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允跟關老師說家裡有事，關老師聽說是賈允的姐姐有事，還很擔心地詢問，問要不要自己過去幫忙。
「不用不用，她」
賈允頓了頓，說：
「她只是身體不舒服，然後肚子餓了心情不好吧，我會去一下。」
「抱歉了關老師，今天不能陪你了。」
「嗯嗯，快去吧，千萬別因為我耽誤了你的事。」
關老師很識大體，沒有多問什麼，抱著賈允親吻了一口，賈允就走了。
賈允開著車朝濱江花園的方向疾馳而去，腳上踩油門的力度越來越大。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因為孫羽唯的幾句話而變得這麼急。
不過，在路過虹口老城區的時候，賈允在等紅燈期間，看到路邊有一個小賣部，猶豫了幾秒鐘後，還是選擇找了個路邊停車位停了車，去小賣部里買了一包煙。
賈允自然是不抽菸的，他本來是想買一包小熊貓的，不過小賣部里沒有，就拿了一包蘇煙。
此時正值中午十二點，氣溫不算太冷，有個七八度左右，不過冷風吹在臉上還是颳得賈允的臉頰生疼，最關鍵的是，小賣部那一塊錢的打火機在冷風中怎麼也打不著火。
「靠！」
賈允罵了一句，轉了個身子，背對著冷風，又嘗試了好幾次，終於打著了火。
賈允點燃煙，任由手裡的蘇煙散發出陣陣的灰霧。
賈允用另一隻手輕輕揮了揮，儘可能地將燃燒產生的煙霧撲倒自己身上，以此來驅散他身上那原本屬於關老師的香味。
「嘶——哥們兒，行家啊！」
就在賈允驅趕著自己身上的味道的時候，旁邊一個男人從賈允身邊路過，看著賈允這一波操作，忍不住給賈允梳了個大拇指。
賈允白了那男人一眼，懶得理他。
一身上海爺叔的打扮，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什麼行家？當老子是渣男嗎？！
賈允站在冬日的冷風中，直到手裡的香菸一直燒到了菸蒂為止。
回到濱江花園，賈允的車還沒開進車庫，就遠遠的看到孫羽唯一個人坐在家門口的台階上，她的臉龐趴在膝蓋上，身邊還放著一包抽紙。
賈允皺了皺眉，停了車，走到了孫羽唯的身邊。
他看不到孫羽唯此刻的臉，她身上只穿著一身居家睡衣，雖然是加絨加厚款的，但是在戶外，肯定是擋不住這天海一月末的寒意的。
「穿這麼少，不怕感冒？」
賈允坐到了孫羽唯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你走開啦！！！」
孫羽唯捂著臉，扭了一下身子，帶著哭腔嚷嚷道。
「你接著去找你外面的女人啊！回來管我幹什麼啊？！」
「不是，咱說話得憑良心啊！」
賈允無奈地笑道：
「我出去那麼賣力地認真工作賺錢，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成了在外面玩女人了呢？」
說著，賈允把身上的毛呢風衣脫了下來，蓋在了孫羽唯的身上。
感受著賈允風衣內側的溫暖，還有上面濃郁的煙味，孫羽唯這才抬起頭來，雙眸通紅，淚眼婆娑地看著賈允。
「你你這幾天出去，真的是去工作的？」
孫羽唯說話的聲音一抽一抽的，看得出來，她剛才哭得很大力。
一直以來，賈允都已經習慣了孫羽唯那種有些低沉的嗓音的，這種嗓音唱女中音會很好聽，說起話來也很有御姐范，但現在哭得像個受了欺負的小姑娘似的孫羽唯，賈允還是第一次見。
「那當然啦！」
賈允笑道：
「中午一直在跟一群老男人談業務，還都是一群老菸鬼，你知道的，我又不抽菸，差點熏死我了。」
「那，那你的女朋友呢？」
「放假這麼久了也不見你去陪陪女朋友」
孫羽唯揉了揉眼睛，小聲嘟囔。
「我我哪有什么女朋友啊？」
賈允漫不經心地笑道。
孫羽唯聞言一愣。
「你，你之前不是還洋洋得意地跟我說，你玩過很多女人嗎？」
「哎呀那種氣話你也信啊？」
賈允笑著說：
「你真的覺得我會是那種大學四年只會沉迷於女色的人麼？」
「我要是那種人，你覺得我可能做出瑞幸這樣的事業嗎？」
「哼！不信！」
孫羽唯雙手抱著膝蓋，沒好氣地說。
「哎呀信不信由你。」
賈允道：
「現在，可以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雖說賈允知道，女人的情緒就跟薛丁格的貓一樣，難以捉摸，但是孫羽唯情緒忽然這般失控，肯定是有原因的。
孫羽唯被問起這個，眼眶裡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我，我前幾天接到了英國那邊打來的電話，說我說我媽」
孫羽唯越說嗓音越顫抖，雙手再次捂住了臉，渾身抽泣了起來。
賈允也沒催促，他伸手安撫著孫羽唯，幫她捋了捋額前凌亂的髮絲。
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是孫羽唯的媽媽患上什麼重症了。
「乳腺癌二期。」
孫羽唯喘著氣，從嘴巴里擠出這麼幾個字。
果然。
雖然賈允不是學醫的，但對乳腺癌這種女性第一殺手也略知一二。
按照病症嚴重程度來區分，乳腺癌一般分為一二三四期。
乳腺癌二期，基本上就等於是說，癌細胞已經開始有所轉移，屬於乳腺癌的中期，情況並不樂觀。
「其實我媽媽這幾年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
孫羽唯嗚咽著，繼續說：
「其實去年她就跟我說，R頭上方經常發紅疹，還會發炎，但當時我們誰都沒有在意。」
「如果能夠早點注意到症狀的話」
孫羽唯說不下去了，捂著臉哭了起來。
賈允沉默了幾秒鐘，開口問：
「那現在有在接受治療嗎？」
孫羽唯點了點頭，說：
「她現在住在醫院裡，她是前幾天在家裡發高燒暈倒了昏過去的，她在那邊無依無靠，病倒了也根本沒人知道。」
「還好她是倒在的陽台上，被隔壁鄰居看見了，鄰居打電話報的警。」
「本來媽媽一直都想我留在她身邊幫忙，經營她的小餐館，就留在英國，當一個普通人的，可是，可是我硬要回國，要進經緯資本，還想奪回原本屬於我們家的東西」
「我，我回國之前還經常和她吵架，賈允我，我可能要沒媽媽了，我，我不要這樣」
孫羽唯越哭越大聲，她忽然抬起手就要抽自己一巴掌，但被賈允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就在賈允抓住她手腕的時候，賈允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她手腕上的幾道淡淡的割痕。
「你，你放手！」
孫羽唯哭著喊到：
「賈允，我真的，我真的好想死啊」
「你死了，你媽媽怎麼辦？」
賈允淡淡地問：
「羽唯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這樣，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遇到困難，遇到挫折，我們應該先坐下來冷靜思考才對啊。」
賈允摟著孫羽唯，在孫羽唯耳邊說：
「既然是乳腺癌二期，那就說明還有很大的救治概率啊，我記得這個階段的乳腺癌患者，只要治療水平到位，基本上還是有個60%的存活率的，幹嘛搞得跟已經沒救了似的。」
「你不懂」
孫羽唯嗚咽著說：
「我媽媽乳腺癌的消息，還是英國那邊的醫生打給我的。」
「他們說，我媽媽的情況不是很好，說什麼，我媽媽那種是屬於，即便做了手術，後續復發轉移的概率也很大的那種，具體我也不清楚，反正說是很不樂觀。」
「我自己這幾天也查了一些資料，其實乳腺癌的致死率跟患者的個體差異有很大的關係，至今也沒有個定論。」
「那種心態差，脾氣差，體質差的女人，存活率肯定是會低一些的。」
「很不巧，我媽媽就是這樣的人。」
孫羽唯平復了一下呼吸，說：
「而且她現在住的是公立醫院，雖然英國那邊醫療免費，但是你不知道，公立醫院的wait list都很長的。」
「醫生跟我說，如果要安排手術的話，排隊最快也得排上大半年。」
「到那個時候，恐怕癌細胞都已經擴散到全身了吧」
孫羽唯越說越絕望，她的眼淚跟江河決堤一樣，根本止不住。
賈允抽了幾張紙，幫孫羽唯擦了擦眼淚。
「那就去找私人醫院啊。」
賈允說：
「我記得英國有世界上最好的私人醫療服務，要是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幫你先墊上。」
「不是錢的問題。」
孫羽唯搖了搖頭說：
「我媽在那邊做生意積攢的積蓄，我再拿出我的，蘇櫻姐的，還是夠付醫療費的，可是可是」
孫羽唯臉頰埋在膝蓋里，哭著說：
「我前天晚上和我媽通了電話，她說不想再浪費錢了，讓我不要管她，說她活夠了，想去見我外婆了。」
聽到這話，賈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沒見過孫羽唯的媽媽，但他也猜的出來，孫羽唯媽媽的心態估計早就已經崩了。
「你媽媽她在那邊還有別的親戚朋友麼？」
孫羽唯搖了搖頭，說：
「基本沒有了。」
「我的外公被我爸送進了監獄，外婆革了職，被送進了養老院，前年去世了。」
「我媽媽的其他幾個兄弟姐妹，要麼在監獄，要麼也是流亡海外，自顧不暇。」
「原本我們家在英國還是有些朋友的，但那些人也都很現實，看我們家家道中落，也就不怎麼跟我們家來往了。」
提起孫定國，孫羽唯的眼眸之中瞬間充滿了憎恨。
「是他！都是因為他！！！」
「他在我高一那年，背著我們母女，在外面找小三，還生了個小雜種出來！」
「被發現後不但不悔改，甚至直接把我和我媽媽一腳踹開！！！」
「我媽媽現在在那邊，連個看護都沒有，我本來說過去照看她的，但她讓我不要去，說去了也不會見我。」
「她還說什麼，準備寫遺囑，把餐館賣掉，然後把錢都留給我什麼的」
「賈允我，我該怎麼辦啊」
賈允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能理解，一個人，在得知自己即將面臨死亡的時候，精神力和意志力瞬間崩潰的樣子。
治不好是一回事，但是意志崩潰，不願意接受治療，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我覺得你得讓她看到希望。」
「我勸過她的！我這幾天一直在想辦法勸她！」
孫羽唯哭著說：
「可是她就是不願意接受治療！一心就想等死！！！」
「笨，我說的希望，指得是你呀。」
賈允在孫羽唯耳邊輕聲說。
孫羽唯聞言一愣，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賈允。
賈允繼續說：
「你得讓她知道，你會有光明且美好的未來，還會有幸福美滿的家庭，讓她知道，她的女兒可以擁有美好的人生，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值得她牽掛的東西。」
孫羽唯聽著賈允的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還有，這件事情，你爸知道嗎？」
「呵呵，他要是知道了，可能會高興的跳腳吧？」
孫羽唯咬著牙，恨恨的說：
「你不知道，他有多恨我媽媽。」
「這麼多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我媽正式離婚，好和他的那個賤婊子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賈允你剛剛說的，要讓我媽媽看到希望，指的是什麼啊？」
賈允沒說話，孫羽唯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連忙看了一眼手錶。
「這個點，那邊應該是晚上九點。」
說著，孫羽唯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境外電話。
手機響了半天，那邊沒人接，於是孫羽唯又撥打了另一個電話，很快，電話接通，孫羽唯對著麥克風講了一串英文，大致意思是請讓C106病房的梁女士接電話。
「餵？媽，你聽得到嗎？！」
對面沒說話，直接就給掛了。
孫羽唯看著被掛斷的手機屏幕，愣了半晌，一咬牙，再次撥打了電話。
她用一口流利的倫敦腔，對著手機說：
「您好，麻煩您轉告C106病房的梁女士，告訴她，她的女兒在中國找到了一個很棒的男朋友，用不了多久就準備結婚了，而且還準備要孩子了，我們準備要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當奶奶了！！！」
一定推賈諾，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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