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義在陳從信被「請」去大理寺,並且遲遲未歸之後,終於覺察出了不對勁,再遣人一問,大理寺的人口風卻是緊的很,什麼也打聽不出來,趙光義便覺得問題大了。
於是,他命馮六悄悄去把這幾年還支持他的臣子喚來,想著要一起商量商量,或者能否打聽除了檢校司之外,還發生了什麼事。
混跡朝堂的人,對於外頭發生了什麼,總是敏感一些,對於趙光義的「召喚」,竟然沒有幾個人敢去,這個節骨眼上,還是保持些距離方才安全。
但也有比較實在的的,還真就趁著夜色,坐著一頂小轎朝府衙而去。
還沒到門口呢,不想轉角衝出來一隊衙役,說自己是大理寺的,有案子需要這位大人協助,直接連人帶轎子拉去了大理寺中。
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的趙光義,聽到這消息,便是真傻了眼,也不敢再做什麼事,老老實實的在府衙中待著。
但案子要查,畢竟瞞不了多久,很快,趙光義便知道這一切的緣由是什麼。
「豫王納賄」四個字飛一般得躥街走巷,在幾日後的朝堂上,官家終於發了話,豫王開封尹一職暫且卸下,配合大理寺、御史台等衙門審查。
住,還讓住在府衙後院,畢竟還沒定罪,不好關在大理寺,而豫王家眷也多,也不方便搬家。
只在前衙和後院中間的門上加了一把鎖,讓禁軍守著,平日只開一道後門,院中採買等皆從後門出入,且也有禁軍把手。
這個決策,等於將趙光義軟禁了起來。
但軟禁在開封府衙後院,還是讓不少人覺得,豫王只是「配合調查」,最後如何還是看官家的意思。
而後,京師陡然間風聲鶴唳起來,五品以下的小官抓了一批,有些很快認了罪,打得打、罰得罰、流放得流放。
情況好的便剝奪了官身,貶為庶人,並不許其後三代參與科舉以及其他朝廷選官事宜。
情況嚴重的,打罰之後便等待秋後問斬,能否活命,就看朝廷有沒有大赦天下的喜事了。
官場一番變動,七八品的小官升上去頂替了上官的職位,不入流的吏員也終於等來了品級。
而今年剛科舉的這批新晉官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升了職,覺得高興的同時,又因為以豫王案為踏腳石而非自己真才實幹而感到羞愧。
開封尹不能沒有人擔任,於是,政事堂名正言順得提議讓德才兼備的平晉郡王暫任。
就算此時趙光義被軟禁,朝堂上仍舊有人反對,原因是郡王太過年輕,開封尹如此重要的職位,豈能讓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來做。
當然,話是這個意思,但不會真這麼直白。
趙德昭笑著稱「是」,說自己才疏學淺,且的確年紀還小,做這個開封尹不夠資格。
「年紀小有什麼問題?」薛居正站了出來,替自己學生說話,「漢朝霍去病十七獲封冠軍侯,甘羅十二歲拜為上卿,孫策十三歲結交名士,王勃十六歲科舉及第,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他們未及弱冠便名動天下,試問,我大宋平晉郡王,如何就不能擔任區區一開封尹?」
薛居正向來低調,在朝堂上說這麼長一番話也是少見,可話中道理卻淺白,持反對意見的朝臣們聽了,也識趣得閉了嘴。
趙德昭卻是不好意思,他自問如何能同霍去病、甘羅、王勃他們相比?
剛要再謙虛幾句,陶谷便笑著站了出來,順著薛居正的話繼續道:「官家,殿下建內廷局,制霹靂彈,其功績可比肩冠軍侯,殿下改革科舉、檢校司,建樓務店、武學、市舶司,這樁樁件件,與孫策也不遑多讓。」
就算趙德昭臉皮夠厚,此時也聽不下去了,笑著擺手道:「諸位謬讚,我如何能同他們相提並論,真是羞煞人也。」
說罷,趙德昭拱手朝趙匡胤道:「官家,臣惶恐,開封尹事關重大,臣不敢答應。」
趙匡胤看著自家兒子面上謙虛,實則內心喜悅的臭屁模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笑莫名,讓殿中臣子一時拿不準官家主意。
「行了行了,你也別謙虛了,開封府中的事,你先學學,」趙匡胤終於開口道:「不過,不得去後院打擾你三叔,若有不懂的,多問問府衙中的主簿管事,至於大事,請教政事堂也好,來宮中問朕也罷,不得自作主張。」
既然趙匡胤發了話,趙德昭便知道不好再拒絕了,忙正了神色,拱手應「是。」
「當然,」趙匡胤朝趙德昭擺了擺手,「若你做的不好,朕也不會姑息,朝廷這麼多人,朕就不信選不出合適的人來,你可明白了?」
「是,臣定當遵官家之命,克公奉己,晨兢夕厲,不負官家聖恩!」
此事就這麼定了下來,趙德昭做了開封尹之後,京師一大半的衙門實際上都歸其管轄,他怕忙不過來,將內廷局大部分事務交給了王承衍,武學之事交給了何承矩,這才稍稍空出了些時間打理開封府衙。
在忙碌中,曹彬又得了一個兒子,取名為曹璉,曹璨這個做兄長的自是高興,同趙德昭見了幾次面,次次誇讚自己這個弟弟有多可愛多聰慧。
趙德昭挑撿了些小玩意並一些金手鐲、平安鎖之類的送了過去,曹彬人緣本也不差,加上趙德昭的厚禮,流水一般的玩具、布帛、平安扣等給小孩的禮物送入了曹彬府中。
對於近親之人,曹彬也就笑著收了,可對於平日沒什麼往來的,禮過於厚重的,曹彬則命人退了回去,退的同時也附帶一份糕團,算作心領了他們好意。
這番行為,也讓人挑不出他的錯來,也更讓京師的百姓誇讚其高風亮節、兩袖清風了。
緊接著,京師又一件大事即將到來,百姓們閒談時,也都笑著將此事掛在嘴上。
他們大宋的平晉郡王,終於要大婚,迎娶王太傅家千金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