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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聰明人

2024-12-27 19:12:10 作者: 晏十三娘
  夏日天亮得早,沐漣醒過來的時候,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身處何地。

  帳中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她皺了皺眉,想動一動身子,可綁縛住的手腳稍一動彈,便是一陣酸麻,她忍不住便「哼」出了聲。

  「你睡得倒是香!」對面傳來嘲諷聲。

  沐漣抬頭看去,塔塔統眯縫著眼睛看著自己,眼下兩團烏青,眼窩深陷,一看就是沒睡好。

  沐漣嘲諷一笑,沒有搭理他,蜷起身子,綁住的雙手慢慢錘著小腿,緩解了腿上酸麻才又抱著腿窩在了角落。

  塔塔統一個晚上沒敢睡實,眼下也實在沒有精力,見沐漣不搭理,他也冷哼一聲,閉眼想著自己心事。

  許是半個時辰,帳外便多了聲音,腳步聲、說話聲,刀戟聲。

  沐漣看著帳外的方向,陽光從縫隙中照進來,灰塵飛舞,不由笑了起來。

  真好啊,又活過了一日!

  「吃飯!」

  正想著,帳簾被掀開,有人拿著一個大桶走了進來,桶裡面是稀的如白水的粥。

  繩索解開,侍衛卻沒有走,站在一旁看他們吃。

  「本官好歹是回鶻葉護,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塔塔統看著碗裡的粥說道。

  「不知大人想如何?」侍衛用回鶻語問道。

  塔塔統自然而然轉了回鶻語,說道:「本官要單獨住一個營帳,讓他跟著伺候,吃穿用度按照使臣規格來,本官不是犯人!」

  「我會去請示殿下,殿下點頭,自會給大人安排!」

  塔塔統點了點頭,想來如此,等大汗到來時,自己也不會顯得過於狼狽,也有精力協助大汗一同對付宋國。

  另一邊,也有侍衛守在沐漣身邊,他扔下一件衣裳,用官話說道:「披上!」

  沐漣眼下可謂衣不蔽體,她自己是無所謂,可這些侍衛卻有些看不過去,隨手扯了塊布讓她披在身上遮一遮。

  沐漣沒有開口,接過這塊散發著不知什麼味道的破布披在了身上,好歹遮住了些部位。

  「吃吧!」侍衛又遞給她一碗薄粥,「說來你刺殺殿下,本不該給你食物,不過殿下心善,向來不會虧待俘虜,當初我們打幽州俘虜了不少契丹兵,也好吃好喝得招待著,最後還留了他們命。」

  沐漣喝著粥,沒有什麼反應。

  這個侍衛似乎本就是個話嘮,不管對方理不理自己,繼續道:「說到契丹,這次聽說還去打了瓜州城,不過前幾日的消息,靈州援救及時趕到,將契丹人打跑了,嘿,痛快!」

  沐漣咽下口中的米粥,問道:「你同我說這些幹什麼?」

  「不幹什麼啊,」侍衛聳了聳肩膀,看向沐漣道:「只不過我們殿下懷疑你是契丹人罷了,你是嗎?」

  沐漣以為,對於她的身份,宋人會威逼、會利誘,或者詐她,但她沒有想到,會是這麼簡單直白的方式來問。

  她準備好的回答裡面,獨獨沒有這一種,端著碗的手倏地便抖了抖,不過好在她反應及時,低頭吹了吹碗中的粥,裝作被燙的模樣嘀咕道:「你們說是便是好了!」

  不能否認,一旦矢口否認,等同於承認!

  沐漣心中打鼓,盡力維持著自己的冷靜。


  「我吃好了!」沐漣一口將粥喝盡,把碗放在了地上。

  「剛還說燙呢!」侍衛把空碗扔進木桶中,吩咐旁邊的人將她手腳繼續綁著,收拾了回鶻人的空碗,綁了他們手腳後離開了營帳。

  「你在害怕?」

  對面傳來聲音,沐漣瞄了一眼,沒有作聲。

  塔塔統笑了起來,能讓這女人害怕的事,不是生死,也不是受辱,而是她的身份。

  剛才宋人侍衛站在她身邊同她說話,看來...

  宋國平晉郡王,果真是個聰明人啊!

  ......

  今日江上有風,便是大船也搖擺不停,饒是常年生活在南方的人都有些發暈。

  但有一個格外嚴重,從颳風後便趴在船舷上嘔吐不止,腹中吃下去的食物吐完了,接著著黃膽水,後面連黃膽水也吐不出來,只虛弱得扶著船舷乾嘔。

  這人便是韓德讓!

  是的,他再一次被李煜委以重任,帶著不少貢品以及李煜的手書去開封,協商該怎麼能讓宋國放了李從善。

  當然,韓德讓心裡清楚,這趟行程怕又是白走,只要李煜不親自前去,趙匡胤都不會放人。

  他們到底還是拒絕了遼國聯兵的提議,表面上是為了留在開封為質的李從善的安危,可實際上,還不是國主李煜不想同宋國開戰麼!

  「大人再堅持一日,明日便能上岸走陸路了!」旁邊僕從拍著韓德讓的脊背,手中端著一碗薄荷水,「大人喝些水?」

  韓德讓伸手推開薄荷水,緩緩搖了搖頭,剛張口腹中又是一陣噁心。

  罷了罷了,上岸前還是不要說話為妙,韓德讓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扶著船舷坐了下來。

  於此同時,吳越國朝堂上下也引發了一場爭議——要不要歸降宋國。

  「不可降,若降了,至山河社稷於何地?」錢氏宗族中一個老國公搖頭,言辭拒絕此等提議。

  有將領也出列說他們願領兵抵抗,或者聯合江南國,定能阻宋國南下鐵騎。

  錢俶看著桌上奏本,這是趙匡胤給自己的那個,宋國朝中這麼多大臣要趙匡胤將自己留在開封為質,若沒有皇帝自己的意思,他們又怎麼會提?

  若自己仍舊猶豫搖擺,宋國鐵騎南下也不會太遠。

  「國主,自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說話的是宰相吳延福,「吳越國眼下還保有社稷,可若宋軍南下,怕是什麼都保不住,百姓更是遭戰火荼毒、流離失所,國主可希望看到如此?」

  「放肆!」錢氏老國公拿著拐杖狠狠拄了拄地,看向吳延福罵道:「我看你是貪生怕死,要去開封牟富貴!」

  吳延福挺了挺胸膛,「臣為百姓計,若國主疑臣忠心,臣...請辭便是了!」

  吳延福說罷,跪在地上將頭上官帽取下放在殿中,朝著錢俶磕了三個頭。

  吳延福之子吳珂是吳越中直指揮使,見自己父親如此,他也脫了官帽跪在吳延福身後,「臣也一樣,免得老王爺說我吳家貪戀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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