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戌時之約
玄奘和宏達大師面面相覷，都沒有意料到事情會如此。
一般來說，當朝陛下想要見任何人，都不會簡簡單單的讓一個侍者前來通知。
按照正常程序，一般陛下召見他人，會有三個侍者，包括當今陛下最貼近的侍者共同前來，雖說不會下達聖旨，但也會弄的隆重些。
這既能彰顯皇家的威嚴，也能讓被邀請之人感覺十分有面子。
但今日卻只是前來一個侍者，並未大張旗鼓，算是私下通知，這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玄奘心中空明，卻是沒想太多。
但宏達大師做為宏遠寺的主持，卻不得不多想。
畢竟宏遠寺是整個長安最大的寺廟，而玄奘，是宏遠寺的長老。
當今陛下召見，這肯定對整個宏遠寺都有影響。
「玄奘法師……」宏達大師看向玄奘，雙手合十，眉頭微皺，道：「陛下如此召見，還請玄奘法師，謹言慎行。」
玄奘聞言，輕輕一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住持放心，貧僧自然明悟。」
說完，玄奘輕輕起身，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他盤膝坐在臥榻之上，心中空明，根本就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而那宏達大師，卻一直在琢磨此事，也一直都沒有離開茶社，眉頭微皺。
……
翌日清晨，之前那侍者再次來臨，在茶社見到了玄奘和宏達大師。
「玄奘法師，宏達大師。」
那侍者看到兩位高僧再次前來，立刻起身，恭敬行禮。
玄奘面上無喜無悲，那宏達大師，卻雙手合十，沖那侍者恭敬回禮。
作為宏遠寺的方丈住持，這些細節是必須要做的。
侍者是當今陛下身前的紅人，得罪這侍者，對整個宏遠寺，都不是什麼好事。
從這方面來看，玄奘這類醉心佛法，幾乎不問世事的高增，當真不適合做一個大寺廟的主持。
宏遠寺上千僧侶，每日衣食住行都需要有人管理。
宏遠寺是長安最大的寺廟，觸手千絲萬縷，幾乎和整個大唐的所有達官貴人都有關聯，處理不好這些關係，就會對宏遠寺有影響。
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恩客的施捨會變少，施捨的錢糧少了，就不足以維持這麼大的寺院。
這將是一個惡性循環。
故此，做宏遠寺的主持，看似是一件十分光鮮的事情，但實際上卻是如履薄冰，需要處處小心。
宏達大師和玄奘落座，那侍者才微笑的坐下。
「玄奘大師，陛下有旨，三日之後，戌時，在下會來宏遠寺接大師，屆時，還請大師準備妥當。」
玄奘聞言，雙手合十，正準備說話，一旁的宏達大師卻一皺眉，搶先到：「請問侍者大人，陛下為何要選這般時間見玄奘法師？」
「戌時已進午夜，卻不是傳揚佛法的好時機吧。」
那侍者聞言，微微一笑，輕聲道：「陛下如此分析，在下便如此傳達，至於陛下是如何思量的，在下也並不清楚。」
說完，那侍者微笑著看向玄奘法師，道：「法師日前說，任何時間都可由陛下來定，陛下定的這個時間，玄奘法師覺得如何？」
玄奘聞言，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貧僧，恭敬不如從命。」
「如此，三日之後，在下便來接玄奘法師。」
那侍者聞言起身，沖兩位高僧恭敬施禮，隨後快速退去。
玄奘和宏達大師端坐在茶社內，玄奘雙手合十，心中無喜無悲，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一旁的宏達大師心思轉動，隨後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而後看向玄奘，輕聲道：「玄奘法師，此事……」
「據老衲所知，陛下還未如此接見過任何人，包括圓寂的宏志大師，還是小佛山寺的方丈。」
「玄奘法師，你心裡……」
玄奘聞言，輕輕一笑，隨後看向宏達大師，輕聲道：「住持法師，不必緊張。」
「當今聖上如此行事，必有聖上的意圖。」
「玄奘本不是宏遠寺之人，又入了長安如此久，徒有虛名。」
「聖上若明面召見，若玄奘出了差錯，也怕會影響宏遠寺的聲明。」
「恐怕，陛下正是處於此等考慮，才選在在這樣的時間召見貧僧。」
宏達大師聞言，輕輕嘆氣，道：「玄奘法師，你不清楚，當今聖上做事，從不讓人看出端倪來。」
「如今深夜召見玄奘法師，老衲這心中……有些打鼓啊。」
玄奘聞言，臉上卻帶著笑意，再未說一句話。
宏達大師輕輕嘆氣，看向一旁的玄奘，也不知該開口說什麼。
事已至此，宏達大師相信玄奘的處事能力，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來的三日，玄奘一直都留在自己的房舍之中，除卻必要的外出，不曾外出一步。
直至第三日的戌時，玄奘正在房中參禪，卻聽到一旁的木門，傳來輕微的聲音。
玄奘微微睜眼，隨後起身，上前開門。
一個小沙彌站在門口，沖玄奘躬身施禮，他的身後，站著那侍者。
侍者看到玄奘，微微一笑，輕輕施禮，道：「玄奘法師，叨擾了。」
玄奘輕輕一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侍者大人說笑了，走吧。」
說完，玄奘走出房門，跟在那侍者身後，向宏遠寺門外走去。
此刻宏遠寺的門外，停了一亮樸實的馬車，那侍者將玄奘引入馬車之上，自己則上前，駕車。
馬車緩緩移動，向前行去。
戌時的長安，一片寂靜。
街道之上，空無一人。
馬車的聲音在整條街道上傳播，好似空靈的鐘聲。
玄奘坐在馬車之中，閉目養神，心中無喜無悲，也對將要發生的事情，沒有絲毫期待。
此刻的玄奘，真的可以做到禪意在心，古井無波。
馬車向前行進了約半個時辰，終於停下。
隨後，那侍者回頭，沖玄奘道：「玄奘法師，到了。」
玄奘聞言，微微睜眼。
走下馬車，玄奘眼前，卻並不是皇宮，而是一座荒山。
荒山之上，一條通道，直通山上。
「請吧，玄奘法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