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那就造個反吧
蝴蝶的翅膀輕輕扇動,緩緩飛了起來。閱讀
身後的人止步,脊背處多了些溫暖,但汗毛卻倒立的更多了。
楊玄動了一下腦袋,「真是麻煩了。」
大嬸從他的身後走了出來,把碗放在他的身前,笑眯眯的道:「嘗嘗。」
肉湯在冒著熱氣,有些渾濁,楊玄看了一眼,吸吸鼻子,「豕肉可以先用井水浸泡一陣子,下鍋後等水開,記得撇去泡沫。」
大嬸強笑,「是啊!」
「我嗅到了羊肉味,那個陶罐是剛燉過羊肉吧?」
大嬸笑了笑,「偶爾也吃一頓。」
楊玄覺得差不多了,「記得你家沒有水井吧?」
大嬸點頭,「是啊!得去另一條巷子跳水吃。」
楊玄輕聲道:「可你夫君那日端出來的水杯上卻有冷卻的水珠,冰,哪來的?」
大嬸突然看著他的身後,尖叫道:「不……不!」
呼嘯聲中,木棍朝著楊玄的頭頂正中劈了下來。
楊玄伸手在頭頂上方,木棍落在手心中,任憑身後的男子如何抽拔都無法撼動。男子鬆手撲上來,楊玄反手一棍。
呯!
男主人倒地。
「不!」大嬸癱坐在地上。
「楊玄!」
唐小年帶著人沖了進來。
「拿下!」
溫新書問道:「楊玄,你如何查到了這裡?」
「那日他的男人端著水出來,幾個杯子的外面都有水珠。」
溫新書訝然,「有水珠……不對嗎?」
「當然不對。」楊玄說道:「唯有被冰凍的才能如此。」
三人一怔,趙國林點頭,「是了,以前家中弄了冰來凍水,那水杯外沿平白出現了水珠。」
「好一個楊玄,哈哈哈哈!」唐小年暢快撓頭。
「阿娘!」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傳來,腳步聲蹦躂。
大嬸近乎於絕望的衝著楊玄哀求:「求你,求你了……」
楊玄站在了倒下的男子身前,低聲道:「都笑一笑。」
眾人不解,依舊笑了笑。
小女孩來了,倚在門邊,好奇的看著他們,「阿娘,你要去哪?」
大嬸笑了,「阿娘和阿耶晚些出去做事,二娘去阿姐家好不好?」
「好!」小姑娘蹦躂著出去了。
大嬸叩首,「多謝,多謝了。」
……
晚些回到家中,曹穎和怡娘不在,楊玄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拉出捲軸,打開,在屏幕上操作了一番。
捲軸悄無聲息的往下拉開,漸漸形成了一個屏幕。
楊玄點了書籍,選擇了自然知識。
他看著那些拼音,輕聲道:「多謝你了,朱雀。」
綠燈閃爍。
楊玄笨拙的輸入:杯子邊緣為何出現水珠?
屏幕上出現了字。
——空氣中的水蒸氣遇冷會冷凝為水珠。
楊玄的腦海里浮現了那一幕:大嬸的丈夫端著盤子出來,盤子上四個粗瓷杯子,每個杯子的外面都有不少水珠。
他再點擊屏幕。
影視劇……歷史。
他點擊了歷史。
那一行行字恍如一個個無邊巨浪衝著他迎面撲來。
他輸入了造反兩個字。
一行行字,一個個人物出現……
金戈鐵馬,爾虞我詐!
楊玄單手托腮,「我真的不想造反啊!」
「可這幾日曹穎和怡娘蠢蠢欲動,分明就是迫不及待了。」
……
「郎君!」
楊玄收了屏幕,從容不迫。
外面怡娘和曹穎距離五步開外等候,並不敢靠近他的房間。
楊玄頷首,「進來說話。」
二人進來。
「關門。」楊玄指指房門。
怡娘關上門,二人行禮。
「見過郎君。」
楊玄跪坐在蓆子上,腰背挺拔。
怡娘和曹穎心中一驚。
「你們說我是大儒的兒子,好吧,大儒的兒子……可怡娘來自於宮中,你更是一個自視甚高的文士,那麼,你們二人為何效忠於一個大儒的兒子?」
曹穎抬頭,微笑道:「蛇無頭不行,我等需要一個首領。」
「我只是一個大儒的兒子,大儒啊!滿大街都是,他的兒子更是不值錢……」楊略目光平靜,「楊略甚至為了我歷經千辛萬苦,數度險些喪命,在元州守護了我十載。為何?」
曹穎眼皮子一跳,「郎君,那是情義,男兒一諾千金,楊略既然答應了阿郎,自然……」
楊玄看著他,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那為何鏡台要窮搜天下追殺他十五年?別告訴我他能傾覆大唐江山。他,不能!」
曹穎不禁心中一震,抬頭看了楊玄一眼。
怡娘垂首低聲道:「老娘就說嘛,讓你們別把郎君當做是鄉下小子。他能十歲進山為自己掙命,豈是好騙的?」
「我查過許多。」楊玄莞爾,覺得自己就像是蹲守在巢穴里的猛虎,而這兩個棒槌卻以為他是一隻天真可愛的小白兔,「孝敬皇帝有三子,長子在李元登基後沒多久就突然病逝,原因存疑。次子貞王和三子庸王如今就在長安城中。」
「記得當時楊略被圍殺,其中一人問他,那人可在南周。那人能讓鏡台,也就是說能讓李泌這般忌憚,他能是誰?」
「當年孝敬皇帝被廢,後來被鴆殺,誰得利?李元父子。至今依舊有人對當年之事存疑。孝敬皇帝去了多年,可李元父子前後登基,依舊迫不及待的清洗他的人……」
楊玄眯眼看著他們,輕聲道:「你們以為我猜不出自己是誰的兒子嗎?」
這話恍如一記炸雷在曹穎二人的耳畔炸響,曹穎和怡娘情不自禁的跪下,再抬頭時,二人已是淚流滿面。
「郎君!」
怡娘渾身顫抖,「郎君啊!」
她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近乎於無聲的哽咽,「陛下……」
曹穎雙手捂面,淚水從指縫中滴落,聲音也經過淚水的過濾,變得低沉,「陛下啊!」
楊玄微微抬頭,看著屋頂。
果然是如此嗎?
可我真的不想造反啊!
二人哽咽了一陣,曹穎說了許多……
「……那一年宮中帝後齊齊倒下,說是中了毒,下毒的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帝後掙扎間,有人蠱惑,陛下便令人賜了毒酒……」
說實話,楊玄對於那位死後被追封孝敬皇帝的父親並無多少感情,在他的心中,楊略更像是一個父輩。
怡娘來了個倒敘:「當初太子殿下被廢後,看似從容,可一次侍妾有孕,殿下便令奴把郎君悄然帶出宮去,送到了楊略家……」
左相不是我的外祖?剩下的楊玄自己就能腦補了,他問道:「那我的母親何在?」
後宮的事兒看來怡娘了解的更多,她有些為難,「郎君……」
「哎!」楊玄苦笑,「說吧。」
怡娘低著頭,「當時殿下被幽禁,為了送出郎君,損失了殿下的心腹侍衛六人。郎君的阿娘……宮中毒酒到了,殿下便令她喝了一杯。」
「這是父親的慈悲,還是男人的殘忍?」楊玄分不清,「那個……要不你們去尋貞王和庸王試試?」
曹穎苦笑,「貞王和庸王在明面,不敢動,再說他們的資質……也就那樣,恕老夫直言,做富家翁尚可,一旦生出野心,他們死得更快,還會拖著一群人死無葬身之地。楊略上次出動隼鳥送信給怡娘,提及郎君十歲進山狩獵,更提及了郎君知曉身世後還給楊定夫婦留下大半私房錢之事……」
怡娘抬頭,「郎君十歲進山狩獵,是勇毅;留下大半私房錢給楊定夫婦,這是仁慈,和當年的孝敬皇帝一般,是真龍血脈。」
曹穎舉起右手,怡娘舉起右手。
「青天在上,我二人對郎君忠心耿耿,若是背叛,死無葬身之地,子孫世代為奴!」
楊玄看著屋頂,「可我不想造反。」
曹穎說道:「郎君若是不造反,遲早有一日身份會被發現,到時天下之大再無郎君容身之地。再有,郎君不造反,我等有何顏面去見孝敬皇帝……」
怡娘從袖口裡摸出一把剪刀,倒轉過來對著高聳的胸脯,低聲,但近乎於泣血般的低鳴,「那奴便先走一步,去見孝敬皇帝!」
剪刀猛的朝著胸脯插了下去。
這是假的吧?還想忽悠我!
看了十幾部電影電視的楊玄楞了一下,直至剪刀到了胸脯,這才揮手。
呯!
水杯撞到了怡娘的手背,剪刀落下,可還是進去了些,鮮血順著流淌了下來。
怡娘猛的一頭撞向案幾的角。
那張臉上,駭然全是剛烈。
楊玄捂額,「罷了!」
曹穎拉了怡娘一把。
「我睡一覺,你們別吵。」
楊玄倒頭就睡。
醒來已是寅時,開門出去,曹穎和怡娘站在門外,渾身上下都被露水打濕了。
二人抬頭。
楊玄打個哈欠,「那就造個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