裂!羅德,現在的你拿什麼和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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