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昭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去帶面具示人的。
但他知道上位者喜歡看下等人對他們感恩戴德。
所以他會把這一面展現給想看的人看,讓他們對他產生同情,忍不住向他施以援手。
以讓人瞧不起的身份地位去玩弄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只因他們那副高高在上帶著悲憫的虛偽嘴臉在璩昭看來著實可笑。
世界根本沒有善惡之分,有的只是每個人用自己的判斷去做選擇題。
對於戴面具去嘲諷大千世界這件事,他樂在其中,甚至享受這種快感——
利用別人的價值觀去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這就是璩昭。
所以面對歲禾說要不要在周末和她出去玩時,他點頭了。
他倒要看看,歲禾真實的嘴臉是什麼樣的。
是的,璩昭根本就不相信會有歲禾這種凡事都能做到盡善盡美的人存在。
於他而言,歲禾就是他最瞧不起的那種人。
看他可憐就主動接近他,自作聰明地想要給他救贖,同情心泛濫,聖母光環環繞,自己被自己感動……她這樣的行為,在對別人好的同時已經擺明了兩者之間的關係——她是給予者,那別人就是授予者。
她註定高人一等。
付出的人自然比得到的人來的理直氣壯。這理所應當卻挑不出錯,璩昭心知肚明。
可他就是不喜且堅信,歲禾這樣性格的人,是不存在的。
他早就對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絕望了。
璩昭和歲禾約好了,下午三點半在公園門口見面。
為了扮好自己的角色,璩昭選擇提早出門,只為給歲禾一個忐忑不安又珍惜期待這次遊玩的印象。
出門前,璩昭翻箱倒櫃,都沒有找到一套得體的衣服,他頹然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他何必要為歲禾去費心思?
他只不過是想要撕開她的真面目再狠狠利用她的同情心一番罷了。
如果為她而打扮,豈不是正中她下懷?
於是璩昭出現在公園時,身上穿的是校服。
這最能體現他的侷促和用心了。
只是沒想到歲禾已經到了。
璩昭站在榕樹下,隔絕了陽光的陰涼處讓人身心放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公園入口的方向,那裡有歲禾。歲禾正蹲著,白色的裙擺拖到地上卻渾然不覺。
因為她在專心致志地給流浪貓餵火腿腸。
這會兒陽光不比正午,卻把歲禾整個人的輪廓都印出了金邊。
她的笑容剛剛好,極具感染力,但璩昭沒笑。他走過去,心裡仍然是那兩個字,虛偽。
「你來啦!」
把火腿腸餵完,歲禾不經意一個回頭就看到了璩昭,她站起身來,裙擺被風吹出了一個弧度。璩昭什麼也沒看到,但他腦海中卻想著,歲禾的內褲會不會也是白色的。
內心活動再豐富也不能忘記把面具戴上。
璩昭靦腆地低頭笑:「對不起,我遲到了。」
「是我出門太早了,」歲禾體貼道,「你渴不渴?那邊有水在賣。」
「可我……」璩昭摸了摸口袋,裡面只有五十塊,他的全部家產。
買了水,會不夠遊樂場的門票。
璩昭沒往下說,敏感的神經又開始發作,歲禾這一定是故意的,方便她表演接下來的慷慨大方。
歲禾裝作沒看到他的動作,她去牽璩昭的手,「我想來遊樂場好久了,一直沒人陪。為了謝謝你陪我,我請你喝水好不好?」
果然不出他所料。
她人緣這麼好,怎麼可能沒人陪?
真是蹩腳的謊言。
璩昭看了眼自己被歲禾牽住的手,她的手軟綿綿的,一牽就知道是被呵護長大的嬌嬌小姐,什麼粗活重活全都遠離她的生活。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那下次我請你。」
「好啊!」
歲禾不推脫,落落大方,讓璩昭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她的面具至少有九層厚,璩昭想。
……
門票一買,璩昭的口袋空空如也。
他把門票捏緊在手心裡,另一隻手則讓歲禾牽著,早已冒出了熱汗。
兩人就像較著勁,沒有人有想要鬆開手的意思。
最後還是璩昭受不了了,他把自己這次的失敗歸結於和讓自己討厭的人牽手,實在不舒服。
他自然而然地鬆手去把塑膠袋裡的水拿出來,先給歲禾擰了瓶蓋才給自己另開了一瓶。
「這天真熱。」
「對啊。」歲禾以手代扇,扇風,「你想好要先玩什麼項目了嗎?」
五十塊錢可以玩遊樂場裡任意五個項目。
璩昭瞄了下歲禾那隻到大腿中間的裙子,說:「要不要坐大擺錘?」
滿眼天真無害。
————
這個時期的璩昭,完全就是中二病,沒有完全變態。
但畢竟是病,抗拒得到治癒,後面也就愈演愈烈。
說他是變態,不如說是病嬌多點,內心扭曲的那種(撲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