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武練著練著也睡著了,但他作了一個夢,夢見一個貌似很年青,可雙目無神,聲音蒼老的人,那人就坐在他的身邊,用蒼老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名字。
姬武感覺自己醒過來了,看著這個人:「你是誰呀?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那個人轉過臉看著姬武,他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從額頭一直劃到嘴角,讓他的臉看著十分猙獰:「你可以叫我楊戩,也可以叫我前輩,我是你那把刀的刀靈,當然知道你的名字。」
「刀靈?刀靈是什麼?」姬武有點吃驚。
「刀靈就是刀靈,你有三魂七魄,刀也可以有靈魂,我就是那把刀的靈魂。」對於姬武的吃驚楊戩不以為意。
「喔!刀也有靈魂啊?那,那豈不是把神刀?那說明師父沒有騙我,給我的真是把正經的武器。」姬武有了點喜悅。
「你的刀是不是正經我不知道,但我是個很正經的刀靈。」楊戩面無表情的說道:「而且那不是把神刀那麼簡單,將來你會知道的,其實你師祖得到這把刀的時候還得到了一門功法,就是《連山訣》。」
「這個我知道,我現在練的就叫《連山訣》。」
楊戩搖搖頭:「你現在練的還不如叫連屎訣!《連山訣》是頂位面的修真功法,練好了不要說飛升成仙,就算是到了仙界也是修煉的最好功法,可以讓你成為仙王仙帝,稱霸仙庭。」
姬武腦子有點短路:「哎,哎,前輩你慢點說,什麼頂位面修真功法,師父跟我說這是一套最好的武學功法,練好了可以像他一樣成為回元大陸的武學泰斗。」
「你師父說的也沒錯,這是一部頂位面的修真功法,不要說拿它當武學功法可以練出至高無上的武功,就是拿它當作一部醫學典籍來學習也可以成為一代神醫,拿它當作一本相學來研究還可以成為神算命師,拿他……」
「前輩我打斷一下哈,聽你這意思這就是有病包治百病,無病強身健體的江湖神藥十全大補丸的騙子套路啊!」姬武諷刺道。
「一派胡言。」楊戩一聲怒斥:「這都是你那個不爭氣的師祖造成的。」
看見楊戩面上有了怒色,姬武有點害怕:「關我師祖什麼事啊?」
楊戩平復一下語氣:「練習頂位面的修真功法,對人的體質要求自然也高,你們這樣的肉體凡胎修煉的第一步,自然是要脫胎換骨,易經伐髄,淬血煅筋,其中的痛苦不用說你也可以想像,結果你師祖受不了這樣的痛苦,認為是自己修煉的有什麼問題,憑著自己的小聰明私自更改了修習方式,結果就弄成了一部武學功法,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姬武眼睛亮了:「那楊前輩你的意思是……」
楊戩嘆口氣:「我的意思是我重新告訴你一遍《連山訣》的精髓,你好好修煉,別再讓這部頂位面的功法蒙塵忍辱,不見天日,還有,《連山訣》里有套刀法你也認真看看,仔細再琢磨一下,跟你師父教你的也不是一回事,至於這把刀,這是混沌至尊寶物,你……看著辦吧。」
姬武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翻身倒頭就拜:「謝楊前輩,小的何德何能,讓楊前輩你如此垂青?縱使小的粉身碎骨也難以回報……」
楊戩伸手攔住他的話頭:「你別再說了,要問原因我可以告訴你,但我說了你別哭啊,其實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被那個鐵勁男給氣到了,說什麼這把刀連他的一根毛都切不掉,我讓他知道知道我不但能切了他的毛,還能要他的命,連屍體都被我劈成了虛無,另一個就是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這個小姑娘又教了你基礎功法,本來修煉《連山訣》會讓你很痛苦的,但你傷成這樣也就可以直接易筋煅骨了,不用忍受那麼多痛苦,而這個小姑娘教了你基礎功法,我也就省的煩了。」
姬武咽了口唾沫:「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楊戩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要不然你以為是什麼?你天縱奇才,曠世難尋?我愛才心切,欲成就一段名師高徒的千古佳話?我特麼的就是個刀靈,就算你將來名垂天下,我也只不過是你手裡的一把刀,好了,現在你記好我說的每句話,然後每個月我會出來看看你練的怎麼樣,錯了再給你修正。」
姬武認真的聽完了楊戩對於他修煉的《連山訣》另外一種解讀,講完後楊戩又補充了一句話:「這個小姑娘不錯,你也別浪費了。」然後就消失不見。
姬武渾身一哆嗦,夢醒了,四處仍然死一樣的沉寂,他還是一動都不能動,他的刀就放在他的胸上,依然還是卷刃蹦牙鏽跡斑斑的那把破刀。
可是楊戩告訴他的話卻依然清晰的停留在他耳邊,姬武試探著用月影如教他的方法催動連山訣,瞬時身體所有的位置都傳來奇癢無比又有點溫熱的感覺,姬武心裡就是一驚,真的有用,他真的感覺到一運功身上的傷就以一種能夠感覺到的速度在恢復,身上也迅速於出來一層散發著腥臭味道的油泥。
就在姬武為這一身的髒東西發愁的時候,忽然從天而降一股清水,他身上的髒東西立刻被沖的乾乾靜靜,飛濺的水珠把旁邊的月影如也驚醒了,睜眼看著旁邊濕漉漉的姬武吃驚的問道:「怎麼了?武大哥?你身上怎麼會這麼濕啊?」
姬武也想知道怎麼了,好端端的躺在這裡居然有人拿水潑他,偏偏他又沒看見人,只好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哪來的水,難道是天上下雨了?」
月影如四下看看:「哪下雨了?只有你身上濕,別的地方都沒有水呀!」她努力的側了下身子看向遠處的穆麒麟,想問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他拿水潑武大哥?她記得穆麒麟就在前面的白色石頭上打坐來著,可是放眼望去,石頭上空蕩蕩的,哪有穆麒麟的影子,月影如心裡一驚,難道說自己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變故?可是這裡如此安靜,要是有什麼事情她該會被驚醒才對呀。
月影如掙扎著坐起來,感覺胸前的傷扎心的疼,傷口處又殷出了不少血,她輕輕的喊了一聲:「穆麒麟。」
山谷里立刻迴蕩著她的回音,好像有十幾個人在喊一樣,四處迴蕩著穆麒麟三個字的迴響,穆麒麟三個字猶如水波蕩漾似的一圈圈在谷里越飄越遠。
可是半天也聽不到應答,四周依然是死一樣的沉靜,就連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因為喊叫的原因月影如又咳嗽起來,嘴角咳出了殷紅的血,見沒人回答,她努力的站起身四處查看著,借著氤氳的流光姬武終於看見了她的樣子,眉如彎月,眼似晨星,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子,紅珍珠般的小口,雙唇飽滿,一襲黑髮如瀑,冰肌玉骨,站在那仿佛就是一個隨時都要乘風而去的仙子,超凡脫俗,當真是絕世的秀色。
月影如顯然沒看見穆麒麟有點急,雙眉微蹙,忽然問姬武道:「武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很怪呀?」
姬武眨眨眼:「是的,我早就覺得這裡怪了,這裡太安靜了,好像少點什麼,對了,我知道了,這裡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連個蟲子都沒有。」
月影如面沉似水,回頭看著姬武說道:「武大哥,你在這裡稍躺一下,我四處看看去,穆麒麟不知道去了哪裡,我有點擔心。」
姬武的嘴巴動了動,他很想說不讓她亂走,這裡有古怪,可是穆麒麟不見了,如果不讓她去找找,她也不會安心,只好囑咐一句:「你要小心。」然後就看見月影如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聽著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姬武閉上了眼睛,月影如一走,這裡更顯安靜,剛剛有她躺在身邊,耳邊還有她的呼吸聲,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一種讓人上不來氣的靜寂包圍了他,讓他覺得心裡有點不安,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按照月影如教他的鍊氣方法催動連山訣讓自己快速的恢復,漸漸的進入境界,身體被一種溫熱感慢慢的包圍,眼前似乎有一團流光在閃動,過了一會兒,那團流光好像進入了他的身體,變成了在他腦袋裡神庭穴的位置上閃動著,再過一會兒,那團流光又進入了他的經脈,並且分成了兩小團,一團沿著手太陰肺經,一路經過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依次走下去,在全身經脈遊走一圈後又回到手太陰肺經,然後再走下去,另一團直接停留在他口腔里的任督二脈交匯處溫暖著他體內的這兩處大脈。
姬武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神奇的感受,在那兩團流光的作用下,全身每一處血管,每一寸骨骼似乎都覺得溫暖舒適,慢慢的他仿佛看見自己的腹腔里有了光亮,甚至在那個光亮下他能看見自己的五臟六腑,上面布滿了蛛網似的裂痕,而那小團流光每次走過,裂痕好像就小了一些。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姬武忽然感覺有一股陰寒拂過他的雙目,讓他全身不由自主的打個冷顫,立即收功凝神,不禁大吃一驚,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在糞池裡浸泡過的一樣散發著惡臭,全身也都流淌著酸臭味的泥漿,足足有半寸厚,差點讓他噁心的吐出來,可還沒等他吐出來,半空中忽然一股亮晶晶的水流直衝而下,比上次的水更多,沖刷力更強,瞬時就把他身上的髒東西沖的無影無蹤,姬武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又把衝進嘴裡的一口水吐出去後大聲叫道:「你要給我洗澡就大大方方的站出來,正好我還想找人搓搓背,按按摩,你這左一盆水右一盆水的也洗不痛快呀!」
姬武剛剛喊完忽然感覺一隻無形的大手似乎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凌空拎起來,在林間飛快的穿過,姬武看見林子外面居然是一個清可見底的湖,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就被直接扔在了湖裡,緊接著好像一隻手按住了他的頭,又把他按在湖中,任他如何掙扎也無法從湖中浮出來。
姬武只是掙扎了幾下就不再掙扎了,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傷已經好了,手腳可以揮舞蹬踏,脖子也可以自由扭動了,這讓姬武興奮不已,他呆在水裡用力的揮動手掌,看著手指張開處帶起的一團團氣泡很想興奮的大聲喊叫,可是一張嘴就連灌嘴裡幾口水。
那隻無形的大手薅著他的頭髮把他在水裡拖拉了幾個來回後就把他扔在了岸邊的一塊巨石上,就像把一件洗好的衣服扔在水盆里一樣隨意,剛剛好一點的姬武立刻覺得自己好像又被摔散了骨頭似的痛呼一聲。
等這一切結束後四周再次恢復了寂靜,就連這裡的流水聲都似乎怕驚動什麼似的輕舒慢展,只發出很小的咕咕聲流向山谷深處。
姬武爬起來連嘔出了幾口水才又無力的躺下,心說這他媽的誰呀?怎麼連人都看不見就被折騰成這樣,月影如和穆麒麟又去哪裡了?怎麼都不見了呢?這他媽的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這些問題當然沒有人會回答他,只有咕咕的流水聲映襯著空山的寂靜,姬武勉強坐起來,看看腳下的湖水,湖面像一塊平整的鏡子,無一絲漣漪,水下有不知名的紫色水草輕輕的擺動。
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衣服雖然剛剛洗過已經不髒了,可是比乞丐身上的衣服還要爛,沒辦法,從涯頂掉下來時被樹枝刮扯的,褲子還稍微好點,上衣早已經是布布條條,難以庇體了。
姬武站起來想要四處走走看看,他往湖的上游看去,可是忽然發現這個湖根本就沒有上游,看來這個湖就是個巨大的泉眼,水是從地下湧上來的,而且湖的上遊方向一片雲山霧海,壓根就看不清什麼,憑著直覺姬武覺得那不是什麼好地方,還是不去的好。
湖的右手邊視力所及的地方就能看見萬仞山崖,直插雲霄,高不可攀,也不用去,湖的左手邊就是一片原始森林,正是他來時的方向,那片樹林裡連個蟲子都沒有,處處透著詭異,姬武也不想去,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湖的下遊了,而且下游的地方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林木蔥鬱,山花爛漫,明顯是個美麗的地方。
姬武簡單想了想就摳著鼻孔往下遊走去,好在湖水流過的地方還不算難走,湖水衝下來形成了一條小河,水勢平緩,也不深,河裡到處是五光十色,圓潤光滑的石頭,有大有小,姬武就踩著這些圓石向下走著,很快他就發現有點不對勁了,他在很努力的向前走,可是走了很久後回頭一看,那個湖還是在自己的身後十幾丈遠的地方。
姬武的心裡有了疑惑,按照他的行走速度,這樣的時間至少也該走幾百丈遠才是,怎麼會只走了這麼遠一點?難道在河道里還會迷路不成?姬武隨手在腳下的一塊青色石頭上作了個記號,走幾步後還回頭看了看那塊石頭,石頭還是在那裡,他作的記號也在石頭上,很清晰也很明顯,於是他放心的向前走去,腳下越來越快。
但是片刻後他就停下了,因為他發現了自己作在那塊石頭上的記號,還是那麼清晰,那麼明顯,但卻不是在剛剛的那塊石頭上,姬武記得很清楚他作記號的石頭是青色的,可是現在他作的那個記號赫然出現在一塊火紅色的石頭上。
而且他作記號的石頭明明在他的身後,可現在他居然在自己的前面看見了這個記號。
姬武猶豫的踩上那塊石頭,四下里看了看,他的右手邊是山崖,左手邊是森林,河道的下方是鬱鬱蔥蔥的林木,林木中還有山花爛漫,什麼都沒改變,什麼都跟他先前看到的一模一樣,他作的記號也還是那個記號,但卻不在他作的那塊石頭上。
姬武點點頭:「是了,看來什麼都沒變化,就是這些石頭變化了。」他又認真看看腳下這塊半人多高的巨石,石頭很光滑,在陽光映照下石頭的表面還浮著一層紅色的光暈,姬武眨眨眼,因為他感覺這還是他作記號的那塊石頭:「也許石頭也沒變化,但是石頭的顏色變化了。」
姬武嘴裡說著,人已經坐下來,既然走不出去,那又何必再走,姬武可不是一個死心眼的人,他知道自己恐怕是被困住了,困住自己的就是這些石頭,可是到底是如何困住自己的就不知道了。
姬武決定坐下來修煉,月影如走後姬武不知道自己到底又躺了多長時間,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按照楊戩說的去修煉,醒來時已經成功進入了鍊氣二層,身體裡的雜質也被排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這說明楊戩沒有騙他,他覺得自己的氣海中有幾絲靈力在緩慢的旋轉,這種力跟師父教他的呼吸吐納產生的真氣完全不一樣,師父教他那種方法產生的氣力好像是死的,雖然也存在氣海中,但是卻一動也不動,楊戩讓他用月影如教的鍊氣方法催動連山訣修煉出來的氣好像是活的,有自己的靈性,可以緩慢的在氣海內旋轉,而且很快就把他原來練習武技時修煉出來的真氣融合到了一起,讓他覺得身體格外的輕盈,呼吸格外的順暢。
現在既然走不了就不如坐下來繼續修煉,於是他把腰間的破刀抽出來放在身邊,雙腿盤好開始練習鍊氣二層的功法,月影如那天一口氣告訴他鍊氣初期到鍊氣四層的功法,他一字不差的都記住了。
但還沒等他練呢就他看見了月影如,月影如正從小河的下遊走上來,邊走似乎還邊喊著什麼,看口型應該是喊的穆麒麟,可是為什麼自己聽不見她的聲音,難道自己已經聾了?
姬武奇怪著,但更讓他奇怪的是月影如仿佛像沒看見他似的就這麼邊走邊喊著,越來越接近自己,最後當月影如踏上自己坐的這塊石頭,一腳往自己身上踩過來的時候姬武才確認她是真的沒看見自己,他剛要抓住月影如,卻發現月影如居然從他的身體穿了過去,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就那麼直接從他的身體穿過。姬武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內心的驚駭:「難道我已經死了?變成了鬼魂?要不然她怎麼可能看不見自己?還能從自己的身體裡穿過?」繼而他又搖搖頭:「不對呀!如果我已經死了,變成了鬼魂,就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這裡陽光明媚,鬼魂被這樣的太陽一照還不早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