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賢、高建國、宋中原當年所在的團有著光榮而輝煌的戰鬥歷史,產生了為數眾多的英雄人物和烈士。
怎奈陳賢和高建國轉業的早,日後無數次把酒就著花生米,陳賢和高建國二人都唏噓不已。
看到宋中原缺了兩個手指的手,高建國又是一陣感嘆:「可惜我退伍早了些。」
三人邊吃邊說,憶往昔崢嶸歲月,情緒激動,揮斥方遒。幸好花生米上了兩盤,要不然還不知道喝成啥樣。
許媛已經吃完回屋休息了,陳許和高一瑋在旁邊聽得兩眼發光,感同身受。
「我因為手受傷就回了後方。部隊學了兩年汽車,轉業到省里小車班去了。」
好傢夥,原來是小車班的「書記」。
「省城這幾年過得怎麼樣?」陳賢又問道。
「我媽給我找了個媳婦,老實持家,又不嫌我手上殘疾,就這麼處了下來,你侄子今年都五歲了。」宋中原一臉笑意,「給省里領導開車什麼都好,就是壓力有點大,天天得候著,這幾天領導派我來安城這麼多年來算是第一次,我也正好休息休息。」
「那你這次來安城是有何公幹?」高建國又和宋中原碰了一杯。
「首都來了兩個領導,看上去文縐縐的,來安城好像要找什麼人回學校教書。他們在車上說的也不多,我沒不好問。」
「現在政策好,有學問的人就是在茅坑裡都能被發現。」高建國不由感嘆。
陳賢轉而問到:「大概呆多久,要不這幾天就住家裡吧,建國離這裡也近,好好喝幾天。」
「這個是沒機會了,首都領導用車我也得隨時候著,今天已經是請假。」宋中原連連擺手,「首都來的那兩個領導倒是說這幾天不用陪他們,但是可不能把領導的客氣話當真。」
「說的也對。」事關戰友前途,陳賢、高建國只能作罷。
酒席過半,陳許和高一瑋明天還要上課,在桌上打過招呼之後就回到陳許屋裡擠一張床睡了。
也不知道這三人究竟聊了多長時間,陳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三人已經不見了,桌子也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許媛熱了剩飯剩菜留在鍋里,兩人囫圇吞棗吃了幾口,又跑路上學去了。
……
終於到了周末,陳許挾高一瑋到圖書館。
縣圖書館雖然號稱是圖書館,其實更像是一個圖書室,隸屬檔案局,占了檔案局二樓的三間屋子。除了高建國這個圖書館長之外,整個圖書館滿打滿算只有一個管理員。
由於高一瑋的緣故,圖書館的管理員杜成松對陳許的態度相當友善。
高一瑋不管陳許,直接找了一本《現代養豬技術手冊》,坐在一邊翻了起來。
陳許打趣道:「你這個愛好倒是別致。」
「嘿,這你就不懂了,我看這類書就感覺是小時候在辦家家酒一樣,給豬設計豬圈,配種、育肥……覺得好有意思。」
如果到了電子遊戲時代,高一瑋怕是會成為模擬經營類遊戲的重度玩家。陳許暗想。
他由著高一瑋繼續腦補養豬,自己在圖書館裡看了一圈,發現很多書書脊都沒有書名,只好找到杜成松。
「杜哥,有書目嗎?」
「有,不過是手寫的。」杜成松遞過來一本冊子,「看不清楚問我。」
陳許接過來一看,好傢夥,一手漂亮的瘦金體。
「杜哥這字寫的真漂亮。」
「還行,練了不少年。」杜成松頗為自豪。
陳旭再不說話,看了一圈,確實沒有武俠之類的通俗小說,直接翻到政治經濟一類,上下一掃,大部分都是政治經濟學和馬列研究著作。新進的書很少,有的也是前兩年的,比如說薛暮橋老先生行銷中國千萬冊的《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問題研究》。
斟酌了一番,陳許借了本彭信威的《中國貨幣史》以及薛暮橋的《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問題研究》。
這兩本書,前一本陳許壓根沒聽過,只是翻了幾頁,旁徵博引,不明覺厲。
後者只是在別人的回憶錄里讀過。不指望從這本書里學到什麼,只為了解現在經濟學方面的先鋒思想走到哪裡,為自己的未來表現劃一道界限。
趁著杜成松辦理借閱手續的時候,陳許問道:「杜哥,圖書館什麼時候再進書。」
「這得看館長,而且現在財政緊張,劃撥給圖書館的也就夠發發福利的。」
「那最近都不再進書」
「上面圖書公司每年都會低價攤派一些陳貨,所以你看書架上的書很多都是前兩年的。」杜成松扶了扶眼睛,「圖書公司倒是每月都會下發目錄讓我們選購,但只能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如果我自己想買一些書,可以走圖書館的渠道嗎?」陳許又問。
「這倒沒什麼問題,但是要自己掏錢。」
手續辦好,杜成松將書遞給陳許:「你們如果想買教輔書,可以和館長說一下,讓圖書館幫你們買,種類多,還有折扣。當然,錢要自己出。滬城那邊現在出了一套模擬卷,是去年教研組的老師出的,很搶手,省城以下的新華書店基本上就供不上貨了,這邊的關係可以弄到一批,一塊五一套,你們自己把握。」
「還有這個好事,謝謝杜哥。」
還在椅子上養豬的高一瑋被陳許叫了起來。
陳許將杜成松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差點直接被興奮的高一瑋拉到高建國那裡。
「你先等等,這事還得再商量一下。」
「還有什麼好商量的,難道你缺錢?」高一瑋顯得很急切,似乎高考的標準答案放在他的面前。
陳許不搭理他的問話:「這畢竟是借公事辦私事,高叔叔性格直爽,難免得罪不少人,還是要考慮一下影響的。」
「這倒是,檔案局有幾個人盯我爸這位置好久了,保不準會借題發揮。」高一瑋回過神來,「那怎麼辦?」
「明天去找徐閻王,讓他出面通過圖書館給我們全班人進教材。」
這徐閻王本名徐廣峰,就是陳許和高一瑋的班主任,三十出頭,老三屆,帶畢業班已經三年了,教學經驗談不上豐富,但是認真負責,學生紀律抓得好。
「這辦法好,班裡十之五六都是政府大院子弟,檔案局那些人可就不好拿這事給我爸穿小鞋。」
高一瑋帶著陳許到隔壁辦公室找到高建國,又將兩人想法告知。
高建國雖然對高一瑋上大學不抱希望,但是兒子難得這麼上進,頓時喜形於色。
他老高家幾十代農民,自己讀到初中,當兵結束之後轉業到了圖書館,自己一個大老粗陰差陽錯整天接觸的都是讀書人。
那些讀書人雖然嘴上沒有瞧不起,表面上還恭維著,但是高建國知道他們心裡都是怎麼想的。
所以他想家裡出一個讀書人啊,他把希望寄托在高一瑋身上。
但是高一瑋繼承了他們家「優良傳統」,從小上房揭瓦、下水摸蝦,就是不愛學習。
現在不管是高一瑋轉性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高建國都得支持一下兒子:「這個簡單,你們明天就和徐老師商量一下,告訴杜成松一個確定數字,讓他去聯繫圖書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