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景峰一直以來都試圖跟上林茶的思維,但是很明顯,這傢伙腦域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相比的。
如果說以前的種種,閔景峰都能夠用林茶是想要用這樣的藉口接近他,聽從了他所說的追求人的時候不要倒貼的建議。
而現在,閔景峰看著自信又張望並且還整理了一個邏輯鏈出來的林茶。
閔景峰實在是看不到任何開玩笑的跡象,仿佛她真覺得這幾個人就跟他的皮膚病有關係,不僅如此,而且她還覺得只要把這幾個人的毛病掰正,他的皮膚病也能好。
這個問題就嚴重了。
閔景峰一下子需要愁的事情就從怎麼讓這個小公主回到之前的生活軌道,變成了怎麼讓這個小公主既回到原本的生活軌道又能夠恢復正常。
他低下頭,就看到眉飛色舞的林茶,她正給他講解——如何通過解決這三個混混的問題來解決他的皮膚病。
這熟悉的糟心。
他這個人只要不選擇復仇模式,這輩子本來可以活得了無牽掛,能活一天是一天,直到那一天,他認識了林茶。
閔景峰打斷了林茶的話,說道:「這個問題不談了,我們先談談另外一個問題。」他跟她說不通。
林茶覺得他肯定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不再用理論說服這個人了,而是換了一種方式,可憐巴巴地看著閔景峰,說道:「你相信我好不好?就相信我一次嘛,拜託拜託!」
閔景峰看著她這撒嬌的模樣,心裡頭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那就這一次,這一次以後,你要好好學習,知道嗎?」
林茶立馬挺直了背:「沒問題!」
然後,林茶就拉著他,走到了全程站在另一邊不敢走的三個男生面前。
林茶開口就問道:「你們多少歲了?」「是隔壁學校的嗎?」「家住哪兒?」「家裡有幾個人?」
問這種問題,三個男生壓根不想搭理她。
林茶看了看他們,開口說道:「不說的話,我就讓人去找你們老師,然後讓你們老師去找你們的家長,讓你們家長跟我說。」
其中一個男生有點不屑,嘟囔了一句:「你以為你是誰啊?」
「她是林茶。」旁邊的閔景峰聽到對方不屑的語氣,心裡很不舒服,冷冷地開口說道:「沒人跟你們說過這個名字嗎?」
那個男生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別說,還真有人說過,只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本人。
像他們這種人自然也只有趨利避害,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畢竟不是一個學校的,這些人的信息還沒有更新,不知道這個矜貴的小公主居然會跟閔景峰一起逃課!
這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這個時候其中一個男生偷偷拿出手機上網找自己在一中的初中同學問了一下,那邊很快就發過來了一張照片,可不就是眼前這個女生嗎?
林茶並沒有覺得自己在威脅人,她就是說說自己採集實驗數據需要的方法。
她拿著手機,打開了有道雲筆記,然後微笑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好了,從你開始,自我介紹一下?」
昨天被閔景峰打掉了一顆牙齒,說話還有點漏風的男生心裡也還是擔心這個人真的會找他們老師,讓他們請家長,於是別彆扭扭地開口說道:「趙錢,今年十七歲,家住同港,家裡四口人,爸媽,還有一個弟弟……」
林茶選擇是語音記錄,不需要她打字,她看著人,繼續說道:「哦,那你說說為什麼要跟人打架?」
趙錢:「……」為什麼要跟人打架?他這個怎麼回答?
林茶見他說不出來,就讓下一個人繼續做自我介紹。
林茶記錄完三個人的基本信息以後,她抬眼,看著這明顯不願意合作的三個人,繼續說道:「信息量太少了,這樣吧,回去用3000字概括自己的這一生,最後結尾再加一千字,這一千字包括了:對過去的總結,對現狀的描述,以及對未來的展望。明天中午吃午飯的時候交給我。」
三個人面面相覷,趙錢實在是忍不了了:「你這樣算什麼事情?有本事咱們就打一架?」
「昨天已經打了呀,你們輸了。」林茶繼續說道:「快回去寫吧,明天中午就得給我,儘量好好寫,如果有虛假信息或者抄襲行為,就重新寫。」
三個男生:「……」
林茶不管他們的抗議,這個時候已經高高興興地拉著閔景峰往學校裡面走了。
閔景峰看著她這個樣子,好看的眉眼都皺在一起了,對這個人,他是罵不得,說不得……
他的手隱隱地痛了起來,那裡面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衝破皮膚一般,痛得他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閔景峰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他知道等到那一塊皮膚一會兒會經歷怎樣的變化,他不想讓林茶看到,她那樣的人,眼裡看到的應該是乾淨美好的事物。
閔景峰咬了咬牙,忍下了痛苦,面上儘是平靜,開口說道:「你先回教室,我有事先回家了。」
林茶還在高興自己發現的一切,結果就看到閔景峰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林茶於是也就回了教室,閔景峰說得對,雖然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但是她還得學習!
林茶回到了教室,今年教學改革,口號是一切為了學生的自主發展,所以他們的晚自習就真的是自習,是班長守著大家自習,也就是說,如果班長不上報,老師就不知道林茶翹了晚自習的事情。
於是林茶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特淡定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然後拿出了書,開始預習明天的內容。
而這個時候,另一邊的閔景峰迴到了家裡,一關上門就脫掉了外套,手背連著胳膊一帶是黑色的,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詭異,而他咬緊了牙,額頭儘是汗水。
閔景峰急匆匆地走到了旁邊的櫥櫃面前,打開了柜子,有點手抖地掏出了以前的買回來的藥,吃下去了以後,可以睡上一兩天,能夠把最痛的這段時間熬過去。
拿出藥的時候,卻又猶豫了一下,如果吃下去,明天必然就不能去學校,到時候林茶要獨自面對那三個人,雖然知道她不會吃虧,但是他心裡依舊不放心。
「嗡嗡嗡……」他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閔景峰忍著手痛,拿了過來,就看到那邊林茶發過來的信息。
「[圖片]我們一起預習吧!你先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懂的?」
閔景峰痛得心情很煩躁,不想回信息,但是他眼前又浮現出對方兩眼水汪汪地看著他,說道:「拜託拜託」
「我先看看前面的內容。」
他說完了以後,把藥再一次放回了儲物櫃裡面,躺在了床上,任疼痛占據他所有的感知,哪怕已經經歷過好幾次,依舊會痛得想要撞牆,以前他還拿不到這種安眠藥的時候,的確會通過撞牆這種方式來解決,現在他咬著牙,他不想明天去學校的時候,被林茶追問是不是打架了……
因為他答應過她,以後不打架了。
外面偶爾傳來一聲小孩子們的嬉鬧聲,閔景峰已經不太能夠聽到了。
閔景峰的所有的感官都在這疼痛上面,這熟悉的疼痛讓他像是回到了那個無力反抗的歲月里。
他母親把他按在水裡,希望用他們的死亡來懲罰他的父親。
他父親無視他被繼母虐待,因為他的存在時刻提醒著他這個父親曾經都做過什麼。
好不容易遠離了這一切,他又得了這奇怪的皮膚病。
林茶說得沒錯,命運真是不公,別人活著是基本權利,換成他,這似乎成了一種原罪。
閔景峰想起了林茶說過的一句話:「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
那個時候聽到這句話,他想,這個人真的對他一無所知。
第二天這痛依舊沒有消失,然而閔景峰已經麻木了,他一晚上沒有睡,也實在是睡不著。
於是中午林茶看到閔景峰的時候,嚇了一跳,他的財神光環已經變成了淡灰色了,林茶趕緊去看他的手:「發作起來了?」
閔景峰收回了手,「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啊,這麼嚴重,你都不告訴我,你要急死我嗎?」林茶一邊說一邊擼起了他的袖子,去看他的手背上的圖紋。
林茶見他痛得財神光環都變灰了,卻沒有抱怨過半句。
林茶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心痛難過,憑什麼啊!
他做了那麼多好事,沒有人記得他的好,都只會詆毀他,他明明勇敢仁愛。不是神明,卻做著神明做的事情,可是最後得到的回報卻是這個?他卻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
林茶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閔景峰愣了一下,這算是第一次有人為他的痛而流眼淚,他有點無奈卻帶著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忍著痛沒有露出半分,甚至帶著笑說道:「不算痛,我真沒事,你怎麼這麼愛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