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莫名其妙的短訊,顧延舟起先並沒有在意。直到次日,顧鋒打電話讓他去接顧笙放學。
顧鋒:「是這樣,我臨時有點事,得飛一趟德國。笙笙那邊就拜託你了,昨天我跟她說了會去接她,現在抽不開身,再讓司機去接她肯定得鬧。她從小就黏你,你代我走一趟,我怕她鬧脾氣。」
顧延舟:「這哪是黏我,這是怕我吧。」
顧鋒:「你還不知道她,對你又黏又怕,小時候你嫌她煩,記得有次她還直接被你嚇哭,但沒多久扭頭又忍不住黏你懷裡去了。」
顧延舟回想起那個哭唧唧的小糯米糰子,失笑道:「小傢伙,記吃不記打。」
下午三點鐘左右,邵司在廚房榨果汁,端著杯子出來,看到微信,回過去兩個字:「幾點?」
【顧延舟】:怎麼,大爺,你要來接我?
【你邵爹】:既然你這麼問了,那我考慮考慮。
【顧延舟】:笙笙四點半放學,提前半小時出發就行,就在本市。
【你邵爹】:行,爺今天心情好,等著吧,影城門口見。
邵司簡單收拾收拾,在車庫裡挑了一輛騷紅色跑車——這還是顧延舟的愛車之一,車對男人來說就跟小媳婦兒一樣,磕了碰了都會心疼的那種。
邵司站在車庫裡,對著車照了一張,然後倚靠在車門邊上,手指在屏幕上輕點著。
【你邵爹】:[/圖片]開這輛。
果不其然,顧延舟發過來一串『……』,最後還是發過去兩個字。
【顧延舟】:你開。
【你邵爹】:聽上去有點勉強麼。
【顧延舟】:沒有,它能被你看上是它的福氣。路上慢點開,注意紅綠燈,當心安全。
【你邵爹】:我的安全還是它的安全?
【顧延舟】:當然是你的。
【顧延舟】:車是次要,老婆沒了我上哪兒找去。
邵司微微彎起眼角,笑了一聲。
笑完之後,他又立馬抬手按了按眼角:「……操,忘了拿鑰匙。」
上路沒多久,便接到李光宗打過來的電話:「喂,阿爸,我剛過來給你送東西,你不在家嗎?我摁半天門鈴了也沒人應,不會是睡死了吧?」
邵司道:「剛走。我接兩個人去,你找我什麼事?」
李光宗:「噢,其實也沒啥大事——」
就是一個代言商對合約要求提出異議,商量著想進行改動,他想問問邵司願意不願意。還有就是他媽千里迢迢給他寄了一箱臍橙過來,他裝了一大袋順便提過來給邵司他們嘗嘗,也算家鄉特產了。
然而他這句『沒啥大事』說完,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說,邵司看到前面幾百米處影城的眼熟標誌,就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嗯,既然沒什麼事那回頭再聊。」
李光宗:「……」
氣人。
每天都這麼氣人。
……
李光宗聽著忙音,無奈地嘆口氣:「行,你狠。」
顧延舟之前跟他說到了就給他打電話,邵司大喇喇地將車停在門口,降下車窗,一條胳膊搭在車窗邊上,撐著腦袋等他:「喂,我到了。給你五分鐘,多一秒都不等。」
影城附近狗仔太多,他又不喜歡偷偷摸摸的,只能儘可能縮短時間。況且這輛車好看是好看,但開出去實在太招搖,但凡懂點車的都要駐足圍觀幾眼。
顧延舟出來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他那輛愛車載著他老婆,限量超跑雖然招搖,但車裡的人更惹眼。
車裡開著暖氣,邵司身上穿得並不多,簡簡單單地一件黑毛衣。儘管全身上下都穿得極其低調,也沒有任何多餘的配飾,但是這個人依然閃著光似的,一旦撞進了誰的視線、便再也挪不開眼。
車裡那人將手搭在車窗邊,手指細長,骨節分明。他垂著眼,應該在看手機。
顧延舟不確定這人是不是在等自己的回覆,於是走到一半,停下來回給他兩個字。
【顧延舟】:抬頭。
邵司依言抬起頭,看到一個全副武裝沒有露臉的顧延舟。
「上車,」邵司朝他勾勾手,等他坐上來,這才道,「裹那麼嚴實,不怕我認不出來?」
顧延舟把墨鏡摘了,隨口道:「沒臉,這不還有氣質嗎。」
邵司:「不要臉。」
顧延舟又道:「你怎麼穿那麼少?」
說著顧延舟將手覆上他的,輕輕觸了觸,發覺不像他想得那麼涼,這才沒有多說什麼。
邵司看他一眼,反問道:「你當暖氣是死的?」
顧延舟道:「是誰晚上怕冷,蓋著被子開空調也不頂用,一個勁往我懷裡鑽。」
邵司不說話了。
顧笙的學校離這裡並不遠,不然顧鋒也不會讓他去接。不過他們漏算了一點,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路況有些擁堵,某路段還出了車禍,兩條車流只能被迫匯聚成一條,出行速度比平日裡慢了許多。
眼看時間已經接近四點半,他們才剛從那路段駛出來:「一時半會兒估計是到不了了,大概得晚個十幾分鐘。」
顧延舟看了一眼路況:「不急,你開慢點,我給笙笙班主任打個電話說明一下。」
估計是由於放學時間比較忙,班主任電話一直沒打通。
邵司道:「在忙吧,等她看到會回的。」
顧延舟也沒多想,發了條簡訊過去,也省得班主任特意回電。
顧笙平時雖然愛玩,但是人機靈得很,古靈精怪的,加上在學校里有老師同學陪著,沒什麼安全問題。
到校門口的時候,是四點四十三分。
顧延舟下車之前,邵司還提醒他讓他把后座上的小蛋糕帶著:「特意買的,草莓味,小女孩應該都喜歡吧?我就不下車了。」他出門忘記帶外套,下去得凍死。
巴掌大小的小禮盒,灰底,透明蓋子。上面還纏著粉色絲帶。
顧延舟剛走出去沒兩步,手機響了。
班主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教師,她聲音柔和,但此刻聽上去卻有些慌亂:「你好,你是顧笙的家屬?」
「嗯,我是。」
班主任又道:「……可顧笙已經被接走了啊,就在十分鐘前。」
顧延舟腳步突然停了:「什麼?」
「你確定你們沒派別的人過來接她嗎?」發生這種事情,班主任也很急,一旦發生什麼事,這責任她也逃脫不掉,「先生,你再仔細想想?」
「……」
顧延舟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道:「我可以確定,沒有。來接她的那個人長得怎麼樣子,身高大概多高?教室有監控嗎?」
「好像是她叔叔,她叫他叔叔。」
仿佛有一陣涼氣從顧延舟心裡往外流竄:「……我就是她叔叔。」
班主任一時間也有點暈頭轉向的,不知該說什麼:「啊?那你們家幾個叔叔?」
還有幾個,當然就他一個了。
顧延舟右眼皮猛地跳了起來,止都止不住。
從監控上看,來接顧笙的那個男子,乍一看各方面跟顧延舟都相仿,而且帶著墨鏡口罩,看不見臉。
他說了兩句話,顧笙便高高興興地背著書包跟他走了。
家長帶小孩走之前都要簽字,班主任回憶說:「我把簽到表遞給他,他就簽字,啊對——簽到表在這。」
為了保護孩子,自然不會讓別人知道她有個大明星叔叔,因此班主任看到簽到表上籤的名字還有些詫異。
簽到表上赫然寫著三個潦草的大字:顧延舟。
班主任當時以為是撞名,也沒在意。加上一個班孩子那麼多,忙前忙後事情地,事情也多。她很快就顧著另一個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去了。
顧延舟皺著眉,聽到這裡覺得哪兒都不對勁,甚至透著一股子邪氣:「古怪。」
古怪得很。
鬼神使差地,他想起昨晚那條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誰發過來的簡訊。
——什麼叫遊戲開始了?
結果邵司在外面等了半天,一邊等一邊琢磨待會兒得好好跟小傢伙打招呼,笑一笑顯得有親和力,他還新學了兩個童話故事。最後只等回來五個字『笙笙不見了』。
.
王隊得知這個消息,也覺得蹊蹺:「報警了嗎?」
顧延舟道:「報了,目前為止還沒消息。」
已經是深夜,卻沒人睡得著。
「如果是有意綁架,他肯定還會給你發消息。」王隊道,「只是,這整件事情有太多疑點,為什麼他敢堂而皇之地冒充你,甚至還成功了。」
邵司道:「遮得很嚴實,看不見臉。」這也情有可原,顧延舟的身份擺在那裡,這倒成了那人冒充他的優勢。
邵司又重複地琢磨著:「只是說了兩句話……說了兩句話……」
這句關鍵的話,仿佛在每個人心裡投下一顆驚雷。
——聲音!
如果這跟前幾起案子有聯繫,是同一個人所為,倒是給了他們一個新的突破口。那個人不止是徐桓揚的聲替,他可能擁有超乎尋常的語言天賦,能夠模仿不同的聲音。
這也可以解釋,那些女孩為什麼會輕易上當……為什麼僑安小學的監控上,被害人是自己一步步往小巷弄里走的。
「為什麼找上笙笙?」
邵司沉默兩秒:「如果非要說的話,我這邊可能有一個猜測。你還記得**牢籠嗎,自從李亞雷失蹤以後,整個劇組處於停工狀態,但是並沒有發表聲明說拍攝終止。所以網上很多人都在傳……」
顧延舟會是下一個凱撒。
如果這個角色還有誰能夠演好,只有顧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