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和祈願2
來道府館舍的第一晚,候蔦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渡過,第二日再遇抱石老人,老頭就很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住,候小友,老夫知道你有些話想問,此來就是為了和你解說分明,今日咱們卻不飲酒,咱們喝茶。」
昨日他帶的是酒壺,今日帶來的卻是一套茶具,俱各精巧,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
「你想知道什麼?哪怕我等都在生命的盡頭,求道卻是不分場合時機的;但是,別問我應該怎麼成就長生,這個我自己也不清楚。」
候蔦不急不慌,煮水烹茶,等兩人身前茶香飄起時,他才可有可無的問道:
「無它,不過是對所謂安和祈願不太了解,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鬼門關,竟然會讓這許多修行人聞之談虎色變?」
抱石老人愜意的呷了口茶,讓他宿醉的頭腦清醒了很多,
「呵呵,我倒是想多了,也是,小友伱這樣的修為缺的就是最基礎的東西,最普遍的常識,怕也問不出來太高深的問題,咱們兩個倒是對上了盤子,一個問的淺薄,一個回得粗糙,剛剛好。」
看得出來,抱石老人還是很享受這種為人師的感覺的,實在是以他剛剛踏入培元的境界,這輩子除了糊弄那些孩子外,也沒什麼教授別人的機會;年近花甲的人了才將將踏入培元,這等資質比候蔦強的就很有限。
「所謂安和祈願,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種祭祀,和山妖水妖奉獻童男童女求得血脈覺醒也沒什麼不同;只不過道門一貫以正統自居,嫌這樣說出去不好聽,故此稱為祈願。」
顯然,抱石老人對道門怨念甚深,這也是散修對正統的一貫態度,很普遍。
「祈願的目的,就是想通過這樣一個儀式上的東西,來表達自己的訴求,求得上蒼對祈願人的修行幫助……這樣的祈願也不獨安和國有,其它國度或者勢力也一樣存在,是獨屬於嬰變上仙的能力,他人不能夠。」
候蔦就有些困惑,「上天虛無縹緲,真的就能降下點什麼?還是只求個心安而已?以一國之力卻公器私用,這樣不太好吧?」
抱石老人言之鑿鑿,幾十年的修行掙扎,道家真諦所知有限,但小道消息卻是無數,
「確有實物!但也並非一定。有時祈願未應,此為虛祈;有時卻會降下法寶,功法,異材或者其它什麼寶貝?不是你想求什麼就有什麼,而是上天想給什麼就是什麼。
至於你說的公器私用,倒不存在這個問題,像是嬰變這樣的老神仙,皆為道門巨擎,一國之主,他們得了好處,其實就是下面的徒子徒孫得了好處,也不會藏私。
像是這次安和祈願,就是安和國師,道門老神仙蕭真人的手筆,感覺時機已到,安和危機四伏,所以想通過這樣一個儀式來為安和道門增加一點底氣實力,應對越來越猖狂的妖魔鬼怪。」
候蔦苦澀,他趕上了一個好時候,「您的意思,我們就是這次奉獻的一部分?」
抱石老人點點頭,這話題說起來真正是有點心酸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奈之若何?
妖族向天祭祀需要殺生,這是血脈傳承的特點;道門就很虛偽,他們奉獻的不是生命,而是天授靈根!」
「天授靈根?」候蔦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概念。
「是的,其實就是修行者感受天地靈機的能力!這個世界,能感受靈機的人都有大機緣,大運勢,在凡人中鳳毛麟角,用一句天授也不為過。
每一個修道者都是天授,道門就是把這些天授者中的害群之馬獻出去,以求得上天的青睞,證明這個道統的向道護民之心,順便得些獎賞。」
候蔦若有所思,抱石老人又哼了一聲,
「這就是道門祈願的來歷,老頭子學道數十載,不敢說精通道學,但人心還是看得清楚的;道門說辭未必黑白顛倒,但肯定有不盡不實,似是而非之處;但其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這就很難區分,不到那個境界,猜也無用。」
「求道數載,連道家的門口都沒看到,我倒是成了害群之馬了……老人家,我看館舍中人基本都是散修,少有真正道門中人,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這也可能是一種排除異已?」
抱石老人撫髯而笑,這個小傢伙還是太年輕,看問題雖然敏銳,但總是從凡俗角度出發,卻是沒有道門眼光;也難怪,小地方的入門小修,站得低,當然也就看不遠。
「非也,之前我講過天授靈根,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靈根稱為天假靈根,指的就是那些生下來就有修行資源可憑的天之驕子。
他們有長輩家族可依,有資源財富可憑,有功法道路可持;食則靈食,學則大道,見則真人,像這樣的成長環境,最終感悟靈機的可能性就比普通人要高了十倍百倍不止。
一旦他們踏入道途,進入脈動,誰又能說清楚他們到底是靈根天授?還是後天養成?所以稱為天假靈根。
這些人中,既包括真正的靈根天授者,也包括後天催生者,卻不像我們這些散生野養的,哪個不是僥天之幸?
僥天之幸,就是天授!所以,我們不甘啊!」
抱石老人說到動情處,意氣素然生,「這個世界的道門祈願自來就有,歷史悠遠,在無數次這樣的祈願後,道人們發現好像進獻真正的天授靈根,效果要比天假靈根更好?
於是乎我們這些散修就倒了大霉,只要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被道門進獻;甚至還有那魔門凶孽,根本就不管你是否犯有大罪,只要到了祈願的時機節點,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你再說,就是一場人間悲劇。
道門虛偽做作,魔門凶蠻直接,只苦了我們這些人……」
候蔦無語,「怪不得他們連我這樣的人都能看得上……」
抱石老人站起身,來回踱步,平息心中的鬱氣,「當然看得上!僅就天授靈根而言,你一個脈動小修和那些辟穀培元上修也沒什麼不同!在上天看來,都是螻蟻,沒什麼分別!」
兩人同病相憐,唏噓中黯然神傷,這一次共赴絕境,不禁戚戚。
正是,
老翁面帶江海色,釋子口融冰雪漿。同是西風未歸客,燒香煮茗作重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