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許和師父溝通完之後,中午順利和幾人匯合。
深圳現階段實在沒有什麼好逛的,幾人早上又圍著幾個大工地逛了一圈。安德魯和戴維斯臉上難得透露出無聊至極的表情。
陳許心領神會,在南湖賓館吃完午飯,便直接提議:「深圳已經逛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下午開車去廣州,明後兩天在那邊逛一逛,遊覽遊覽古蹟。」
安德魯和戴維斯立馬堆起微笑,連聲叫好。
五人隨後在賓館收拾了一下,陳許帶了身衣服,將相機掛在脖子上,又備足膠捲。兩點左右正式出發。
加入陳永安之後,車裡的空間稍微變得擁擠了一些,身材肥胖的安德魯便換到了副駕駛的位置,陳許、陳永安和戴維斯擠在后座。
這個時期,深城到廣州尚沒有高速公路,路上需要經過三個渡口,至少要走四個小時。一路上又下起了小雨,路上泥濘了許多。
幸好豐田皇冠的舒適度尚可,倒也沒有什麼無法忍受。
四面車窗是打開的,夾雜著水汽的風通過窗戶橫穿車身,五人悶熱的身子頓時涼爽了許多。
「廣州算是中國近代對外交流最早的城市,歷史還要追溯到上世紀初……這裡居民的生活節奏也比深城慢上許多……」一路上足夠漫長,陳許便開始普及一些自己知道的碎片知識,又將趙學海拉了進來,「趙哥,現在廣州有什麼好玩的?」
「吃早茶,聽粵劇,如果安德魯先生和戴維斯先生對建築有興趣,可以去沙面看看老洋房,或者我帶你們去陳家祠堂看看。」
「都好都好,只要不是千篇一律的工地就可以了。」除了深城,安德魯都挺有興趣。
「那明天早上先去吃早茶,然後找附近的景點逛一逛。」陳許說話之間,便給幾人的行程做了安排。
陳永安本來英語水平最差,之前只會簡單的問候,這大半天聽了一通英語,一路上帶了本英漢字典隨身翻閱,漸漸的也能聽懂一些更複雜的內容。
車外的雨漸漸變大,幾人將車窗都搖了起來。即便有雨刷,趙學海的視野也模糊了許多,車速只好越來越慢。
到了廣州城,已是晚上八點。
路上竟然還有人撐著大油布傘,擺著夜宵攤,五人在路邊借著煤油燈吃了碗餛飩,安德魯倍感新奇,直言這樣的體驗更有意思些。
之後,五人驅車直接進入白天鵝賓館修整。
陳許、陳永安兩人繼續住一間屋子,陳許先沖了個涼,出來之後,發現表哥還在翻著英漢詞典。
「表哥,過幾天陳教授過來。」
陳永安放下了字典,有些驚訝:「陳教授,他來粵省做什麼?」
陳許便把除了方案的事情簡單和陳永安說了一下,讓他心裡有個底:「所以安德魯和戴維斯現在就是身負萬金的土財主,怎麼也得讓他們支持一下我國的『四個現代化』建設。」
「陳教授和你都是做大事的,我是做不了什麼,只求著這一次能長長見識。」
陳許看了看愈發有些自卑的陳永安,想了想,說:「表哥,你可知道這座賓館是誰建的?」
「不知道。」
「香江霍家。據說霍老先生二十四五歲的時候還在做苦力,接近而立之年才開始創業,如今已是香江響噹噹的『地產沙皇』,關係觸及政商兩界。如此高規格的酒店霍老先生本來是要直接捐的,廣州不同意,才變成合資。」
陳永安聽了,眼裡冒光,緊攥拳頭:「你是想告訴我,不怕人生起點有多低,過程有多曲折,只有努力,就一定能成功。就像霍老先生一樣,對嗎?」
「不,我只想說,有錢才能任性,有錢真好。」
哎呦……一本厚厚的詞典直接砸在陳許腦門上。
……
已是深夜,一輪圓月掛在高空,將原本的黑夜照的幽暗可見,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暴雨之後的天空萬里無雲。
深城市政府。
屋裡的檯燈還亮著,趴在桌子上小憩一會的梁書記突然聽到一陣較往常更加急促的敲門聲。
梁書記坐直身子,捏了捏鼻樑,提了提神:「請進。」
高秘書推開了門,走到梁書記桌前:「剛剛中辦的人打了電話過來。」
「嗯?」梁書記問道,「沒有經過省委?」
看了看高秘書默認的表情,又問:「什麼事情?」
「說是九三學社的陳彥中教授要帶著兩個學生過來協助加里紡織工業落地事宜。」
教授?過來摘桃子?不像。八字還沒一撇,摘桃子也不是現在。
「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加里紡織工業連省府都還沒有通知。」梁書記疑惑道。
「電話里說,外賓現在的隨身翻譯就是陳彥中的學生。」
梁書記這才記起那個年紀輕輕地少年,就是他找了了雙方交流的盲點,避免了深城工作的巨大失誤。
「你儘早聯繫上陳彥中教授本人,看一下到達時間,到時候派人負責一下接待。」梁書記想了想又說,「你把陳彥中教授和他學生的資料收集一下,不要到時候怠慢了。」
秘書出了門,梁書記也不再休息。他繼續拿過桌邊未處理好的公文翻閱,夜更深了。
……
夏季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日,天氣便放晴,空氣又快速蒸騰起來。
廣州地界趙學海最熟,畢竟他的在職研究生就是在這裡讀的,在廣州遊玩的嚮導非他莫屬。
五人每人買了一隻草帽,在他的嚮導下,在廣州整整玩了兩天。
早茶、粵劇、洋房、中式庭院……兩老外樂呵呵的也看不懂,就是圖個新鮮。
陳許一路上拍了不少照片,五人人物照都拍了不少,但是更多的照片是陳許自己瞎拍著玩,孩子玩水的、情侶分別坐在長椅兩端談戀愛的、粵劇表演、祠堂的老人、老洋房、西關大屋……他只是想要保留這個時代的印記,留作以後回憶。
兩位外賓玩得盡興,趙學海陪得卻有些疲憊,陳永安在一邊英語學的興起,和戴維斯一直有一句沒一句搭著話。陳許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第三天逛完之後當晚就讓趙學海開車回深城。
同日抵達深城的還有陳彥中和徐廣峰,匆忙忙的他們連邊防證都沒有來得及辦,幸好電話溝通的及時。他們在市政府人員的陪同下已經進入賓館休息,陳許一行人夜裡到達之後也沒有碰見。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陳許才在餐廳里見到陳彥中和徐廣峰。
三人先是一陣寒暄。
「師父,您今日有什麼安排?」陳許問道。
「我帶著廣峰去市政府走一趟,你正好在這,就跟著一起去。」陳彥中吃完,用手巾擦了擦嘴。
「我就不去了,做別人的隨身翻譯,可不能隨意擅離職守。」陳許說,「還是麻煩師父和師兄多多辛苦。」
陳彥中想了想說;「那也行,今天我就是去和梁書記通個氣,還沒到做正事的時候。」
吃完早飯,陳許繼續留守賓館,暫時做一個閒人。
陳彥中和徐廣峰在市政府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見到了梁書記。
甫一見面,梁書記親切地上前握手:「陳教授,您幾年前寫的《論價格與價值》我可是時常拿出來閱讀的,常讀常新,每一次都有新感受。」
陳彥中聽著滿臉紅光:「一介書生,也就是能寫寫文章,不像梁書記是個實幹家,在這裡開天闢地。」
梁書記待人接物猶如春風拂面讓人舒服,即便對徐廣峰都是客客氣氣的。
梁書記和陳彥中兩人坐在沙發上開始討論正事。
「加里紡織工業投資這事,市政府做好相關預案了嗎?」陳彥中直接問。
「研究室的同事做了些預案,我們設想是讓他們分批投入,這樣他們的風險可控,我們也有充足的時間來體現我們的誠意。我們還準備協調當地的銀行資源,必要時候可以給與貸款支持。」梁書記說。
「這個倒也穩妥。」
陳彥中說著從包里取出一沓稿紙,這還是他在火車上匆匆忙忙寫的:「這是我和我學生陳許想的方案,內容都是他提供的,我做了總結和補充。」
「陳許?就是外賓那個隨身翻譯吧?」
梁書記一邊詢問,一邊戴上眼鏡,接過方案仔細閱讀。
這其實一份深城與加里紡織工業深度捆綁的國際債券融資方案,一旦成功,不僅加里紡織工業的全部產能都能轉移過來,甚至還能增加翻倍。
良久,梁書記放下方案:「想像大膽,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先生大才。」
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說:「以我個人看,我是支持這份方案的。陳教授,今日你務必要留下來,今天我就組織開會,務必統一思想,支持這份方案。」
「那就辛苦梁書記了。」
梁書記叫來秘書,要求通知各分管領導下午開會,務必全部到場。
之後,他又繼續和陳彥中討論。
「這裡面牽扯到一些央企,中信、中紡都能聯繫,但是要發函走流程……」
「這個我來解決,加里紡織工業可不是獨家買賣,容不得我們浪費時間,速戰速決。」
「那可就太好了,陳老,這個國際投行……」
「先不考慮,有錢賺,他們會搶著來……」
……