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賭

2024-08-06 11:42:38 作者: 無事小C
  「融融!」蕭玉歇半跪在地上,按著蕭玉融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細地查看了一番,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似乎是害怕極了。

  在確定了蕭玉融沒事之後,他才鬆了口氣,將蕭玉融用力攬入懷中,拍撫著蕭玉融的後頸,喃喃道:「沒事了、沒事了……」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撫慰蕭玉融。

  「我沒事。」蕭玉融緩過神。

  「嚇死我了。」蕭玉成驚魂未定,對蕭玉生比劃著名,「你看到了嗎?我那麼大一個妹妹,差點就沒了!」

  蕭玉生臉色不太好看,捂住了蕭玉成的嘴,「你還是閉嘴吧。」

  蕭玉歇扶起蕭玉融,抬頭看了一眼樓台上斷裂的那一處欄檻,眼神陰沉。

  樓上霍照面色不善,朝身邊隨侍低聲吩咐:「去查。」

  王婉茹小臉煞白,忙探著頭喊:「公主,你可沒事吧?」

  「無礙!」蕭玉融仰著頭回應。

  樓上那群貴主們這才鬆了口氣,尤其是王氏的子弟,這才鬆懈下來。

  這若是好端端的,公主在王府上出了什麼差錯,即便不是他們的問題,在他們地盤上出的事,他們也責無旁貸。

  幾個家主神情嚴肅地快步從樓上走來,王伏宣的輪椅笨重些,兩個身強力壯的隨侍抬著輪椅下來,便落後了些,姍姍來遲。

  「此事在王府上出的差錯,還請諸位放心,王氏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陛下,給公主一個交代。」王婉茹站在王伏宣輪椅後邊,道。

  她跟王伏宣是堂兄妹,王氏嫡系人丁單薄,王伏宣又不喜交際,王婉茹身為世家女,在族中有手段也有實權,時常出面操持。

  蕭玉歇神色確實不好看,任誰的妹妹差點沒了命,也無法開心顏。

  李丞相打圓場:「公主無事,便已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蕭玉歇轉向了崔辭寧,「這回多虧少將軍出手相救,孤定會回報。」

  「無妨,我救昭陽,並非為了什麼身外之物。」崔辭寧還是盯著蕭玉融看。

  王伏宣眉宇間縈繞郁色,道:「此事怕是衝著我來,欄檻在我身前,只怕是公主替我擋了一災。」

  所有人的視線又落到了他身上,見他垂眸,眼神陰鷙,「太子放心,回了頭,我叫罪魁禍首碎屍萬段來給公主解氣。」

  這本不該是王伏宣的錯,但是蕭玉歇很難不遷怒,眉宇間留有慍怒之色,但被蕭玉融拉了一下衣袖。

  崔辭寧是一直看著蕭玉融的,他敢保證蕭玉融一塊油皮都沒擦破。

  但蕭玉融突然間就臉色一白,淚光爍爍,捂住心口道:「哥哥……」

  說罷,就歪倒了下去。

  崔辭寧連忙扶住蕭玉融,蕭玉融就順勢倒進了他懷裡。

  但崔辭寧人還是傻住了,被蕭玉融這說受傷就受傷,說哭就哭,說倒就倒的本領驚呆了。

  蕭玉歇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托住蕭玉融的手臂,「怎麼了?醫師!」

  「哥哥,別去。」蕭玉融楚楚可憐地搖搖頭,低著頭說,「不必驚擾了大家,我並無大礙。」

  李堯止從小做蕭玉融伴讀,對她這種小手段心知肚明,已經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給她打掩護,神色憂慮道:「殿下自幼體弱,還是用些藥為好。」


  儘管這麼說,但是為了表達誠意,王家還是堅持把醫師喊了過來給蕭玉融看看。

  老醫師被僕從連人帶箱一塊扛了過來給蕭玉融診脈。

  蕭玉融本就沒有事情,醫師哪能沒病看出病來,但是眼見著陣仗這麼大,如此興師動眾,他也不敢說沒病,生怕屆時真出了什麼問題算在他的頭上。

  他只能捏著鬍鬚,硬著頭皮說道:「公主並無大礙,只是自幼體弱,方才受了些驚嚇,老夫開幾味安神的藥,服用後,應是無事了。」

  「那便好。」蕭玉成拍拍胸脯,鬆了口氣。

  「早說我沒事了,你們還不快接著去打馬球?」蕭玉融連忙推著蕭玉生和蕭玉成兩兄弟往馬球場上走,「別真讓我輸了青玉墜子,我丟不起這臉。」

  蕭玉成一臉納悶,「不就一對蝴蝶青玉嗎?用得著那麼寶貴嗎?你若是喜歡,回頭叫三哥給你再買幾個來就是了。」

  蕭玉生聽了點頭,「你若是真喜歡,我再尋來就是。」

  「我不要,就要原先的那個。」蕭玉融變了副臉色,陰沉道,「我就要寧柔看著,我不缺這美玉,但我隨手丟出去的,也照樣能拿回來。是我的東西,還是我的。」

  蕭玉生頓了頓,嘆了口氣,拍了拍蕭玉融的腦袋,「知道了,替你贏回來就是了。」

  說罷便輕飄飄看向臉色難看的楊家兒郎,溫和的眸裡頭儘是冰冷的氣焰。

  一群宵小罷了,縱使是做些小手段,也不足為懼。

  蕭玉融頓時又由陰轉晴,露了笑臉,「我就知道三哥哥最好了。」

  她的哥哥們對於她的惡劣從來沒有異議,即使是不贊同也會為了滿足她的一己私慾繼續前行。

  他們生怕嬌縱了她,可也怕委屈了她,怠慢了她。

  正因為從小到大就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所以蕭玉融才養成了這般性子。

  蕭玉成不太高興,「他最好了?那我呢?」

  「你若是能贏下比賽,你也好。」蕭玉融道。

  「不就是枚墜子嗎?楊家的隊伍只會使一些小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蕭玉成說道。

  蕭玉融笑意盈盈地湊到蕭玉成耳畔低語:「你若是輸了,我就把你屋裡頭那些東西全丟到父皇面前去。」

  蕭玉成愣住了,訥訥地指著蕭玉融說不出話來,卻被蕭玉生拖走了。

  他還是想不明白,蕭玉融是怎麼知道他藏在屋裡的那些春宮圖的?但這些東西若是捅到蕭皇面前去,肯定是要被痛罵一頓玩物喪志的。

  蕭玉融心滿意足地跟著蕭玉歇回到樓台上繼續觀戰了,王婉茹心有餘悸,抱著蕭玉融左看右看。

  柳品珏不動聲色地瞥了蕭玉融一眼。

  即使是對面仍然暗戳戳做些小動作,贏的依舊是崔辭寧他們。

  蕭玉融心滿意足地取回了自己的那一對蝴蝶青玉墜子,還刻意當著寧柔的面選了她賭的鑲金玉鐲當做贏的彩頭。

  𝓼𝓽𝓸55.𝓬𝓸𝓶

  抱著惡劣的心態,蕭玉融就當著寧柔的面,把寧柔輸掉的那隻鑲金玉鐲給了翠翠,「你家主子贏了球,今日高興,這贏來的彩頭就賞給你了。」

  翠翠既然能侍奉在蕭玉融身邊那麼多年,那自然也是有眼力見的,十分懂得蕭玉融的心思。


  她配合地接過鑲金玉鐲,恭順道:「多謝公主賞賜,奴婢回頭就把這鐲子當了換銀錢,買些公主愛吃的蜜餞來孝敬公主,權且當奴婢一番感激公主的心意,萬望公主不要嫌棄。」

  「你這丫頭,這可是寧小姐的鐲子,你怎麼用來換蜜餞?」蕭玉融不輕不重地笑出了聲,斜睨翠翠一眼。

  「奴婢不知!還請公主恕罪!奴婢原想著這玉鐲成色不比公主平日裡的賞賜,以為是不值錢的物件,不想是寧小姐的首飾。奴婢該死,該打!」翠翠故作驚訝,輕輕扇了一下自己的臉。

  「行了,這樣子裝給誰看呢?寧小姐寬宏大量,不比你主子我這般記仇,必定不會責罰你的。」蕭玉融笑了笑,看向寧柔,「你說是不是啊?寧小姐。」

  寧柔臉色難看至極,只能強撐起一抹笑來,「……是。」

  蕭玉歇他們贏了楊家以後,就該對上李堯止他們隊伍了。

  這回是最終局,到這一步的都是頂級門閥的世家公子,無一例外都是品貌極佳的。

  無論是長輩還是少男少女們都一併探頭探腦,尤其是那些有聯姻想法的,更是目光灼灼,嚴陣以待。

  姑娘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到底是誰能夠爭得頭籌,有幾個性子潑辣的更是爭得面紅耳赤,連彩頭都比方才翻了好幾倍。

  蕭玉融剛剛拿了青玉墜子作賭,這回一時間身上沒有什麼更好的東西了。

  「誒,王家主,王氏富可敵國,家大業大。不若借我個彩頭,我定還能翻倍贏回來。」蕭玉融繞過去拍了拍柳王伏宣的肩膀。

  王伏宣顯然還因為剛剛的事情耿耿於懷,面色不善,沉沉地看向蕭玉融,「公主想要什麼彩頭?」

  蕭玉融毫不客氣,「什麼值錢,便是什麼。」

  「我借寶物與公主,公主若是輸了,拿什麼賠我?」王伏宣仰著頭看蕭玉融。

  蕭氏坐擁天下,蕭玉融要什麼沒有?

  於是她大氣地一揮手,「只要我有,只要我給得起,我便賠給你。」

  王伏宣墨玉般的眼眸閃爍著異彩,「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蕭玉融伸出小指。

  明明是幼時才會做的稚氣舉動,王伏宣卻鬼使神差地勾上了蕭玉融的小指輕輕拉了拉。

  陽光匯聚在他們相扣的小指上,蕭玉融彎了彎唇,「說謊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針。」

  「好。」王伏宣垂眸,鴉翅般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翳。

  蕭玉融心想,反正她是女子,又不是君子。

  「那你拿什麼賭給我?」蕭玉融問。

  王伏宣猶疑了一下,他隨身帶在身上的寶物,無非就那兩樣。

  他摸到那寶物,卻沒有動作,蕭玉融看他猶豫,把他手拉了過來,見他手上握著一枚溫潤的白玉佩,上邊雕刻著人像。

  玉佩邊緣渾圓,顯然是被主人反覆摩挲,愛惜異常。再定睛一看,上面那小像分明是王伏宣本人。

  蕭玉融認出來了,這是她那年拜別以為柳品珏要回允州,辭別眾人時候,與故友們告別送的禮物。

  那年有流言說柳品珏要回允州,蕭玉融信以為真,想到如此這般就送個紀念,所以親手雕刻了玉佩贈禮。


  不僅僅是柳品珏有,李堯止和王伏宣也有。之所以選玉石,那是因為蕭玉融名字裡頭帶個玉字,無非是在提醒他們莫要忘記了自己。

  誰知道那只是流言,柳品珏還是留在玉京,害得蕭玉融滿腔深情餵了狗,鬧了笑話。

  不過玉是好玉,雖然不是什麼名玉,但蕭玉融親手所刻,也的確是值得珍藏的。

  蕭玉融倒也沒想到王伏宣居然如此喜愛,這雖說意義非凡,但有蕭玉融之前那青玉墜子珠玉在前,玉佩拿出去作賭就不夠看了。

  「我是想不到,王伏宣,你是如此喜歡我做的這玉像呀。」蕭玉融將玉佩捏在掌心裡晃了晃。

  王伏宣臉色鐵青,一把奪過蕭玉融手裡的玉像,放回了自己內襯。

  他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公主多慮了,故人之物,莫不敢忘。」

  蕭玉融不滿王伏宣這翻臉比翻書快,但是現下有求於人,便暫且忍了。

  玉像給不得了,他身上的寶物便還只剩下最後一樣。

  王伏宣頓了頓,將手放在了腰間,取下隨身的匕首遞交給蕭玉融。

  匕首通體黢黑,古樸大氣,獨獨刀鞘上鑲嵌了一顆純淨璀璨的金剛石,宛若夜幕中的一顆星子。

  蕭玉融愣了愣。

  這是真的王氏至寶,王家家主世代相傳的匕首夜醒,削鐵如泥,見過的死亡恐怕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

  據說是第一代王氏家主殺人如麻,夜不能寐,由此取名警醒自己,代代相承。

  要是這把夜醒輸出去了,那蕭玉融還真賠不起。

  難怪王伏宣方才在猶豫。蕭玉融連連推拒:「弄丟了你的夜醒,我拿什麼賠你?」

  「公主這是賭約不作數了?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王伏宣的神情陰鬱下來,認真地盯著蕭玉融的眉目,「說謊話的人要吞針。」

  蕭玉融從小到大都怕了王伏宣這不管不顧的倔勁兒,那時候王伏宣跟她打賭輸了,都是能真的照賭約黑著臉推輪椅跳湖的。

  「你可是個瘋子。」蕭玉融咬牙切齒,「夜醒也是你權力的象徵,你知不知道輸了夜醒,外頭裡頭那群人怎麼議論你?」

  王伏宣依舊盯著蕭玉融,「那又如何?」

  要不是已經長那麼大,並且還有這麼多人在呢,蕭玉融都想要上去扇王伏宣兩巴掌讓他清醒清醒。

  「行!好!你清高,你了不得,你這個王氏家主都不怕輸了夜醒,我怕什麼?」蕭玉融接過了匕首,轉頭擱在了擺放彩頭的盤子上。

  王伏宣非但不惱,反倒是翹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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