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這麼說，顧爵就更加相信一定是顧溫妍犯了錯。
「無論如何，她都是你妹妹，你和她不管發生什麼爭執，都不至於動手的程度！」
顧爵冷著臉：「我剛覺得你讓我有些改觀，現在你又讓我覺得失望……看來你果然還是要經受更多的教育才能……」
「爸。」
顧夜沉突然出現，打斷了父親對顧溫妍的批評。
英俊男人看了一眼顧溫妍沒有什麼情緒變化，近乎麻木的神情，眉頭不經意皺了皺。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滿是鮮血的顧綿綿。
此時母親已經在聯繫家庭醫生過來，又找了家裡的醫藥箱來先替她簡單處理。
「大哥……」顧綿綿嘴唇輕輕哆嗦著，好像是因為疼得狠了，所以臉上的汗珠都滲了出來。
「綿綿，別怕，很快就好了。」
顧夜沉安慰之後，看向被問過話的傭人：「你說說，剛才到底什麼情況？」
傭人如實將先前的話再度說了一遍。
「所以，是你親眼看到了溫妍推綿綿？」
傭人愣了愣：「倒、倒是沒有親眼看到……」
顧夜沉眯著眼：「既然沒有親眼看到，你如何知道一定是她把綿綿推倒了？」
傭人被問的有點心慌：「我，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隨意開口認定一件事情。」
顧夜沉厲聲呵斥：「你先出去。」
傭人不敢再說什麼，急匆匆地走了，顧夜沉則是面對著父親說：「您剛才略有些衝動，既然沒有親眼看見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真相就有待商榷。」
顧爵臉色鐵青：「可是綿綿她已經傷成了這個樣子！」
「爸爸，真的不是姐姐，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顧綿綿此時的說法和此前略微有了不同，如果不仔細去分辨，是很難察覺的。
顧爵還在擔心女兒，所以完全沒注意到，給她處理傷口的葉以雯更是毫無察覺。
他們的眼裡，這個養女聽話，懂事，乖巧，從來沒有讓他們擔心過。
他們更不會認為，顧綿綿有撒謊的可能性，因而絲毫沒有往這種可能性去想過。
顧夜沉自然也會相信顧綿綿，剛剛他看到她受傷了，同樣也擔心，非常心疼。
但除了擔心顧綿綿之外，看到像透明人那樣站在旁邊，甚至被父親批評的顧溫妍……
顧夜沉有史以來第一次對她產生了不同的情緒。
甚至想到了過往的種種。
顧溫妍……似乎每次都不屑去爭辯什麼，總是接受著任何對她的指控。
她的眼神平靜清澈，那雙略微狹長的眼裡，沒有絲毫情緒波瀾。
又或者說，是一種累積到極點的失望，因為每次她都是那個被指責被懷疑的對象，所以她已經漸漸失去了想要解釋的念頭，不再去奢求什麼……
某些變化是突然間發生的，就好像此時，顧夜沉擺出最嚴肅的態度，去質問剛才回答的傭人，他更加確定，傭人根本什麼都沒有看見。
因此沒有任何人能夠確定顧溫妍將顧綿綿推倒在地，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她們之間的矛盾和爭吵。
「綿綿，剛才你和溫妍之間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顧夜沉忽然有了要追根究底的想法，一定要在此時此刻確定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之前，無論他還是顧家的其他人，都沒有這樣的念頭，他們只在乎顧綿綿，所以根本不屑於真相到底是什麼。
但在他意識到……顧溫妍同樣也是他的妹妹以後，便有了想要做點什麼的決定。
至少，先試著去公平對待。
顧綿綿張了張嘴，卻半天都沒有能開口。
她的心亂如麻，徹底慌了神，根本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發展狀況。
顧綿綿以為，又會像之前那樣，顧家所有人都下意識認定是顧溫妍的錯，大家對她的那一點好印象都會徹底磨滅！
可今天……
顧夜沉不知道是抽了哪門子瘋，還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會想到去維護顧溫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可惡，就是一盆蘭草而已，顧溫妍居然就收買了他的心？
還是說，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就有這麼濃厚，讓顧夜沉意識到，顧溫妍也是他的親妹妹，需要得到他的在乎？！
顧夜沉見顧綿綿半晌沒有說話，眉頭再次皺緊，又問了一遍：「綿綿，快告訴大哥，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是的，哥哥，我和姐姐就是說了些最近發生的事情，我不小心摔倒了。」
「原來如此，看來和溫妍沒有關係。」
「嗯，和姐姐沒有關係……」顧綿綿倒是能屈能伸，發現原先的計劃行不通，立刻就改變主意。
顧夜沉點點頭，轉向顧溫妍：「真相出來了，你先回房間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錯，別放在心上。」
顧溫妍垂在身側的手指攥緊了一些，她抬眼看著這個冷漠高傲的大哥。
他肅然的神情里出現了一絲罕見的溫柔，雖然難以置信，但確實出現了。
看來……種子生根發芽的速度比她想像中還要更快。
「謝謝你，大哥。」
這句話倒是由衷的，至少在這個時刻，顧夜沉是這個家裡唯一出面維護她的人。
即便在顧夜沉心底，顧綿綿的重要性依舊更強大。
可有顧夜沉這一句話，就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在離開之前，顧溫妍瞥了眼顧綿綿難看的臉色，忽然有些想笑，讓她不高興，就是值得的。
顧綿綿傷口全部處理完成之後，葉以雯陪著她在房間裡安慰她，顧夜沉和父親走了出來，站在客廳里。
「爸，我想，您應該為剛才的行為向溫妍道歉。」
顧爵像是見鬼了一樣盯著大兒子：「什麼意思，你突然之間讓我和她道歉？！」
「沒錯，我想，您不知道事情真相就對她進行的質問和懷疑的行為，傷害到了她。」
「……顧夜沉！」
顧夜沉腦海中又浮現起那道沉默溫婉的身影，他搖搖頭：「爸，她也是您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