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亡羊補牢與現在
12月28日。
凌晨四點。
煉化不僅僅是可以讓哲學之刃儲存放劍氣的東西。更是能稍稍延長蘇明三分鐘真男人的能力。
光頭男沒法一招解決,但那皮衣女人可以。
蘇明也不知道哲學之刃到底是因為那女人的魔力太多,還是別的原因……衍生出的光暈十幾米長。
先前砍到之後也不痛不癢的光頭,這會兒終於扛不住了。
「你到底……怎麼知道我的招式?」
「……」
當然,上次沒打贏蘇明也覺得是讀檔用少了。
現在看來想的是對的。
光頭也同樣遭不住持久戰,身上的火越來越淡。
至於無論讀檔多少次都會出來的聖女,蘇明早就選擇提前預判到,一腳踹回屋內。
那就是個普通人。
普通的……想出來做點沒意義的事。
12月28日。
凌晨五點。
蘇明贏了,哲學之刃的光也黯淡到極點。只能用手撐著地。
「明先生……」
她也出來了。
「……」
蘇明想說話,但視線一黑,直接倒了。只覺得嵌在什麼非常溫暖的事物上。
12月28日。
早。
肚子很痛,大概是因為毫不留情的被踹了一腳……
後面再看到明先生和他們戰鬥的畫面,我也知道了,我出去說什麼都沒用。哪怕攥攥著刀衝過去也於事無補。只是添麻煩。
他真的很強。
變得再也不是我印象里,那個我也許還能再碰到的男人。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經歷過什麼呢?
「……」
沒有問的資格。我只是忍著腹痛去找醫生。
他受了傷。
12月28日。
上午。
「我還說這傢伙該不會在這時候還沉迷女色……」
「嗯。辛苦他了。」
「放心吧,這是多瑪自治區最好的治療師。治療師都說了他只是太累,那就是真的。」
「不過……居然直接把最強的人單獨派過來,要是我自己搞不好已經被推上斷頭台了。」
很多人都受了傷,包括派蒙。
他親自帶著醫生來看明先生。
「聖女小姐,等他醒了就告訴他……要我叫他老大也可以。」
「……」
不管是實力強大到讓我覺得不真實的他,還是記憶里的他。都一樣……累了之後會疲憊的睡著。
好像需要某種照顧一般。
「哥哥!哈……娜塔莎姐姐,哥哥沒事吧?!」
朵朵也來了。
沒再聽我的,換那條勾絲的襪子。就只是普通的女僕制服,大概是著急過來根本想不了那麼多。
「派蒙先生請來的治療師說沒事。」
「嗯……朵朵,就由你在這照顧一下明先生。」
「……」
我很想留在這。
但我的價值只有願望,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機制……但除此之外,我沒資格再做別的。
不能碰他的臉,也不能貪婪的再想觸碰,聽到他的聲音。
出門。
到處都是昨晚混亂過後的狼藉,即便是我也明白……肯定是上面的人開始清繳。派了正規軍來。
這次是明先生他們贏了,下次呢?
那可能也不是我該考慮的事。
我回到小屋。一開始和明先生一起住的小屋,布置都沒變……但因為有段時間沒來,布了些許灰。
「嘩嘩——」
我又和剛來這一樣,跪在地上,一點點擦。
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浸透。
我知道,這時候祈禱什麼的……一點意義也沒有。但我沒有別的可做。
「願女神特蕾娜護佑……」
儘管如此。
我還是想做。以此寬慰越來越覺得難以忍受的卑劣感。
我到現在還會想著……還有價值。還可以偷偷的窺視他。雖然和之前落差很大,但是真實的看著他……
很多年前。
嗯……大概在我11歲的時候。
「你生的為什麼你不養?」
「笑話,沒有你會有她?要我養就給錢!否則你這輩子也別想好過!」
「……」
大人不喜歡我。
因為,那時候的我既沒有討人喜歡的樣貌,也沒有會說好話的嘴巴。只像個拖油瓶,單純在大人吵架時蜷縮在牆角惹人心煩的抹眼淚。
我偷了13塊錢,撒謊請求別人幫我買了一張以為只要上車就會到好地方的車票。
也許是因為偷錢出來的,我總是小心翼翼……等回過神,進車廂時。明明一直攥在手裡的車票丟了。
「在找啥?」
車廂里沒多少人,僅有的大人都在睡覺,只有他捧著那時候的我很難懂的語文書看。
「……」
本來我只想努力找到車票就好,去想像中夢幻的地方。沒有大人吵架,也不會再躲在牆角默默抹著眼淚。
但怎麼也找不到。
「是不是隱形眼鏡之類的?」
「……不是。」
「那是啥?」
「嗚……車票。」
溫柔的嗓音就像是打開緊繃的神經線關鍵的道具。我一下子沒忍住哭了。
我害怕想逃跑的計劃被發現,被送回去。
「地上沒有啊……只能再買一張了。」
「……」
「沒帶多餘的錢嗎?去的地方是哪?啊……這趟車好像不管去哪都得買終點站的票。我幫你補一張算了,十幾塊而已。怎麼大人不和你一起出來?」
「不要……只要那張。那張才可以。」
也許那時候的他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剛打完工很累。
但我就是執拗的認為,只有那張我偷錢買的票才能帶我去想去的地方。儘管我根本不知道路線圖說的各種站是什麼意思。
換平常人肯定懶得管,懶得再理我。
「難不成,是離家出走?」
但他沒有。
「售票員要來查票了……確定不要我幫你補?」
「……」
我哭著搖頭,緊接著,被抱到他座位裡邊。藏在他的塑膠袋下。車廂很暗。沒人發現我躲在那。
「想去終點站是吧?反正我也要去,就帶你去看看終點站有什麼吧。」
「……」
那天,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車子並不會隨機把我帶到想去的幻想世界,只是一片開發區,能看到星星。
「這不也挺好嗎?至少在鬧市看不到星星。」
「你家在哪?還有最後一班回去的車,我送你回去。」
但是他沒有嘲笑我的幼稚。只是一同坐在那看了一會閃爍的光點。也沒有追問我不願意說的『家』。
我可能……在那時候就憧憬他的成熟。因為他不僅知道每個站是怎樣的風景,還能告訴我有什麼真實的……我可能會喜歡的東西。像哥哥一樣照顧我。沒有任何責罵,只是一昧的用溫柔的表情坐在旁邊。
後來,可能是緣分吧?
大人離婚之後,我被分到媽媽那。一起搬到離他沒多遠的小區。
再次遇到他,是我放學後不經意在超市看見。我很怪……明明很有可能認錯人,但還是一直尾隨,完全沒想過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是你啊。」
他一下子就認出我了。
「小學五年級嗎?背著書包倒是有個小孩子樣了……挺可愛。」
我支支吾吾的說了名字。也希望知道他的名字。
習慣了自動被人使喚的我,像這樣努力想知道別人的名字……而非被迫知道。是第一次。
「蘇明。」
「我經常來這買東西。你家在附近?」
「……」
從那之後,即便我不買東西,也會在超市外邊的長椅等。有時候會等到,有時候又等不到。家裡總是沒人在,也沒朋友……比起回家,我想在那等。
「要是可以的話,你倒是可以和我妹做朋友。」
「咳……比如幫我緩和下兄妹關係之類的。」
「……」
再後來。
我開始經常出入他家裡。我也見到妹妹了……那時候的妹妹,不怎麼和明先生說話。總是冷淡的樣子。
很遺憾,我也沒能和她成為朋友。她和我不同,雖然是不同學校比我還兩個年級。但朋友很多。
「你是不是在學校人際關係處理的不太好?沒什麼朋友?」
「……」
那是我覺得會很自卑的話題。因為我又黑又瘦,男孩子會嘲笑我。女生……也會在背地裡議論。我只是一個別人說『喂,你去拿下書吧』『喂,今天我有事,黑板你擦一下』,沒法拒絕的膽小鬼。
「不想說也沒關係。但真要遇到什麼麻煩,記得和我說。」
「我是靠得住的大人。」
其實,那時候的他真正年齡也沒還沒成年。可我就是打心底覺得,真的是靠得住的大人,哥哥。
換成向媽媽訴苦只會得到一句話。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是好好坐在那不惹事,為什麼會有人欺負你?』
再過一年。
我已經和他很熟絡。
「別隨便坐在大人的腿上吃東西。很髒。」
「小姜。」
「哥哥才小,小小明。」
「……」
那時候說的髒,後來我才知道不是說我坐在他腿上吃餅乾碎屑掉下來髒,是他剛打完工全是灰,髒。
一年的時間,我已經習慣毫無人氣的家,全然傾向於享受『哥哥』帶來的溫暖。作為給我買巧克力卷的回報……我也折了千紙鶴。
作為小鬼的我,很幼稚。
聽著那些同齡,比我早熟的女生說什麼結婚……一知半解。只知道結婚就可以一直都在一起。
所以,在千紙鶴里寫……長大以後,要和哥哥結婚。
現在想的話,那時候的明先生真的很疲憊,那段時間可能……我短暫的當過舒緩心靈的解藥。
後來,我上初中了。我滿懷期待可以換個環境。
嗯。
身份確實換了,從全班誰都可以呼來喝去的下人變成跟在小團體後的跟班。
「李老師真土啊……都什麼年代了,還把衣服扎在褲子裡。就像給別人看大肚皮一樣。」
「你喜歡什麼樣的?」
「當然是和f4一樣的。」
「……」
她們的話題通常扯得很遠,最後又都會變成共同吐槽某個人。
「家長會看見了嗎?那傢伙的爸爸是修管道的……掏糞誒。」
「就說有股臭味。」
這時候,如果有目光看向我。我必須點頭附和。
可我打心底覺得,修管道有什麼呢?那也是為了生活……哥哥這樣說過。可我沒膽量在這說出來反駁。我也要在班裡生活。
我開始覺得比在小學當下人的日子還要痛苦。
唯一能解脫的只有和哥哥在一起時……
「上初中了,穿的還是裙子。沒人教過你別隨便坐男人腿上?」
「去年都是這樣的。」
「去年是小學生,今年還是?」
「我想吃草莓味的餅乾~」
「說真的……要慢慢學會注意點,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哥哥早就提醒過,但耐不住我非要坐在腿上。也只得放棄說教。
哥哥從未深究過我在學校過的是什麼日子。說過,想說他會聽,不想說就單純的聊聊天就行。
我也沒想過要把學校的東西帶到和哥哥這來。
但離得太近了……和某些渣子的家離得很近。總會有在超市附近遇見的機會。
「哈……這不是姜夢瑩嗎?」
「剛才是和民工大叔坐在一起?哇……該不會是你爸爸吧?」
「……」
那時候的哥哥,沒時間顧忌形象,隔遠了看……身板很壯實,再加上橡膠鞋之類的很容易被誤會成大人。
「不是……」
「那是什麼?該不會和民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是……哥哥。」
「沒聽說你有哥哥呀?還是民工。」
「……」
我竭盡全力想解釋和哥哥的關係,以及證明哥哥是多好的人。
「算了吧。和這種人走近了你以後也會變成民工。你想一直都臭烘烘的嗎?」
「不覺得臭嗎?」
「我媽媽就說過,和什麼人交朋友就註定以後的發展。你和民工交朋友以後就只能是民工……說不定還要去修管道,哈哈哈。」
她們完全不在意我極力辯解的,只是嘲笑。
裝出大人的腔調。
「不好好讀書的話……以後就會和他一樣。」
「嘻嘻,我媽經常這麼說。現在,我代替姜夢瑩媽媽,再給你說。真別和那種民工什麼哥哥妹妹,好噁心……」
「……」
又是視線都看著我,這時候……只有附和。
「明天就去班上說,姜夢瑩喜歡民工~修管道的。」
「……」
她們只是把我當樂子。故意的……根本沒人告訴我,哥哥已經回來了,就在我後邊,坐在椅子上。
等我回過神,只看到哥哥放下買好的餅乾。什麼也沒說,走了。
騙錢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我知道,再不說點什麼,會失去哥哥,想道歉的時候……
我想極力忘掉,偶爾會打電話心情很好給我一筆錢,偶爾會痛罵甚至打我一頓的媽媽……說需要錢。問我是不是經常和一個大人走的很近,能不能幫她借錢。沒有錢就會死。
「需要多少?把你母親電話給我。」
電話接通之後,哥哥沒問別的,也沒對我做的噁心事說任何。
那時候,我只顧著……哥哥還願意管我。沒有討厭我。因為這種事開心,完全沒想過當初把我當拖油瓶一樣推來推去的媽媽能多沒底線。
3萬來的太容易。哥哥從來沒深究過我的家庭……也代表他對我家裡的信任,全來源於我。
當我再趕到哥哥的家。
「這都是證據!」
「我女兒衣服上有你的頭髮!真噁心……一個大男人,對小女孩這樣。」
「沒5萬你別想走!」
很多人圍觀,圍觀我那位母親拿著塑膠袋,展示的頭髮……圍著哥哥。我明明已經看見了,已經和哥哥對視到了……但渾身抖個不停。
聽到很多聲音。
「對啊,怎麼會拿自己女兒的清白來開玩笑?」
「真可憐,之後小女孩沒辦法正常上學了吧……」
「……」
學校本來就是地獄。這樣出去之後,不僅學校是地獄,邁出門檻的一瞬間就是地獄。
我很懦弱,這是一貫就有的自知之明。所以連告訴哥哥我家裡到底是怎樣,在學校是怎樣都從來不敢開口、自卑。
亡羊補牢的故事每個小朋友都讀過。我也不例外。
很清楚,當時沒站出去……
「哥哥從來沒有對我做過任何奇怪的事,如果您不去道歉。」
「我立馬從這跳下去。」
「……」
事情發酵五天後,才有的行動,還有意義嗎?
我那位母親心情很好,數著錢。
說,「那不是媽媽沒辦法嗎?你看,現在就好了,一下子連本帶利贏回來。」
「都過了,督察來調查過我也說是誤會。等會打個電話道歉一下就好了。」
錢呢?
不還?
「侵犯是誤會,但你坐在他腿上,衣服上有他的頭髮又不是。再說沒了你爸之後,全靠我。」
「得了。」
「你要跳就跳。找個沒人看到的地方隨便你跳。不過跳之前先讓你爸把這兩年的學費、撫養費……全部還我。」
「……」
她不在意臉面,只在意錢。
只在意能在牌桌贏多少,贏了便滿臉笑容的問我想吃什麼,輸了……便是隨便找個理由打我一頓。
我能上學,是因為國家規定,還有為了拿撫養費必須履行的義務。沒有任何親情可言。
我知道,家早就爛透了。從他們還沒正式離婚,每天吵架……家裡總是堆滿的垃圾開始,就知道。
那時候。
我拿著電話,幾次想撥通電話。
「是你嗎?」
「聽好,如果再讓我看見你。」
「我會用鉛筆芯……一根一根插進你眼睛裡。明白嗎?」
「滾遠點。」
他在忙,因為被我騙走了錢。沒辦法……開始連學業也顧不上。忙碌著。
他的妹妹冷到極致,厭惡到極致的聲音,至今我也記得。
那是我應得的。
懦弱不是藉口。既想要溫暖,又不敢為之付出……只知道享受好意,誰都做的到。
也沒辦法回到從前。
我什麼都改變不了,只能在這祈禱。
「願女神特蕾娜護佑……」
「……」
眼淚也是令人厭惡的東西,令人噁心。我沒資格哭。
「啪嗒。」
恍惚間,我聽見有誰的腳步聲靠近。
天已經黑了。
房間裡很昏暗。
「其實,差不多在六七年前,你母親不知道從哪知道我的電話,找過我。」
「……」
腳步停在我背後。
「說了很多事。比如借錢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在後面又做了什麼。我以為她要懺悔。道歉。」
「結果是賣力的推銷現在的小姜越來越漂亮,而且好像還是對我念念不忘。」
「說只要給她十萬,絕對雙手贊同把你娶回家。」
「聽到我完全沒興趣,又找她要錢還給我,態度立馬就變了,罵的還挺難聽。」
「……」
「寫在紙上的願望我看見了。等我這幾天忙完,就開始做吧。」
「……」
腳步聲又逐漸消失。
我明白,亡羊補牢就是說不管日後在做出何種補償……都於事無補。羊已經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