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藝失去了視覺,但他能從擁抱中聽出陸初璟起伏的聲音,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陸初璟哭,可能分手的時候他也哭了,只是余嘉藝不知道。記住本站域名
他似乎懂了陸初璟說的心疼是什麼感覺。
「……陸初璟。」余嘉藝小心翼翼地喚了聲,「你哭了?」
陸初璟捂著他眼睛的手掌更加用力了些,嚴密到余嘉藝眼前的光影都變成黑色。
他說:「我沒哭。」
也不知道是怕余嘉藝不信,還是在掩耳盜鈴,陸初璟又重複道:「我沒哭。」
「嗯,你沒哭。」余嘉藝不由地放緩了聲音,他順著陸初璟的意思道,「那你先把手拿開。」
再隔了幾分鐘,陸初璟才慢吞吞地把手移了下去,他的另一隻手臂還是緊緊地摟著余嘉藝的腰。
余嘉藝微側了下臉,陸初璟的眼眶現在已經不紅了,但他總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異樣感。
他的睫毛微垂在眼上,嘴唇比平時抿得更緊了些,余嘉藝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有一些濕。
他只來得及碰一下,手腕就被陸初璟抓住,但僵持一會,陸初璟就鬆開手任由他去碰。
陸初璟的眉眼像陳鳶,比大部分Alpha都要來得精緻,只是平時游離著冷氣,現在就像是被日落暈著的深海。
余嘉藝的心更軟了些,他們現在換了個面對面抱著的姿勢,他抬著手蹭著陸初璟的眼尾,忽然微踮起腳吻了一下。
「我也想你了。」
這是重逢之後余嘉藝第一次說這種話,他以前說再浪的話都不會臉紅,現在只是一句單純又簡單的「想你」卻讓他緊張。
「嘶——」
陸初璟親上來的時候余嘉藝毫無準備,差點咬到陸初璟的舌頭,他的腰抵著背後的洗臉台,就算有毛衣擋著,也覺得有些擱。
下一秒,陸初璟的手臂攔在了他的腰上,把他摟近懷裡。
余嘉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陸初璟帶得轉了個身,力道附加在他的下巴上,強硬著讓他扭頭看向鏡子。
他的眼睛下意識地睜開,就看到了自己被陸初璟親得說不出話的樣子,臉頰通紅,余嘉藝自己都認不得自己鏡子裡的樣子。他倉皇地移開視線,但過了幾秒之後,像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余嘉藝再次睜開了眼睛。
鏡子明明離得不算近,但畫面卻格外清晰地映入眼帘,余嘉藝的睫毛飛速地輕顫著,他看到自己的下唇被吻得微微下陷,因為看鏡子的緣故略出下神,陸初璟親得更凶了。
以前接吻的時候,余嘉藝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閉著眼睛,就算睜開了眼睛,他也被親得意識模糊,根本看不清什麼東西。
但現在,余嘉藝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到陸初璟親他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他吻下來的動作又重又急,甚至顯得有那麼些不見章法,但手指卻強勢地掐在他的下巴上,掌控著余嘉藝的一切行為。
浴室里迴蕩著他和陸初璟接吻的聲響,鏡子裡是他們現在的樣子,明明他們什麼都沒幹,只是接吻而已,衝擊感卻讓余嘉藝當真做不到繼續看下去。
陸初璟現在卻逼他看,在短暫的空閒時間,他撩起眼皮,輕輕瞥了一眼鏡子道:「你看,是我把你親成這個樣子。」
「……」
陸初璟循循善誘道:「再說一遍剛才的話好不好?」
「……我想你了。」當第一遍說出口之後,第二遍也變得很簡單。
「不是只有你在想我,我也在想你。」
*
陸初璟帶著余嘉藝一起去了醫院旁邊的私房菜館吃飯,他身上的衣著依舊單薄,在房間裡的時候還好,出來就顯得穿的有些少,特別是在他們往外走了一段時間之後。
他抓住余嘉藝的手腕,時間久了之後,指節被凍得有些冰。
余嘉藝也意識到了,他剛出門前被陸初璟親得暈頭轉向,就連外套都是陸初璟幫他穿上的,他當時根本顧不上陸初璟身上到底穿了些什麼。
他的臉上還戴著口罩,因為余嘉藝覺得被親腫的嘴唇無法見人,他悶著聲音道:「陸初璟,你不冷?」
搶在陸初璟之前,他率先道:「別說你不冷,那只是在騙我。」
想說的話被阻止,陸初璟換了個答案道:「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余嘉藝反問道,「你冷你為什麼不多穿衣服?」
陸初璟頓住腳步,拉著余嘉藝也停了下,他微垂著眸看了余嘉藝幾秒,然後還是選擇托盤而出道:「因為我的情緒不穩定,冷能讓我的精神更加清醒。」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好過易感期里的折磨。
余嘉藝萬萬沒想到陸初璟會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半天說不出話,最後只能拉著陸初璟走快一點,他開口道:「你以為可以多穿一點,因為我會陪著你。」
現在數不清有多長時間,他們沒有那麼平和地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余嘉藝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陸初璟一直銘記於心,比他背過的實驗室守則還要來得熟。
陸初璟點單的時候全按著余嘉藝的口味,把余嘉藝每次在出門在外必吃的幾道菜勾完,再把菜單遞給余嘉藝讓他自己加喜歡的菜。
接過菜單的余嘉藝低頭看了一眼,這個景象和他的回憶重合,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他笑了一下,然後又低頭重新添了幾道菜。
私房菜館的上菜速度不快不慢,陸初璟從余嘉藝的對面坐到了旁邊,他現在離開余嘉藝一刻就難受,人總是貪心,見不到余嘉藝的時候他想著看一眼就足夠了,看到余嘉藝之後他又想時時刻刻都和他有肢體接觸。
可人又總是學得會滿足,接吻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就是擁抱,最次之的牽手也讓他滿意,易感期的alpha非常黏他們認定的伴侶。
余嘉藝笑了下道:「你這樣牽著我,我待會怎麼吃飯?」
「我可以餵你。」陸初璟把手牽得更緊些,他甚至開始後悔帶餘嘉藝出來吃飯,「不想鬆開。」
「你在開玩笑嗎?」
「我沒有開玩笑。」陸初璟的語氣很認真,他用筷子夾了菜送到了余嘉藝的嘴邊,「我真的可以。」
「……」
「你別鬧。」
不知道易感期的alpha是不是都那麼無理取鬧,陸初璟不鬆手,反倒是把筷子再往余嘉藝的嘴邊送了送,像是一定要逼著他吃下去。
其實余嘉藝已經不只一次被陸初璟餵東西,但以前的情況很現在不一樣,他們對面的天花板上還懸著攝像頭,余嘉藝一想到有人坐在監控室里看著他被陸初璟餵東西,就覺得頭皮發麻。
最後他們達成的共識是,陸初璟可以不餵他,但他們的手臂必須時刻緊貼在一起。
余嘉藝陪了陸初璟一個周末,在他接到電話慌忙地趕過來的時候,他以為陸初璟會像以前的易感期一樣,沒有什麼理智。
可陸初璟和他想像里的不一樣,雖然在床上的時候他還是那麼不講道理,但他明明自己已經很難受了,還是會抱著余嘉藝輕聲安撫。
讓易感期的alpha考慮自己伴侶的感受,其實是件很難的事情,因為他們的理性難以克制住自己的衝動,他們腦內的想法只有標記自己認定的伴侶,讓他們說不出話,但陸初璟就是做到了。
他把余嘉藝的感受放到了第一位,因為余嘉藝在他心裡才是最重要的,比他自己還要重要。
余嘉藝見陸初璟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禮拜一的時候也回去上班。
他和陸初璟整整待了兩天,脖子數不清被陸初璟啃了幾口,但余嘉藝完全忘記他的身上會有陸初璟留下的信息素。
辦公室里的beta居多,大部分人都聞不到他的信息素,但當他拉開位置坐到陳宣旁邊,他反應劇烈得像只受到驚嚇的貓。
「你身上……又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
聞到熟悉的烏木香,陳宣先是僵了下身體,但明顯感覺到余嘉藝身上的信息素攻擊性沒有上次那麼強,更像是纏綿地繞在余嘉藝的身上,只是占著地盤說明一下所有感。
如果換作其他alpha和omega可能沒關係,但陳宣的鼻子從小都很敏感,他只要一聞到別人的信息素味道就會不太舒服,所以他的性格才會那麼內向,也才會隨身攜帶阻隔劑。
「很濃嗎?」余嘉藝低頭聞了聞。
他身上的這件衣服是陸初璟的,穿著不動的時候還好,可是一彎腰的時候,衣領就會往下滑。
「……」
咬得好深好狠,那個alpha。
陳宣不敢繼續看了,他紅著臉從抽屜里摸出阻隔劑遞給余嘉藝。
余嘉藝晃均勻之後往自己的身上噴,他噴到一半,有些心虛地道:「今天的事情不要跟竇錦講,幫我守下秘密。」
看到陳宣答應下來,余嘉藝鬆了口氣。
他和陸初璟的事情,在他的好友圈裡只有竇錦一個人知道他們的詳細過程,他見過他們甜蜜得如膠似漆的樣子,也見過他們鬧得天崩地裂的地步。
余嘉藝要找個合適的機會才能和他講。
上班的時間過得也不慢,余嘉藝收到了陸初璟的簡訊,說是要過來接他,今天他沒開車,也是陸初璟送他過來的。
余嘉藝下了樓,就看到陸初璟的車停在樓下,他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了上來。
陸初璟今天終於穿了身厚衣服,還是他最喜歡的性冷淡風格,通體一身黑。他剛從陸家的實驗室出來,身上還帶著一股清淡的藥水味。
經常跟在他身邊的助理現在也不在,陸初璟問道:「累嗎?」
余嘉藝搖了搖頭道:「還行,我工作很輕鬆,不累。」
他回答話時發現陸初璟一直盯著他,余嘉藝被他看得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臉,什麼都沒摸到之後,他把座位前的鏡子放下來,隨意地一瞥,也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怎麼了?」
陸初璟的嘴唇抿了又松,鬆了又抿,最後只是道:「沒事。」
他們兩個一起吃了晚飯,然後陸初璟把余嘉藝送回了他的小公寓。陸初璟吃晚飯的時候也表現得很正常,可余嘉藝就是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他洗完澡出來路過浴室里的鏡子,他看到自己脖頸後處的牙印,余嘉藝才終於頓悟過來陸初璟是怎麼了。
他往身上噴了抑制劑,蓋住了陸初璟留下的信息素味道,所以陸初璟不開心了,但他為什麼不說……明明以前陸初璟都是直接啃上來再留一個標記。
余嘉藝照著鏡子吹頭髮,表情因為沉思顯得有些凝重,但他突然之間又似乎想明白了陸初璟是為什麼。
因為他和陸初璟以前因為信息素的問題吵過架,這也是他們最開始分手的引爆線,所以陸初璟不是不想提,他是不敢提。
余嘉藝猶豫著,給陸初璟發了條信息解釋。
——「噴阻隔劑是因為我同事是omega,他的鼻子比較敏感,聞到信息素味道就不舒服。」
後來的一段時間,他和陸初璟之間仿佛完全冰釋前嫌。
他們從來沒有刪掉的微信,終於開始延續著半年前的最後一條消息,他們會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看電影。
余嘉藝從未想到他能和陸初璟回到現在這個關係,就像是兜兜轉轉,他們再次繞回了原地,身邊人還是身邊人。
陸初璟的病也似乎好了,在余嘉藝的陪伴之下,他看起來完全像是一個健康清俊的alpha,可這只是似乎。
月末的余嘉藝有點忙,但等他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拿起手機看的時候卻發現陸初璟還是遲遲沒回他的消息,他莫名地有些不妙的第六感,於是打了電話給陸初璟。
電話接通地卻很快,他剛喊了一聲陸初璟,電話那頭卻傳來了道陌生的聲音:「余嘉藝?」
余嘉藝的心往下沉了沉,應道:「我是。」
陸初璟又犯病了,他這次甚至比上次還要來得嚴重,醫生和他簡潔明了地講明情況之後,余嘉藝立馬往醫院趕去。
「他為什麼不把手機帶進去?」余嘉藝的呼吸有些凌亂,「他為什麼不跟我說?」
醫生解釋道:「他自己把手機給我的,他每次易感期都會把手機交給我保管,因為他說過,他會控制不住地給你發消息,他怕打擾到你,他怕你覺得他煩。」
余嘉藝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像是往他的心裡注了塊冰,他從頭涼到了腳。
「其實他每次易感期都很難熬,陸初璟最衝動的時候我只是想去隔離室里看看他的情況,就被他揍得在病床上躺了三天。alpha的易感期領地權是前所未有地強,你在他的心裡很特殊,所以他才會允許你待在他身邊,他甚至想把你綁在身邊。」
「上次結束之後,他還是過來找我吃了很多藥。你的陪伴是有用的,但似乎沒從根源性上解決問題。」
「我並不知道你們的問題在哪裡,但我覺得或許你就是陸初璟的心病。」
余嘉藝拉開隔離室門的時候腦袋裡還在響醫生說的那些話,他被隔離的環境震驚到止住腳步,和他上次看到的整齊乾淨的隔離室不一樣,現在地上碎了很多東西。
唯一能算得上整潔只剩下床,但上面堆了很多衣服,一件一件疊在一起被陸初璟珍重地抱在懷裡。
余嘉藝一眼就認出來,這些都不是陸初璟的衣服,這些都是他的衣服。
他沒想到,陸初璟會把他穿過的衣服,全部留下來,然後在易感期的時候一件件堆在身邊,像是在築巢,又像是把這些他不要的東西當成救命稻草。
「你怎麼過來了?」
余嘉藝已經分不清陸初璟的神志到底清醒不清醒,他的眼眶有淚在轉,整個人被陸初璟連拖帶拽地摔到床上。
「沒人告訴你不要隨便進來?」
這次的易感期來勢洶洶,陸初璟已經感覺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理智,要不是余嘉藝抱著他,他可能連說一句話的空隙都不會給余嘉藝。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陸初璟的手掌蹭著余嘉藝的臉頰,看著他茫然的表情,他自問自答地輕聲道,「今天是你當時跟我提分手的那一天。」
所以陸初璟才會那麼難過。
余嘉藝根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他的心臟忽然之間就好痛,他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喊「陸初璟」。
就是這一天,他提了分手,一點機會也不留給陸初璟。
「醫生的建議是不是讓你陪著我,讓我不要壓抑、也不要忍耐。因為物極必反,我現在壓抑得越深,易感期來的時候我就會越難受。」
陸初璟問道:「你答應了?」
「……我答應了。」
陸初璟的聲音像威脅:「我會很兇,會讓你離不開床,也可能不只是床——是沙發,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肩膀就被余嘉藝挽住,他的腦袋捱在陸初璟的肩上,聳動著的背像是在哭。
「你不會的。」
「我愛你呀,陸初璟。」
「我愛你。」
「你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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