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謝燃抬起頭。
季沉逕自朝著她走來,神情緊繃。
他顯然是匆匆趕過來的,額前還有薄汗,一張臉冷得可怕,雙瞳漆黑深沉,像是十分壓抑。
女孩還沒出聲,男人已經大步往前,雙手抓著她削瘦的肩膀,滿臉緊張,臉色繃緊,此刻連聲音都不覺隱隱顫抖,「有沒有事?」
謝燃眼睫動了動。
她從來,沒見大哥這般失態。
這麼緊張過……
「沒事,大哥,我很好。」這時,她搖搖頭,溫軟的聲音,隱隱帶著安撫,似在安慰著眼前滿臉擔憂的男人。
季沉像是鬆了一口氣。
他將謝燃壓在自己身後,回頭望向茶前的白髮老人,那目光已經沉下,低啞的隱隱壓抑,「您這是在做什麼?」
季老爺子端著茶杯,面色絲毫未變,此刻只淡淡說,「既然回來了,就留下來吧,今晚一起吃個飯。」
「我在問你話!」
季沉聲音嘶啞,眼角泛紅。
他盯著對面的老人,一字一句,「你找我妹妹,到底想做什麼?你說!」
「混帳!」季老爺子脾氣爆,當即一拍桌面,「我多年沒有管你,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就能夠脫離我的掌控?現在,都敢對爺爺這麼說話了?!」
季沉笑了下,有些蒼涼,他眼底依舊泛著赤紅,「從小到大,您就是這樣,您永遠不會理解別人的感受,直到現在,您還想管束我嗎?」
「小燃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許你動她的注意,她是我妹妹,是我季沉的妹妹,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季沉向來冷漠少言,基本很少失控,這是謝燃第一次見大哥情緒這般失控。在那雙赤紅的眼眸中,她似乎在裡面看出了仇恨,痛苦,以及……恐懼。
這是另一面的大哥。
一直極度壓抑控制著,卻在某個不經意間,輕而易舉就會被硬生生扯開那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露出無助壓抑的模樣,是她跟二哥在平時從未見過的,大哥情緒失控的樣子。
對面
季老爺子的臉色也沉得可怕。
一雙眼眸卻銳利如鷹。
「你知不知道,那個小丫頭,是謝三少唯一的女兒,她的父母身上背負著怎樣的秘密,那不是你能夠插手干涉的!如果跟她扯上關係,你一定會受到牽扯,混帳東西!你到底懂不懂!爺爺這是為了你好,所以,你必須離開那丫頭,永遠也別跟她有任何聯繫!」
「為了我好……」
季沉斂眸,笑得極為諷刺。
從小到大,只有是他在乎的人,爺爺都會毫不留情從他身邊帶走,他從來不會考慮他的感受,一意孤行固執地以為都是為了他好,呵……
「您還想從我身邊奪走多少人?」季沉抬起眸,如一汪死水冷寂的眼中,沒有半點波動,平靜得可怕。
季老爺子凝眸,「在說什麼傻話……」
忽地
季沉雙眸隱隱赤紅,情緒失控般地歇斯底里怒吼,帶著極致的壓抑,「你到底還想奪走我身邊多少人?!回答我!」
季老爺子眉頭擰得死緊。
氣氛極度壓抑中
一道溫軟的聲音響起,帶著安撫,「哥,我們回家。」謝燃走上前,拉起他的手,那雙乾淨的眼眸,靜靜地,認真望著他。
季沉赤紅的眼中,有了細微變化。
他僵硬著脊背。
謝燃已經不想大哥留在這裡一秒,已經不需要再了解了,這個讓大哥充滿著痛苦的地方,對面那個讓他壓抑到極致的老人,不配讓大哥再留下來。
謝燃拉著季沉往外面走去。
季老爺子顯然有些不好,還想說點什麼,然而此刻,謝燃冷冷掃過去,那充滿著殺意的嗜血眼神,一閃而過。
有那麼一瞬間,季老爺子微愣,心中竟莫名產生一絲恐懼,以至於,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那小丫頭……
等他回過神,兩人早已離開茶室。
老宅外面
溫陌琛也終於匆匆趕來,他微微喘氣,見到兩人,趕緊大步上前,眼帶擔憂,「大哥,小妹。」
謝燃搖搖頭,依舊拉著季沉的手,「大哥,我們先回去。」
望了季沉一眼,明顯也感覺出氣氛不對的溫陌琛,頓了頓,最終沒有說什麼。
幾人一同離開。
溫陌琛的車就停在外面。
進了車內
一路上,裡面都很安靜。
「我先上去。」
三人一同回了住處後,季沉略顯疲憊揉了揉眉,只是低低說了這麼一句,已經上樓,直接將自己關在房間裡。
溫陌琛跟謝燃就站在房門外,望著此刻緊閉著的大門,轉頭對視了眼,神色複雜。
拉著女孩到一旁,溫陌琛身子靠在牆壁上,微微垂眸,片刻,他才低聲問,「燃燃,大哥他……發生什麼事了?」
謝燃抿唇,依舊望著房門方向,沉默了片刻,才動了動唇,「把我帶走的人,是大哥的爺爺,季老爺子,他讓我離開大哥。」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女孩眸光隱隱發冷,「而且,那個季老爺子,跟大哥的關係並不好。」
溫陌琛微微皺眉。
他壓下思緒,此刻看向眼前女孩,擔憂問,「沒事吧?」
謝燃搖頭,「我沒事。」
說著,她轉頭朝著房門望去,目光複雜,「但是,大哥好像受到了極大刺激。」
溫陌琛聞言,抿唇沒再吭聲。
兩人靜靜守在房門外,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時,溫陌琛轉過身,抬掌揉揉小丫頭腦袋,緩了緩思緒,「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去學校上課,燃燃,大哥就交給我了,我會看好他的,別擔心。你先回去休息吧。」
只是
謝燃沉默片刻,搖搖頭。
她直接在地面坐下,後背靠著牆壁,抱著膝蓋,將下巴抵在漆黑上,此刻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安安靜靜坐著。
溫陌琛見狀,神色複雜看過去,「燃燃,聽話……」
還未說完,謝燃便抬眸打斷,「二哥,我們不能讓大哥一個人,不是嗎。」
聞言
溫陌琛愣了愣。
沉吟良久,他揉揉眉,無奈淡笑了聲,眼底掠過一絲柔和,他在謝燃旁邊蹲下身,也不管地面是否很髒,就這樣逕自坐下,兩人靠著牆壁,待在房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